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物語 - 夕顏花

位於城鎮一隅的山丘上，以白牆建成的殯儀館內，發現有許多同學都到了。

有幾個女生仍用手拭淚，不過大部份人已經從失去同窗的打擊站了起來。開始像在下課時間，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

在簡約的靈堂前，有的忘了眼前的場合，肆無忌憚地笑起來。

「她們來幹嘛的？在那邊大笑，來參加什麼守靈夜？」游蘊琦紅著眼眶，提著前陣子，在網站上獨售的L牌奶茶色的皮革包說。

「嗯……。」

我的聲音宛若梗在喉嚨，失神地盯著靈堂的遺照。是曾世翔穿著休閒襯衫在京都古老的寺廟前，露出笑容的模樣。

──蕾蕾寶貝，今年暑假，我們一起去日本。妳不是說看了名偵探柯南，更想去清水寺了？還說要在那邊親我，拍張跟漫畫一樣的畫面。

和曾世翔交往的這三年，如幻燈片般地在眸底投影。

大一時，在游蘊琦的介紹下，慢慢熟悉到交往。後來，到處在許多景點留下屬於我們的共同回憶。

交往一年多，被我抓到他劈腿，他從怪我偷看他手機，再到哭著說不會再犯同樣的錯，後來我心軟原諒他。

那時抱在一起哭的畫面宛如昨日。

「不過……蕾蕾，妳和曾世翔那天……真的沒見到面嗎？」游蘊琦眼神銳利地問。

游蘊琦尖銳的眼神，彷彿X光要看透我似的。不只眼神，在我聽來，連她的語氣也夾雜著刺探。我握緊雙拳，勻了勻呼吸，克制著內心的波動。

「沒有。他後來說親戚會去他家借住一天，要我隔天再去。」

游蘊琦戴著懷疑的面具，說了句是嗎便不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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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游蘊琦在殯儀館分開後，鬆開緊握的雙拳，手心被指甲嵌入的血痕，是我奮力忍住的殺意。

豔麗的晚霞，像是被潑了橘紅色的顏料灑在天空。倒映著夕陽波光粼粼的海面，閃爍著橘紅色的光芒。

結伴而來的同學們，在葬禮上的哀傷早已不見，興高采烈的要拍下此刻的風景。

婉拒要我一起拍照的同學們，漫不經心地沿著欄杆走向公車站牌。

傾斜的下坡道路，冷冽的海風吹拂著雙頰，撲鼻的鹹風牽動著衣角，揚起了我的髮絲，撼動了我的心。

──你後來到底……跟誰去日本？

明知道會聽到曾世翔的謊言，那天，在他家的廚房我還是問了。

那天。一週前，曾世翔在他10多坪大的租屋處，在我眼前斷氣的那天。

──就我表哥啊。妳開始實習，機票都訂了，要退很浪費。等畢業後我們再去。蕾蕾，妳生氣了？別氣了啦。

曾世翔把喝完的杏仁茶放在一旁，我愣愣地望著空的馬克杯，像被上了發條的玩具似的緩緩地轉向他。

曾世翔張開雙臂要抱我時，我用力推開他，從牛仔寬褲口袋拿出手機丟到他腳邊。

──你以為……我永遠都不會發現嗎？

我噙淚笑出一聲，同時也在嘲笑自己。一直刻意忽略曾世翔偶爾的不對勁，直到發現到他們關係的那一刻，才願意清醒的自己……。

曾世翔撿起地上的手機，愕然地盯著一張又一張他和游蘊琦的煽情對話的截圖。

包含一年前抓到他劈腿，以及他們約好去日本，想著要怎麼騙我的對話內容。

一年前那時候，我以為是其他女生。完全沒想到……那女生是游蘊琦。得知是游蘊琦的那刻，背叛感從心頭竄至全身。

把對方視為朋友的，大概只有我。

曾世翔從日本回來幾個月後的某個凌晨，手機訊息的通知聲吵醒了我。

因此，看到他和游蘊琦的IG小帳。只互追對方的他們，在那屬於他們的空間，給予對方滿溢的愛。

在那樣的空間，我只是他們之間的煙霧彈。而我，並不是第一個成為他們煙霧彈的人。

升高一的那年暑假，在補習班認識的他們，因為家境懸殊，被家人反對來往。越被反對，反而越會更愛得死去活來。

在家人所不知道的地方，他們仍不顧一切的表達對彼此的愛。

知道他們倆的關係以後，目睹過好幾次，我暫時離開時，他們的親密舉止。當下，腦中不斷浮現在小帳裡，他們親暱的互動。以及半年前那個無緣來到他們身邊的孩子……。

每當想起這些，氣憤、自責、屈辱等情緒總是如浪般的襲捲而來。夜裡憶起過去的回憶，又會再次止不住淚水。

深深烙印於心的傷痛，讓我更加怨恨使我如此痛苦的始作俑者。

從謊言開始的關係，注定不會有好的結局。

──蕾蕾……。

倏地，曾世翔緊抓胸口倒地打滾，邊呻吟邊吐白沫，雙腳胡亂揮動。他痛苦地掙扎，四肢劇烈抽搐，猛翻白眼，最後全身痙攣，隨即斷了氣。

他雙眼瞪得暴凸，遺容因痛苦而扭曲。曾世祥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淒慘模樣，就這麼地留在我腦海深處。

週遭的喧嘩聲拉回我的思緒。

瞥一眼仍在拍照的其他同學，把從網路上購買，裝在約五公分，還殘留些許白色粉末的密封瓶子丟到鐵製垃圾桶，繼續沿著下坡道走向公車站。

──曾世翔，只要你不愧對於我們之間，我願盡我所能的愛你……但要是你，想毀了我們之間，那我也只能……毀了你。

──很快地……連你最愛的她也會過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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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顏花花語：易碎易逝的愛、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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