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神珍 - 第十五章、鏡界之主

第十五章

「那肯定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呀。」

黃浩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另外一位敵人。

他轉頭看去，一隻藍色的毛毛蟲抽著菸斗，煙霧在牠身周瀰漫，看上去如夢似幻，剛才那句話就是從牠口中吐出。

「是嗎？」緊繃的聲線帶著瀕臨瘋狂的聲調在黃浩耳邊輕輕響起。

黃浩立刻向前一撲，等到他起身後，才看清楚剛才在自己耳邊說話的男人戴著一頂高禮帽，正是剛才被夢女巫送上天的瘋帽子。

他艱難地吞嚥口水，身後香風襲來，白色長裙飄盪，白心皇后也貼近他。

三人成犄角之勢將他包圍在內，毛毛蟲逕自抽著菸，似乎不打算理會他，而風帽子眨巴著眼，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癲狂，彷彿下一秒就要出手。

白心皇后溫和的嗓音也再次響起：「來吧，讓我看看他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把你送進來。」

說著，一隻冰涼的手掌輕輕貼上黃浩的背脊，讓他渾身一顫就想躲開，卻發現自己竟然絲毫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一股致命的危機感籠罩住他。

瘋帽子雙手分別拉住他的左手和右手，露出一抹駭人的微笑，自言自語地說道：「讓我來把你拆開⋯⋯就像拆開禮物盒一樣⋯⋯」

黃浩從未感覺過死亡離他如此接近，像是死神正與他貼面吐息，讓他渾身寒毛倒豎，腦袋裡一片空白。

被紅心皇后追殺到一半的派克看見這副情景，連自身的安危都管不著，目眥欲裂地噴出一道白光，射向瘋帽子。

黃浩腦海中閃過無數回憶，時間在這一刻慢了下來，他看見自己的人生，從出生到成長，再到他覺醒異能的那個晚上。

一副他從未看過的畫面浮現，擎天鎮海的鐵柱矗立在海天之間，亙古的蒼涼氣息撲面而來，耳邊響起先民頌讚的悲歌，在這海天一線之間再無一物，僅剩那一根鐵棒子鎮壓世間。

畫面轉瞬即逝，他的時間回到現在。

身體某處在這一刻突然湧出熱流。緊接著，這股強大的能量，就這樣鑽進到他的肚子裡。

黃浩瞪大雙眼，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縮了。

想起傳說中有一門神功，叫做縮陽入腹，黃浩有些發愣，這、這難道是金箍棒也感受到生死存亡的危機，所以縮到我身體裡躲起來了嗎？

來不及等他多想，他只覺得面前的瘋帽子動作慢得誇張，臉上瘋癲的笑容彷彿被放慢無數倍，黃浩心底有一個想法無法克制地浮現，那就是──自己可以撕碎他！

現在的黃浩，絕對可以撕碎眼前的瘋帽子！

這個想法一出現，他就無法抑制，甚至對此沒有任何疑惑。

黃浩甩開瘋帽子的掌握，並趨前伸出雙手，按在對方的左、右肩膀上。

此時的他，內心古井無波，沒有絲毫情緒，心中只有一股想要撕開對方的衝動，他下意識雙手用力，帶有毀滅一切的氣息一閃即逝。

瘋帽子的身體在下一刻便被他從中撕成兩半，創口中撒出的鮮血和臟器飄浮在空中，黃浩卻不管不顧，他轉過身，內心知道自己這個狀態肯定不能持久。

腦袋裡派克說過的話一閃而過「金箍棒擁有無堅不摧、金鋼不壞的特性」，也讓他隱約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為什麼這麼強大。

既然如此，也不需要繞道而行了！

黃浩如此想著，直接從白心皇后的身體一穿而過。

白心皇后的身體被他撞成兩截，四散的血液和肉塊同樣漂浮在半空中。

黃浩伸手撥開那些穢物，再度跨步，下一刻便來到沉睡的愛麗絲面前。

看著對方香甜的睡容，臉上還帶著一抹嬰兒般的微笑，柔順的金色長髮襯托著她的臉龐，看上去單純而迷人。

他輕輕彈動手指。

耳邊傳來一聲響亮的鐘聲，他頓時感覺自己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彈射了出去。全身的精華彷彿都灌注於此，全都匯聚在這一次的攻擊中，穿透沉睡中的愛麗絲，無情地刺穿了她的心臟。

在他釋放出自己的攻擊那一刻，緩慢的時間回到正常，眾人只看見黃浩渾身散發出金光，瘋帽子在一瞬間被撕成兩半後，他又像三寶一樣，直接撞爛白心皇后的身體。

最後，他來到愛麗絲面前。

一道金光貫穿愛麗絲高聳的胸脯，沉睡的愛麗絲被驚醒，因為感受到異物突然的侵入，她杏目圓瞪，內裡滿是驚惶和無措，致命的創傷讓她忍不住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愛麗絲舉起白嫩的手臂，纖長的手指在空中顫抖，彷彿想要抓住自己逐漸流逝的生命，唇瓣不甘地蠕動，卻只是讓更多鮮血隨著泡沫湧出。

