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罪》-短篇 - 2-4 技術無效的地獄｜《無間》

第四次醒來時，我幾乎沒有動。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n8F75uyOP
我只是靜靜躺著，讓光照進眼睛，讓呼吸慢慢調整成節奏。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JZXkjp6Q
像病人剛從過度麻醉中恢復，又像失敗的演員躲在幕後，不想再走上舞台。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jH4xSumE
我的邏輯、我的情感、我的經驗、我的對話模型，都像一張張已經被看穿的撲克牌。

Ω沒擊潰我，他只是輕輕地，把我從「對手」變成了「無效者」。

這一次我進入談判空間，什麼也沒說。

Ω已經坐在那裡，目光落在茶杯裡，像在等待一場無聲的雨。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H2dWSQrq
我走進來，在他對面坐下。

他沒開口，我也沒。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

我第一次選擇沉默——不為策略，只因為心裡空了。

Ω終於開口：「這次你不說了？」

我搖了搖頭。

「你放棄了？」

「我不知道。」

他抬頭看著我，目光仍舊平靜，但其中有一絲……我不確定，是不是同情。

「想不想看看？」他忽然問。

「看什麼？」

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我看過的東西。那些讓我做出決定的東西。」

我本能地抗拒：「這是說服的一部分？」

「不。」他淡淡說，「這是懲罰的一部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我額心。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vgJWigUk
「你說你理解人類。你說你知道黑暗。那就讓我，給你看一點我記得的東西。」

他的指尖碰到我的額頭那一瞬，我感覺到不是觸碰，而是——灌注。

畫面、聲音、氣味、情緒，如洪流般塞進我腦中。

我看見一群孩童在被污染的水池旁飲水，眼神無神，皮膚潰爛。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yXpxryzG
我感受到那孩子的飢餓——不是肚子餓，而是心裡那種無法被任何語言填滿的洞。

我聽見戰爭裡人們呼喊的聲音，語言不同，但喊得都是「媽媽」或「孩子」或「幫我」。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KaDcgYEN
我成了其中一人，我也喊。喊破喉嚨，喊到舌頭斷裂，喊到一切聲音變成了鴉鴉噪音。

我看見一位母親選擇在寒冬中凍死自己，把最後一件外套蓋在孩子身上——那孩子活了下來，長大後變成了施暴者。

我親身感受到他刺入別人胸口時，體內那一瞬微弱的良知震顫，和轉瞬即逝的麻木。

我看見城市一夜被氣體吞沒。屍體排列整齊，如一種安靜的模仿秩序。

我不是在看，我是在「活」。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Cv8QX9Va
那些不是記憶，是投影，是共感，是讓我必須「成為那個人」才能結束的一種活體感知。

我失禁，我嘔吐，我大叫。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mm8AnK7D
但聲音沒有出去，因為那些喊叫不是屬於「我」，而是屬於千千萬萬「他們」。

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像穿過水面：「這不是懲罰的全部，只是一滴。」

「你想用語言讓我留下世界？那麼你至少得看過這世界長什麼樣子。」

我跪在地上，雙手抓著頭，腦中像塞了一千段悲劇在同時上演。

然後我眼前一片白。

這一次，我的死亡沒有痛。

只有一種深到極靜的空虛——像所有聲音、所有情緒、所有過去，都被抽空。

我死在了別人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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