東風夜放花千樹 - 調查西縣 (二)

萬瓦宵光曙，重檐夕霧收。

華芊蓮自房中甦醒，環顧了四周青竹色調的配置，雕梁畫棟、交相輝映中亦帶著獨有的幽靜，她才想起自己現在正處衛晨希位於西縣縣城外的私宅 --- 朝露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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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穗自幼便服侍華芊蓮左右，沈青表忠後，她對她的戒心才算完全放下，態度也比以往親切多。二人說好以後服侍主子的範疇，禾穗細心體貼主內，負責日常起居照顧；沈青身手了得主外，負責一切人身安全。

誰知這自己人的事情方解決了，到了朝露宮後面對幾個別宮宮女，個個都讓禾穗開了眼界。尤其早上準備主子梳洗時被一丫頭迎面撞上，手中銀盆的玫瑰水濺了她一裙擺，對方不僅毫無歉意，還囂張諷刺道：

"原以為王府中的侍女姊姊們多能幹，不想竟這般毛躁，還不如咱別宮的素質。"

禾穗聞言瞪大了眼，對其無禮簡直不可置信，強壓下怒氣回頭微笑著問：

"敢問這位妹妹大名？"

只見對方雙眼深邃，睫毛濃密如扇面，輕眨幾下就好似能起風般勾人，膚若凝脂、菱角小嘴，像極了精緻的陶瓷娃娃。再細看某些角度和神韻和主子華芊蓮倒有幾分神似，可論氣質或儀態那都是遠遠不如的。

"哼，妳可記好了，我叫琴兒，是王爺在這別宮中的貼身侍女。"

琴兒揚了揚下巴，很是得意跋扈，接著便頭也不回的走了，氣得禾穗差點沒忍住將手中剩餘的半盆水給潑到她身上去。

...

"妳這是怎麼了？臉鼓得像個包子似的。"4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O2JfsAck
萬里在院中撞見一個人在空中揮拳的禾穗，停下問道。

"我問你，那個叫琴兒的丫頭是什麼來頭？小小婢女竟如此目中無人！"

"妳說琴兒啊？她......確實頗有王爺眼緣。"

萬里語帶保留，說得十分含蓄，惹得禾穗捶了他肩膀一記，要他從實招來。

"好好好！我說！妳別打了！" 萬里求饒著，接著左顧右盼後湊近禾穗耳邊道：

"有一回王爺出城辦事宿在了朝露宮這兒，晚上酒喝多了，那琴兒又恰好在房內服侍，意外得王爺寵幸，自此王爺對她便十分寬容。"

"就憑她？王爺那晚怕是醉得都看不清了罷！眼光真差！"

禾穗很是不以為然，萬里連忙將她拉至一旁，要她小點聲。

"怎麼，怕主兒聽見？我告訴你，她要是敢撒野到主兒頭上，我肯定跟她沒完！"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您消消氣、消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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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此番來查，竟不直搗黃龍從那上游染坊查起嗎？"

華芊蓮早膳後便跟著衛晨希來到西縣近郊的村落，他們二人刻意穿著樸素淨白，一來不顯得過於突兀，二來經歷陳王昨日的「招呼」，雖說當場便將那夥人處理乾淨，但衛晨希並不想再生事端，盡可能地避開陳王耳目，以確保不受干擾。

"妳以為對方會敞開大門歡迎妳隨意進去查探嗎？自然是得先找個引路人、敲門磚。"

正當二人行經過一處人家時，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認出了華芊蓮，對著她喊道：

"千大夫！是千大夫吧？"

"白伯伯？真巧阿！"

華芊蓮上前向白村長和其他幾位當初接受過義診的村民寒暄，才知道原來今日正好來到的是他們所居的村莊。

"能再見到您真是太好了！接受過您的醫治後大傢伙們身體都好了許多，一直想親自向您道謝。對了...不知您身旁這位是？"

白村長親切地望向站在華芊連身後的衛晨希，詢問道。

"他是.…..呃，他是我的…..."

華芊蓮被這麼一問有些措手不及，前頭只顧著低調不曝光自己的身分，卻忘了先對好說詞！

"在下是千兒的師兄，敝姓宇文，幸會。"

衛晨希接著華芊蓮吞吞吐吐地字句，順勢回答道，一氣呵成。華芊蓮見他臉上表情自若，絲毫看不出破綻，不愧是在朝廷打滾多年的男人，演技實在高明！

"宇文公子，您好，二位若不趕時間，請務必到寒舍坐坐！"

他們『師兄妹』二人難卻盛情，便跟著到了村長家中飲茶一敘。

衛晨希佯裝品茶，暗地裡則細細觀察了這村中的人們，一時間倒沒什麼異樣。

"白伯伯，其實我們此次是為學術研究而來，自上次義診後我便一直心繫著西縣中毒一事，想知道這染坊所用的染料為何，方便更好地製作解方。"

華芊蓮半真半假地解釋了來此的動機，村子裡的人聽得一楞一楞的，為她的醫者仁心感到十分感動。

西縣黑水一事因著陳王的緣故，過錯全被推到了鼎上周家頭上，早就引發當地百姓敢怒不敢言，其中一位村民自告奮勇道：

"我叫二郎，我和父親都是染坊的夥計，眼下雖然案件還在調查，可染坊依舊正常運營，能趁傍晚歇息時帶你們進去！"

"多謝這位小哥，那就有勞了。"

...

黃昏時分，待染坊的人都三三兩兩地回家休息時，二郎父子帶著衛晨希和華芊蓮悄悄地自後門進入染坊內。他們簡單的巡視了下，這廠區內的染料大抵分為基本五色：青、赤、黃、白、黑，按理說都是使用自然植物作為基底，《唐六典》有言：「染大抵以草木而成，有以花葉，有以莖實，有以根皮，出有方土，采以時月。」，即便是染成後的廢水也不該帶毒性，除非...這使用的原料有問題。

華芊蓮讓二郎領著她到庫房內，裡頭陳列的除了常見的藍草、姜黃、茜草、五倍子以外，她查覺到了角落堆著幾箱尋常卻不該出現的東西 --- 商陸。

"師父...不，宇文師兄，您看。"

她將一株商陸遞給了衛晨希，只見他接過後向身邊的二郎父子問道：

"二位可知這是什麼？"

他們像是見怪不怪地回答道："這是用來染赤紫色用的土人參，成色可好了！"

衛晨希搖了搖頭，解釋道："商陸果實雖著色特性佳，可全株有毒，要是誤食了輕則腸胃不適，重則危害性命。用它作為染劑，排入明川中的廢水自然也帶毒性。"

二郎爸聞言，像是想起什麼般，驚呼：

"怪不得！從前染坊還是周家管事時，赤染用的都是蘇芳、茜草等；陳王入主後嫌上色效率不佳，才加入了土人參一項；上個月京中的長官們來查問毒水事件後，上頭便令我們底下的將這些土人參都裝箱分批處理掉，我們還納悶是為何，原來是因為這般緣故。"

華芊蓮與衛晨希對視了一眼，陳王在黑水一事東窗事發後按其手段理當有足夠時間銷毀證據，可如今眼下這幾箱存貨，倒落下得有些刻意了。

忽地，他們聽見門外有些細碎的腳步聲，知道不宜再久留，四人便先抓準時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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