她眼中對世間的眷戀逐漸釋然，還夾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慶幸。

黃浩覺得體內所有力量被一抽而空，金光也在剎那間回到他體內。

他頹然地趴倒在地，昏迷之前，聽到了愛麗絲在幾經努力後終於艱難吐出的話語。

「謝⋯⋯謝你⋯⋯沒⋯⋯造⋯⋯成太⋯⋯大的⋯⋯危害⋯⋯太好了⋯⋯」

只不過，即將昏迷的黃浩，完全無法思考這句話的涵義。

在他的腦袋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在不停盤旋。

那就是──

「我這是，破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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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浩看見一條龍在雲海間騰繞，雙眼盯著瞧了許久，才發現那條龍正在追逐一道細微的閃光。

又花了很多時間，才終於看清楚那道閃光是顆東躲西藏的珠子。

那是一顆渾圓的玻璃珠，在當中，有個人影不時閃過，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女孩。

繼續不停努力下，他終於看清楚，裡面的是一名金頭髮的女孩，她正安然地躺在樹下沉睡。

就在他看清楚珠子內部畫面的瞬間，他醒了。

躺在床上的黃浩瞪大雙眼，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那顆珠子裡面，閃過的竟然是愛麗絲的面容。

在看清楚愛麗絲臉龐的剎那間，除了極度的震驚的情緒以外，他還感覺腦袋裡被塞入一大堆畫面，那些被強灌進身體裡的畫面，好像⋯⋯就是愛麗絲的記憶。

當它們被強硬地塞進黃浩體內後，絲毫不管黃浩的意願就自顧自地開始撥放，讓他只能躺在床上兩眼發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天花板。

畫面裡，愛打瞌睡的女孩認識了另外一名女孩，她們很幸運，在學校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雖然她們在學校本來都是會讓人忽視的存在。

但她們卻很幸運，擁有了彼此。

她們會一起看書、一起唱歌、一起玩耍。當遇到開心的事情，她們會一起高興，歡笑同樂；遇到難過的事情，也會一起哭泣，互相安慰。

她們在緊張時刻彼此勉勵，於悲傷時分相偎依靠。同時，也一起期待和盼望著美好的未來。

兩人會一起做任何事，在接下來的人生裡，一起珍惜著在一塊兒的每分每秒。對彼此來說，對方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最貼心的朋友。

然而這一切，在異能者開始覺醒後慢慢改變了。

許多能力者肆無忌憚地劫掠，最後引發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爭。

天災到來，人禍隨之而起。

不幸中的萬幸，是她們同樣覺醒了異能。

此時的愛麗絲只有相當於夢女巫一般，從夢中取出物品的能力，但她平時作的夢卻沒能讓她變得強大。反倒是桃樂絲，除了本身能夠召喚龍捲風，還取得了銀鞋，即使在異能者中，這也算是相當有破壞力的能力。

只不過覺醒異能對她們來說，同樣是最大的不幸，她們沒有成為時代的主宰，反而因為這股力量而受到覬覦。

她們的單純和善良被富有野心的其他人類所利用，愛麗絲更在沉睡之後被野心家控制住，藉此來威脅桃樂絲。

可即使已經被迫成為了野心家的工具，卻仍然不夠，那些人類開始鞭打桃樂絲，將桃樂絲當成寵物豢養，逼迫她做出各種取悅他人的事情，更強迫她成為無情的劊子手。

兩人不停為了其他人的野心而施展能力。

在大量異能的覺醒過後，鏡界污染也隨之來臨。

愛麗絲，在一次鏡界探索的意外中，刻意擁抱汙染，徹底覺醒了。

懷裡抱著桃樂絲已經被玩弄得殘破的身體，愛麗絲的眼眶已經流不出任何眼淚。

她打開夢界，將裡面的幻想生物降臨在這個世界上。

她發誓要向這個世界復仇，要用盡全力救回桃樂絲，即使承受汙染也所謂。

愛麗絲成功了。

她接受「愛麗絲」，成為了「愛麗絲」，最終徹底忘卻自己的名字。

最後，在那個世界，再也沒有其他人類。

只剩下桃樂絲與愛麗絲開心地繼續活下去，她們將會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永遠這樣一直持續下去。

兩人本來是這樣打算的⋯⋯現實，如果真的能夠這樣，該有多好？

鏡界的污染讓她們看清了事實。

如果能永遠忘記那些親手屠戮平民、雙手沾滿血腥的記憶，也許她們真的能夠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當個永遠純真、快樂的愛麗絲與桃樂絲。

可是，她們多想要再次看見其他人類笑臉，多想要再次躺在草皮上，曬著陽光和對方一起看書啊⋯⋯

在一陣感嘆後，畫面戛然而止。

黃浩已經不在意自己到底算不算破了處，而是被這段回憶弄得淚流滿面，整張臉都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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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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