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聽陳奕迅的男孩 ———— 講一個第三者的故事》 - 【十六．十六年】

【十六．十六年】

－遊玩時開心一點不必掛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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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嗎？」我在送他出閘前，拉著他的手問道。

他溫暖的對我笑：「不會的，我們在臨走前的一天再見一次好嗎？」

我點點頭，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

今天是在地鐵閘口前道別，難以想到過幾天就是在離港閘口再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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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前一天，也是我要考試的日子。我用盡了一切辦法使開了阿草，這天是我最後一次見家豪的機會，要是我錯過了，我怕我真的會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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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考試週，我比以往的任何一個考試都要勤力，徹夜未眠。不過我為的是給家豪一點小禮物。在見他的一天，我們找了一個小公園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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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一疊紙遞給了他，他問我是甚麼來的。其實這幾個晚上我就是在忙這東西，是我把手機短訊和MSN紀錄辛苦翻查出來，把我和陳家豪經歷過的一切大小事都弄成一個大事回顧似的，滿滿一本的送了給他。裏面有第一次和陳家豪相見、他替我作弊、我們以師徒相稱、他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等等。當然，還有他第一次牽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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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沒有說太多話，只是靜靜的坐在對方身旁。突然他拿出手機，我問他要幹甚麼，他說：「我突然想起，我們在一起幾個月了，一張相片也沒有照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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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怕被別人發現，我們每次外出也是偷偷摸摸似的，生怕被熟人看見。可能因為這樣，我們更加不會想過拍照。他把頭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瞇著眼睛微笑。這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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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慢慢看著天色昏暗，他和我都知道離要走的時候不遠了，不過就是沒有一個人肯先站起來。

不記得最後是誰先站起來，我把他送到巴士站。我知道我明天不能去送他機，所以這真的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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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所有的大節日都會變成它的前一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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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瓶子，塞到他的手心中。他好奇地問我這是甚麼，我告訴他這裏面裝的，是我在用的香水。我怕他會忘記我的氣味，所以我把它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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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忘記我嗎？」年輕的女生總是喜歡問這些白痴的問題，這些要是對方答不了標準答案就會馬上被打的問題。

他挑一挑眉，像是想起了甚麼似的突然反問我：「妳記不記得妳一年前寫的七言，桃開楓落終有時？」

我點點頭說：「這是我在中文課上出的第一句嘛，那時候還是你接的。」

「甘缺一筆藏兩意。」我和他異口同聲的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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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根本都不是在接妳的句，這是個字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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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我疑惑的樣子，接著說：「甘字缺一筆，是廿；兩意，是指三心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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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腦海中跟隨他的指示寫著：「那……是個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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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心臟，不就是花蕊嗎。」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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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我，想要擁有妳的心；不過今天已經不需要了，因為我早已住了進去。」他說這句的時候，指著我的心臟道。

原來他比阿草更早對我表白了，只是我還懵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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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多久後才會回來？」我問他道。

他苦笑了一下，說：「真的不知道……要是我父母決定好的話，他們也有可能會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我一下子慌了起來，問道：「那……那你是永遠不回來嗎？」

他笑了起來，說：「怎可能呢，我還要回來見妳嘛。」

「那我要等多久…？」

「楊過等了姑姑十六年，妳這個姑姑要等我這個徒兒學成歸來，十年八年也少不免了吧？」他還開玩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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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開始覺得我們一開始以姑姑過兒相稱，真的是一早註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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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乘的巴士來了一輛，他沒有登上。又來了一輛，他還沒有離開。

他抱著我，我也緊緊擁著他，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似的。

他又在我耳邊輕輕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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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著什麼煩惱，想跟我說 都可聽到

翻到有趣圖畫，何妨大笑讓妙事亦被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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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聽這首歌的時候不會哭的。在這刻，卻有著切膚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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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唱，一邊輕輕用手撫摸著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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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玩時開心一點不必掛念我。來好好給我活著就似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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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臉用力壓在他的身上，我怕讓他看見這個軟弱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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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不是再給自己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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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跟妳說的，聽到了嗎？」他說這句的時候，聲音也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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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天色早已入黑，遠處一點燈光告訴我們又一輛巴士正在駛近。

我點點頭，終於放開了一直捉住的手。

「咯——啊！」

在原本應該充滿離愁別緒的一刻，我們又被自己哄得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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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自己想像中真的要堅強得多，由知道他要走的一刻，很快就平靜下來了。他在學校的朋友早就說好了會去給他送機，所以我沒有想過可以親身去送走他。就連在離港閘口前，以女朋友的身份給他一個深深的擁抱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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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晚上，我在拿著手機，看著他告訴我他離家了、他的行李超重了、他入閘口了、他登機了等等，這些一切我多麼希望我能在他身旁陪著他，而不是他在透過短訊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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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靠寫信來維繫感情，在這個年代當然就是行不通了。我好好熟習了如何使用社交網站，好讓家豪一到埗就能透過私訊和我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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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左床上，隔著窗花望著夜空。他待會會經過我頭上的這片天嗎？我的目光放空，只是凝視著那漆黑得沒有一點星光的夜幕，在心底祈求著載他的那部飛機，請務必要平安把我深愛的他帶到目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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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哭可試試對嘉賓滿座說個笑話紀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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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突然震動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後我不得不趕快接聽。

「喂？你怎麼打給我了，發生了甚麼事嗎？」他應該已經登機了，該不會是出了甚麼急事吧。

他的語氣出奇地平靜，依然溫柔的說：「沒有，我只是想再聽聽妳的聲音而己。」

聽到這話，我的心不經覺的安定下來了。

他繼續說：「剛剛他們都在送機，我一直沒有辦法打給妳。現在我一坐下就馬上給妳打電話啦！對了，我坐的是窗口位置呢。可能，待會可以看到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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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想法，怎麼到這刻都跟我那麼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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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照顧好自己啊。」我裝作成熟的叮囑他。

他回我說：「妳才是要替我照顧好妳自己吧！我們下次再見就是十六年後啦，我怕我都認不出妳了。」

我笑說：「你要是回來後找不到我，千萬不要跳絕情崖啊。我可不想這麼快失去你這個斟茶遞水用的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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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不夠幾句，我隱約聽到他身後傳來一把女聲，是空姐叫他關掉手機吧。再多說幾句，訊號也變弱了，我也再聽不清楚他在說甚麼。

想不到我和他的對話會是這樣草草的完結。我一人坐在床上，拿著掛了線的手機，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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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掛線後感到特別空虛，我已經開始想他了。很艱難才能在一起的我們，怎麼就這樣輕易的被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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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很鬱悶，我很想大聲哭出來。不顧在家中的人會聽見，很想放聲嚎啕大哭一場。不過我無論怎樣努力，雙眼也像賭氣般不肯流下一滴眼淚。不要在不適當的時候堅強好嗎？原來欲哭無淚的感覺真的很難受。我寧願自己能夠把痛楚以淚水的形態釋放出來，不過現在它們都只能跟家豪一樣，一直留在我心坎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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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嗎？我獨自生活了十六年，當中身邊的人來來往往，終於在一個不恰當的時機上碰見了家豪。我們這樣一別，難道又要再等他十六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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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是多等十六年後就可以和他永遠在一起，那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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