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境神洲 - 異境神洲第一百五十六章

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千夢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她立刻聯想到自己進城途中遇到的種種問題。

城牆上遇到的敵人表示「是河龍城的人，但不是政府的」；對手的幫手就在城內，結束戰鬥後也直接朝城牆裡跳；城墻邊明明有樓梯，卻必須透過牆內密道前往主城。仔細思索，烈風信、隱滅和凌宵的態度都表明了河龍城正在處於戰亂，異常的一切也都指向他們正在對付「城內的敵人」。

「事件可以追溯至大約一年前，」凌宵沒管千夢收束思緒的思索表情，繼續說明：「當時，上一任河龍城主大人率領一支直屬的特殊部隊，在妖帝國的領土內和妖帝國軍隊接觸，進而產生衝突。」

當時的神洲各地可沒有傳出這樣的消息！

千夢想插話，但張嘴之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見千夢欲言又止，凌宵的面部毫無變化：「那場交戰沒有太大的火花，由於雙方都是秘密行動，都沒有讓消息走漏，特殊部隊也順利回到河龍城——唯一的變數，就是上一任城主大人回城不久便離開人世了。」

連城主都戰死了，分明是很重要的資訊才對，卻一點都沒有透漏……千夢暗暗抱怨，沒有隨意插話，只是努力把所有都記在腦海中。

「河龍城的政權於是交給年僅十二歲的復大人。這個消息引起喧然大波，民眾們都不相信復大人可以把河龍城治理好，尤其我們和妖帝國仍是對立的關係。」

「至於那支特殊部隊，由於是直屬於上一任城主大人，復大人即位後，他們立刻脫離政府軍掌控，和城裡反對的民眾火速建立聯繫，不久後成為一支反抗軍隊，自稱『第六中隊』，佔領河龍城主城和城牆以外的市井區域，和政府一直有零星的衝突。」凌宵的敘述告一段落，輕輕一點頭。

「簡單的說……河龍城政府現在的掌控範圍，就只有主城和城牆？」千夢下意識地舉手。

「是的。」

「……為什麼？」

「由於內戰爆發的時候，城牆仍在我軍的掌控之下，我們火速開通了主城和城牆的密道，讓我軍可以不經過市井區，聯繫主城和城牆。第六中隊數次攻擊城牆，但城牆上的我軍基本上佔盡地利優勢，易守難攻，才變為現在的局面。」凌宵仔細說罷。

不，我們今天來的時候城牆幾乎都要失守了……千夢在心裡吐嘈，依舊忍著沒說出口。從凌宵的敘述裡，她總覺得必須理清整件事情的脈絡才好做抉擇，但自己也無法判斷，只能等回到船上再和其他人討論。

「第六中隊是軍人出身，和我軍的戰鬥目前陷入僵局，實在無法兼顧和他方的戰爭。」凌宵又說了一次拒絕緣由，一頷首：「我們十分抱歉。」

「呃，不不……」千夢反射性地搖手：「不過，我們已經承諾可以對河龍城的困難伸出援手，當然也可以協助討伐第六中隊……」

聞言，凌宵的眉間輕輕一皺。隱滅的臉被圍巾遮得嚴嚴實實，沒辦法看到表情，但同樣見他的身子倏然一僵。

「月王小姐，您的好意我們就心領了。」凌宵的異色很快消失，她再次有禮地鞠了躬，流暢地下了逐客令：「這是河龍城內部的問題，不應牽扯到月王小姐等人。我們願意和月王小姐等一行人維持良好關係，時間已經不早，還請月王小姐今天在本城留宿一晚。」

這親衛隊長已經起了身，千夢也不好說什麼了，只好跟著站起作揖：「不會，感謝今天的會面，那個……我今天可以直接回……」

「請千夢小姐留宿吧。」

凌宵掛著客套的笑容行了一禮，和隱滅交換一個眼神，步出了房間。

對此，千夢先是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隨即舒展。凌宵執意要自己留宿，似乎不是太安全的邀約，但既然隱滅在城裡，她便不再糾結河龍城政府對自己意圖不軌，打算趁這一晚盡可能取得更多河龍城的資訊。

