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街有殭屍2》 - 第十六話

南門蔚二人越至，見到地上躺着的魃殭屍體都不可置信。

「無事？」她問。

「嗯。」我回應。

「你不得了，竟然殺咗佢。立咗大功，睇嚟工會⋯⋯」伽樓一說。

我執起地上魃殭的武士刀，劍指他們，問：「AV仁嘅死，妳到底知唔知情？我要真話，唔係嘅話，每個人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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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樓一對於我反劍指向他們，舉起雙手說：「喂喂喂，冷靜啲先，有事慢慢講。」

南門蔚則沒有什麼反應，唯一是聽到我說AV仁的名字時，瞳孔稍一放大，似是驚訝我已經知道此事。

「你記得返晒啲事？」她問。

「記得，記得佢哋係點死。點樣慘死喺工會嘅手下。」

「幾時？」

「無幾耐。」

「記得幾多？所有？」

「有一部分都仲未記得，所以要問妳。」

「你想知咩？」

「到底⋯⋯妳知唔知呢件事？妳係咪同工會夾埋？如果唔係，嗰時點解會無啦啦去咗公幹？時間夾得啱啱好？點解要暪我？」

她雙唇緊閉，眼神凝視我說：「你想知係咪我殺咗佢哋？」

「唔係，我知殺佢哋嘅唔係妳，但妳到底知唔知情，有無參與喺其中？」

伽樓一仍是舉高雙手說：「嘿，我同意你哋溝通解決問題，不過可唔可以放把刀先，好容易走刀入魔。」

「你哋答咗先。」

她移開視線，低頭說：「我唔係事先知。」

「咁妳又係嗰段時間走？」

「傻仔。」伽樓一說：「點解你會咁諗？」

忽然，我內心一股激動，執起刀揮向伽樓一，他及時拔劍擋下，當我意識到自己衝動後，已經是幾秒後的事。

「Hey，唔使咁衝動嘅。」他說。

我緩緩放下刀。

「你⋯⋯你哋講完先。」

我也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如此衝動，不像平常的自己，到底⋯⋯

「你諗清楚啲，工會目標係你。如果佢真係知，咪即係想殺咗你？」伽樓一說。

「但而家係我哋朋友，如果係唔知，點解妳會提醒到我。」

「記唔記得，喺殭屍大舉入侵之後，講過工會分成幾派，有啲覺得應該要畀殭屍入嚟。工會一早已經有一班人睇唔過你，驚咗你嘅力量。」南門蔚說。

「點解要暪我？同埋到底點解你仲要留喺度？唔報仇？」

「南門氏祖訓，要守護驅魔工會。」她皺起臉，雙手握成拳頭。

「一個咁嘅工會，值得？AV仁佢哋呢？」

她沉默不語。

「暪你係為你好。」伽樓一插嘴說：「雖然我無興趣介入你哋，不過⋯⋯」

「收聲。」

我怒然放下刀。

「我唔會就咁算，一定唔會！以我韓壬辰之名發誓，我同工會誓不兩立，工會會為呢件事付出代價。同時，恥與你哋為伍，你哋仍然信一個殺人組織。」

我就這樣離開他們。

幾個星期後的一個下午，我到了一座有數百年歷史的古廟。

香港有如此大型的宗教古廟不多，唯一座落在繁華市區之中，前來參拜的會眾絡繹不絕，香火鼎盛。即使是下午時間，仍然大排長龍。

廟中放着數十尊神像，當中又以關公像為最尊，拜者最多，其下有數十市民正在誠心求神，或望子女成龍，或望一朝發達，趨吉避凶，期望人生順風順水。

當我步入廟內，四周環視時，有一廟祝趨前，問：「先生，嚟求神？」

「我想問呢度靈唔靈？」我問。

「誠心者自會得到神佑庇。」

那名廟祝大概五十來歲，馬面蛇嘴，戴名牌的眼鏡，就是那個末代皇帝名字的牌子，大概十來萬左右，手上的名錶更是價值不菲，看來是受歡迎的廟祝。

「我想問前程。」我說。

「好。嗰邊坐。」

他着我到側旁的小桌子坐下，他打開我的手一看，說：「先生你係做地盤？」

「唔係，我之前一直做都係死人行業。」

「喔，我見先生你隻手都傷痕纍纍咁，似係有啲經歷，唔似你呢個年紀。」

「或者我成日都會遇到啲怪事，好易整到啩。」

「唔怕，我幫你睇睇，助你趨吉避凶。」

