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方程式 - 165

　　大廳內，人人起身湊上前去，就為了看清禮物的內容，只有程千載和方祐年繼續坐著，藉他人的身軀遮擋住外在注意力，以及直播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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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在等方祐年說話，後者卻別過臉去，完全不打算與他正眼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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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有些慌張，他預想過方祐年的反應，生氣或是困擾或是無所謂，可現在這樣算是什麼？他氣到說不出話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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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ield。」程千載喚道，見沒有效果，便自覺去扯他的袖口，「方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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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整張臉背過去的方祐年終於出聲，卻是短促的一聲「你」，隨後又沒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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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困擾到你了嗎？」程千載想起方祐年曾經提過的話，不管如何先道歉再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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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嘛跟我道歉？你又沒有困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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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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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你－－」在告白。那三個字在方祐年腦中轉瞬即逝，他忍著不說出口，改道：「總而言之，我蠻高興的，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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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程千載往方祐年的方向靠近了一點，直盯著後者的眼睛，「你真的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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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方祐年道，然而他思來想去，都有一點想不通，「我們……之前認識嗎？我是說還沒進青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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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程千載不認為方祐年會記得他，否則早該想起來了，「你說你要去青訓，我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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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青訓這件事，方祐年只跟外人提過一次，事到如今絕不可能忘記。他驚愕地張大了嘴，道：「啊？你那局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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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指著手機，「我還有加你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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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抱歉，他真的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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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從不會特意去記榜上的風雲人物或哪位高手的名號，大家又總是把名字改來改去，他才不會讓這些瑣碎的事情佔據大腦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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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我沒改過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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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那就是他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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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古如長夜」這種名字十分好記，對國文課稍微用心點就很容易記住，可若是方祐年對遊戲帳號背後的玩家毫無概念，那麼名字於他而言就只是一串無差別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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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方祐年只得坦誠：「我不記得，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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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程千載的遊戲名稱有所概念時，已經是青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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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能夠解釋為什麼程千載會有他的遊戲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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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那葉雨晞會有我好友也是你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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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驀地回想起，葉雨晞也在他的遊戲好友名單內，但他分明沒有主動加過對方，出道前和出道後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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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想而知，程千載點點頭，承認：「他發現我有加你，所以說他也想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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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太好了，困擾許久的謎題總算獲得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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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心有靈犀，與此同時葉雨晞也發現到他們兩人始終坐著，在他人腳邊私自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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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Eon！Shield！你們怎麼還在那裡！」葉雨晞跪在地上，從一群人的腳下爬過，直奔到程千載和方祐年身邊，「拆禮物了，你們也一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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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雨晞要用爬的並非他樂意，而是因為一群人為了看白堯安的禮物而聚在一起，他原先處於圓中心，現在為了出來就得行使些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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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ME原來有在拍日常照！」葉雨晞驚嘆道：「怎麼都沒見官帳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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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爬起身就要去看，但所有人圍成一圈包得密不通風，他根本就擠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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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傳出了白堯安的聲音：「等一下，這張太醜了，我要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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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這是珍貴的白隊打噴嚏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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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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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如此類的對話不斷上演，方祐年墊腳尖想獲得更好的視野，才依稀見到白堯安正在準備對其中一張照片下手，而張澤青在旁將他的手制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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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知道禮物為何，俱樂部從上到下有不少人都參與了相簿的製作，他只負責了零星的一部分，成品也沒仔細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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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準備的照片相當齊全，是從四處搜刮來的。相簿以倒敘來記錄，頁數越往後翻，時間反而越往前走，出現了白堯安剛進ME那一賽季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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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不會。白堯安本只是稍微看看，此時心道不好，快速瀏覽過後便向後翻去，果然如他所料，出現了次級時期的照片，且每一張都更加日常，更加不保留，像是真切在記錄生活一樣，隨手一拍便是一張，而非專業人士喬過角度後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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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子的照片，據白堯安所知，全聯盟只有一個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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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夏宇軒要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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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出語氣不對勁的張澤青連忙澄清：「等等！我要的都是正常的照片！而且這本來就是用來紀念你的職業生涯，次級當然也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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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級自然能算，只是白堯安沒預料到罷了。他並不會因為多出或少了幾張照片就不喜愛這份禮物，縱然他未表現出欣喜，但光是能將每一個時期的照片都找出並保留下來，就是項艱鉅異常的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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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略為矯情，但他以前也從沒收過這種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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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你上次送我鞋子要好多了。」白堯安笑道，提起了去年的生日禮物，「到最後我不喜歡，變成了榮恩在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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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腳剛好一樣大嘛。」柯榮恩道，他是唯一沒圍過去看禮物的人，因為他也是負責搜刮照片的其中一員，有幾張甚至是他親手放的，「跟你說個故事，張澤青一開始不知道要送你什麼，還上網找AI問過，結果你知道聊天主題叫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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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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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剔朋友的禮物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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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轉過頭去看張澤青，「真的嗎，張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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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對方的表情再怎麼笑容可掬，張澤青也不會錯聽白堯安的威脅語調，立刻舉起雙手落荒而逃，「我去上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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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罷，人便一溜煙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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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難得心情大好，不打算跟他計較，拿起幾張照片來看，這才發覺後頭都簡短記錄了照片裡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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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往前翻了幾頁來確認，有幾張像是「獲獎最佳打野」、「最佳新人」、「第一次世冠」，以及剛出道那一次秋季賽的「第一次冠軍」、「第一次五殺」，還有「第一次MVP」，和「新人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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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的筆跡都是吳賢的，再怎麼說他也是一路見證白堯安走來的人，理所當然會比其他人記得要多。有幾張則是俱樂部的資深工作人員所寫，若是時間線再往後一點的，還有教練張狂奔放的字體，或是其他隊員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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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從次級開始往前算起，所有的字統一為一人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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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不可能看不出這些字是誰寫的，沒有第二個人能寫出這樣潦草與井然有序集一身的字，一筆一劃都是往出乎意料的方向走，每個字的構造卻都是出自一樣的邏輯，像恪守己道的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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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寫的當事人就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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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目不斜視緊盯著相簿，裝作沒注意到對方的視線，繼續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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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張照片都是以他的視角記錄，那些職業生涯中的重要時刻，屬於ME.White每一刻高光，由他周遭的人分工合作拼湊而成，將十五歲至即將二十歲的他完善地留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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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翻到相簿的最後一頁，同時也是最後一張，他對這張照片印象全無，絲毫想不起這是哪個時節的記錄，不過就臉來看，八成也是次級時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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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裡的他還很青澀，比現在任意一位新人選手都要來得年輕，略帶稚氣的臉龐帶著侷促，彷彿初來乍到的生澀，對著鏡頭的表情略顯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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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誰啊？」白堯安自嘲道，拿起照片就要翻過來，看看這又是哪個「第一次」，見到後頭的字以後卻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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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寫的是：「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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