「走吧。」等凌宵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隱滅僵硬的拘謹立即放鬆：「抱歉，凌宵對這部分有點執意過頭了。」

「……唔，倒是沒關係啦。」終於只剩下隱滅這個「自己人」，千夢毫不顧忌地伸了一個懶腰。

「邊走邊聊？」隱滅說著，邁開步伐將門打開，示意千夢跟在自己身後。

「嗯。」千夢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高處，走廊的一邊是無數房門，她不禁想像那些房裡是不是都和剛剛的一樣奢華；另一邊則是一片巨大的玻璃，可以將河龍城裡的一切俯視無遺，一直延伸到海邊高大的黑鐵城牆。

「城牆和主城之間大的所有區域都在第六中隊的掌控下，我們直接統一稱之為市井區。」隱滅見千夢呆望著玻璃外的景色，沒有催趕，和她並肩而立。

市井區的房舍櫛比鱗次，幾處地點有一些交戰的遺跡，但此刻既無狼煙、也無火花。斜陽越過黑鐵城牆，灑落在河龍城裡，居民們零零散散走在街上，頻頻點頭交談，並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看起來挺和平的。」

「畢竟是在城內，我們和第六中隊都沒有延燒戰火、殃及百姓的意圖。」隱滅細聲解釋：「但也因此，他們的行動非常隱密，通常採取偷襲。」

「你們沒有主動攻擊嗎？」

「沒辦法，根本無法掌握他們的根據地資訊，如果要攻擊，就必須對整個市井區進行地毯式搜索，但……」

她知道隱滅突然沉默的理由。市井區的每一個角落都是和樂融融，沒有拉鋸的徵兆，亦沒有戰爭的痕跡，想必如隱滅所說，政府和第六中隊都不希望讓居民們被捲入戰火。

明明都是對河龍城著想，雙方卻持續著勢不兩立的對峙。看著這一切，千夢心裡湧生一股奇異的不真實感。

「我們可以幫忙討伐第六中隊。」千夢又說了一次。

她知道城牆上的那場戰鬥是真實的。儘管看似對居民們沒有任何影響，但第六中隊的反抗顯然對河龍城政權造成了傷害——衛兵必須通過密道走上城牆，恐怕也無法在本城和市井區之間自由移動，這些都不是好現象。

若這個情況沒有解決，那與河龍城聯手也無法有效對抗妖帝國，沒有意義。

隱滅靜了片刻，才緩緩對千夢的話中之意給予了答案：「他們的特徵是水晶，妳應該也看過了：那是一種靈術，只有他們掌握著，我們只知道他們可以憑空製造出不同模樣、用途的水晶或礦物，其他細部資訊一無所知。」

千夢暗暗點頭。關於靈術，蒼嵐是專家，晚點找他討論就行。

「目前，我們手邊只有他們領導人留在軍方時的資料，」隱滅道，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疊紙張交給千夢：「實在不多，主要首領人物只蒐集到這三個，基本資訊和交戰紀錄都寫在上面了。」

「真是幫大忙了。」千夢草草翻動紙張，約略檢視了一輪。

隱滅聳聳肩：「好了，我現在帶妳到客房去。」

「嗯。」千夢頓了一下：「資料都帶在身上，你本來就打算給我了吧？」

隱滅沒有答，逕自轉身就走，迫使千夢硬著頭皮跟上去。

「擅自給出這些資料沒關係嗎？」

「……當然是有人同意的。」

「啊……」千夢會心一笑：「一面說著不想要我們插手，一面尋求我們的幫助嗎？」

「嗯。第六中隊的事情最好趕快結束，明面上唯一和妖帝國對立的政權，怎麼能深陷自家的內亂？」

隱滅說著，輕輕回過頭來。他的口鼻被圍巾罩住了，但從他眼裡可以窺見一絲淒涼的自嘲。

「……奈何我們真的無力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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