「點解人會要趨吉避凶？」

「此話何解？」

「點解每個人入嚟都要求趨吉避凶。」

「每個人都想發達同順利，呢個好正常啫，呢個都係先生你入嚟嘅原因。」

「但人生唔係得順風順水，有時都會經歷一啲苦難。」

「就係因為咁，所以先要避咗佢。」

「即係呢啲苦係無意義？唔係人生一部分？」

「咁又唔可以咁講，只係無人鍾意啫。」

「奇怪係，人會對呢啲信到十足。」

「我幫先生你睇完，你都會信我講嘅嘢。」

他提起我的手，仔細端詳後，露出一副疑惑的樣子。

「掌紋凌亂無序，唔似人類應有嘅⋯⋯我平生咁耐，都未見過⋯⋯」

「點？預唔預測到，你今日會死喺度？」我問。

他側目而視，皺眉頭，手伸入袋中，掏出他的法器，一個太極八卦鏡。

「你係邊個？」

「我都唔知，果然係驅魔工會高層。」我站起身，回到神像前說：「驅魔工會最高決策中樞，樞密堂，入面有二十八樞密使，你係其中一個陳平。」

「似人非人⋯⋯眼突然變咗月黃色⋯⋯」他彷然大悟道：「⋯⋯你就係殛。」

「落咗決定，但其實我個樣都唔知，你哋高層做嘢真係勁。」

「我哋正派做嘢，唔需要同你殭屍交代。」

此時，四周的人一聽到殭屍二字，馬上落荒而逃，只餘三十多個工會的驅魔師，將我重重包圍。

「你哋落決定，將其他無罪嘅人殺死，咁又係正義？」

「成大事必有犧牲，接觸你嘅人，點知會唔會變成下一個殛。」他自豪地道：「但係我哋工會嘅決定明顯係啱，就係為咗避免你走火入魔，不能控制。一個有自由嘅殭，其實只會變成更可怕嘅殭屍王，根本無分別。」

「喔。唔係你哋有先見之明，係你哋將人趕入絕路。我朋友嘅死，到今日我仲記得。」我對其他人說：「唔想死嘅可以走，我只係要殺樞密使。」

「怪物，入得嚟我哋粉嶺工會就唔使諗住走。」其中一個驅魔師說。其他人都紛紛和應「一同共生死。」

「好。」

「我被喻為北區最大工會之一，你真係搵錯門。」陳平沾沾自喜道：「我又可以立功，升一層，或者可以入到政事堂。」

「你工會最大粒嗰個，好快都會死。」

「大家，上！」陳平喊道，各方一湧而上。

十多分鐘後，這裏血流成河，血沾濕了八卦鏡。

當我踏出神廟，只覺得陽光有點猛烈，耀眼得不能直視。正欲坐上巴士離開，忽然又幾十個人追殺我，我邊走邊戰，將他們一一打至暈，但仍有一個窮追不捨。

我逃至後巷，正欲下手，拔刀而斬，雙劍交踫，其力度有勁，不是尋常人，她脫下帽子，才發現那人正是南門蔚。

「點解？」

「我都想問妳。」

「你點解要將佢哋殺晒。」

「佢哋係想殺我，同埋，點解佢哋要將所有人殺晒？」

「工會一早停咗對你嘅追殺令！」

「咁又點。點解妳要留喺度？」

「我係不得不留。」

「朋友，對妳嚟講係咪唔重要？」

「而家佢哋唔會放過你。」

「我唔需要，講過，我會將全港嘅驅魔工會鏟除。」

「韓壬辰。」她欲言又止，眼睛開始紅腫起來，慢慢流出眼淚。

我生平第一次見到她為我流淚。

只是，有些事是回不去。

「我對你好失望。」

「我都係。當妳留低嗰度，我哋已經無可能再扮無嘢，我實在唔明白妳。」

我的存在，只是為了報仇而已。

她轉身離開，有幾班人追至，問：「佢喺咪呢度？」

「無。」她回應。

我繼續奔跑離開直到黑夜，望着月亮，忽然覺得世間只餘下自己。

是的，只有我自己。

忽然，街燈盡處有一個高瘦身影，穿黑衣大衣。

「你好，韓先生。」

「你乜水？工會？」

「唔係，我係同你一樣，受逼害嘅一群。」他的面如蒼白，毫無血氣，有淡淡屍氣，可是並不明顯。

是殭屍，並且是高級的。

「知道你近排被工會追殺緊，有無興趣加入我哋，我哋會助你一臂之力。」

「你哋都叫被逼害？」

「被趕盡殺絕，大家都係一樣啫。」

「如果係咁，我都係有份逼害你哋嘅人。」

「我明，但呢個世上無永遠敵人，利益一致時，何不交個朋友？你都想報仇？」

我愣了一愣，問：「加入你哋？你哋喺邊？」

飛機的引擎聲響起，劃破長夜的寂靜。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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