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逆行 - 劇本（一）

「下著細雨呢。」小妹說。

「夜燕呢？」若鸝問。

「在房中。」

「又在房中？」若鸝說，心情有點悶悶不樂。

自從太子妃活動開始了以後，夜燕變得相當沉默。她是不是後悔了？

關於昨晚的宴會，二娘到現在仍在抱怨，說太子殿下只是出現了一會便走了，連跟夜燕說句話也沒有，而夜燕今晨回家後也是甚麼都不說。

或許，夜燕是眼見太子在最後一刻居然猶豫，於是心淡了？她又不能直接問他本人，真讓人感到鬱悶。

若鸝又想，夜燕自己鐵定緊張得很。話說回來，大宮到底會怎樣公告？大道中央與大街各處應該會貼出來吧，就如以往公佈重要消息一樣。

然而，她們各位候選人也要自己前行去察看結果嗎？要是發現自己的名字不在榜上，那有多可怕與失望？若鸝都不敢再想了。

突然，二娘的尖銳聲線穿過整座將軍府！

「燕兒妳快來，太子殿下的御旨到了！」

御旨？來了家中？難道……

若鸝跳了起來。

夜燕從房中奔了出來，以若鸝沒有見過的速度飛奔到大廳去，若鸝趕緊追上她，發現父親面前已站了數個面帶微笑的宮人。

若鸝似乎聽到旁邊的夜燕倒抽了一口氣。後者因剛才的奔跑而輕喘低息，臉上微染紅，兩手輕輕整理了衣裝。

難道……？

來了嗎？

若鸝的心怦怦跳動。

最前方的是父親，二娘早早拉了夜燕上前，一同跪在地上。若鸝站在後方，也趕忙跟著跪。

「太子殿下御令……」

有人打開了金旨，開了口，開始說話。

若鸝甚麼也沒有聽，只是一臉歡喜和期盼地看著前方的夜燕。後者微微低頭，身子在抖動。夜燕是焦急、是緊張，亦在壓著心中的狂喜。

若鸝從來不曾見過夜燕這樣緊張與欣喜，她自己都快要替她開心與感動得流淚了。

夜燕很快便夢想成真！

「徐若鸝。」

啊？

有人叫她嗎？

若鸝驀地抬了頭，見到宣旨的宮人微笑的看著徐世鷹，說：「恭喜將軍大人、鸝小姐。」

若鸝一臉不解，她的雙耳好像一時耳鳴，頓了全身。

那人說了甚麼？

前方的父親依然沒有轉身，二娘則嚇得說不出話，好像呼吸困難的快要暈倒。

夜燕極緩慢地轉個身，回看著若鸝。

這是現實嗎？

若鸝的雙眼一時不能聚焦。

********

「父親，這是假的。」若鸝抖著聲音說：「這一定不是真的。」

徐世鷹的口吻極為平靜，說：「若鸝，這是真的。」

接了旨，送走了宮人後，夜燕獨自走回到房間去。二娘大鬧了大廳一會，才留下了徐世鷹和若鸝兩人。

若鸝低喊道：「怎麼會是我的名字？太子殿下一定是弄錯了！」

「不可能。」

「怎麼可能會是我被選上？」若鸝激動地說：「我根本沒有參與整場活動！」或許，他們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直到現在！

「若鸝，這是結果，太子妃的最終結果。」

「那夜燕怎麼辦？」若鸝難以鎮靜。不知是因為見到父親居然如此冷靜而生氣，或是為夜燕感到不值，她忍不住提高了聲線：「父親，你也知道嫁給太子是她一輩子最嚮往的事，入大宮的又怎能是我？」

見徐世鷹不說話，她再說：「不管如何，夜燕才是最完美的太子妃，他們怎會不知道？」又說：「父親，太子殿下不是相信你嗎？你的話，他說不定會聽進去的！讓他去娶夜燕吧！不然，讓我跟太子殿下說一聲，好嗎？」

徐世鷹無表情的，只是簡單地說：「這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事。」

「我不要。」若鸝決斷地說：「我絕對不會接受。」

「若鸝。」

「要我進大宮的話……」若鸝面無表情地說：「我寧願死。」

她不會忘記剛才的夜燕。後者僵硬的臉動也不動，眼睛眨也不眨，彷彿靈魂早已脫離。

徐世鷹開口說話，眼神無比認真，說：「若鸝，為了這些事而放棄生命，一點也不應該。」

「那我該怎麼辦？」

他卻沉默了。

她一拂而去。

她本想去夜燕的房間，但她人卻早已不在，她難道從後門走了？

若鸝趕回到房間去，小妹早已等著她。

「鸝小姐，妳在做甚麼？」

任小妹怎勸說，若鸝都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然後頭也不回地從後門離開了府。

她要離開。

不錯，她才不會為這些事而尋死，她甚麼也沒做錯。而不管事情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她都不要讓它發生。

她急步跑去廣場。

果然……

是他！

他在！

聖玄在大樹下來回踱步，像在等著她。此刻他看來格外高大，她忽然湧起一股想要抱他的衝動。

「聖玄！」

他立刻抬起頭，她跑向自己。

她又是身穿那一身男裝，背著個很大的布包。

「我……」

聖玄看著她一臉既著急又不知所措的模樣。她都知道了……

她當然都知道，連他都知道了。今午在古都的最大新聞，便是她。

他自然都知道。

……

「怎麼辦？」她說：「怎麼辦才好？」

他兩手握著她的肩，她全身都在抖。

「若鸝……」

她抬起眼，淚光還在打轉，卻堅強的不讓它滴下。她帶有完全不像她的激動，說：「你帶我走吧！」

「……」

「我們現在就走，好嗎？」她快要哭出來，說：「去你的地方吧，那裏一定沒有人認識我，我們一起去吧。」

********

在若鸝驚訝的注視下，聖玄純熟地解開城玥親自設計的、像是魔術方塊的鎖，然後打開了城主府的門。

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偌大大廳甚麼都沒有，只有舖了薄塵的簡單桌椅。

「這裏是你的地方？」她訝異地問道：「你一直住在這裏？」

聖玄反而有些意外，她不知道這是城玥的城主府？

「這只是朋友的地方。」他簡單答道。

「不會是太子的吧？」

他立刻看著她，她低垂眼睛。

「不是。」他低語。

她依然微垂著視線。

要是城玥突然回來見到她，那也還好，反正他早晚都會知道的，只是聖玄實在想不到還可以帶她去哪裏了。

若鸝明顯地想逃走。

「將軍大人知道嗎？妳出走的事？」他問。

「那很重要嗎？」她反問，有些不像她的激動，說：「太子選了我當太子妃，不是最緊急的事？」

聖玄兩手放在她肩上，說：「若鸝，幾御太子不是看誰長得最漂亮或是舞跳得最好來選人的，妳也清楚吧？」

「但是，他依然不可能選上我！完全不可能！他是不是弄錯了甚麼？」她依然激動地說：「一定是這樣的！他們必是出錯了，才搞混了我們的名字！」

聖玄口吻極為鎮靜地說：「他不會弄錯這些事，絕對不可能。」

他以為他逆轉了若鸝的命運。徐夜燕以本人身份當選，而其它會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歷史不會被改寫的。

不……

不論他有沒有在這個時空中出現……

就算沒有他的介入，她還是會當選。

只是，金旨上的名字為甚麼不是徐夜燕？

昨夜，他甚至親眼看到了……所以，他才能抱著輕鬆又愉快的心情去見若鸝。

他以為，事情真的出現轉機！

然而，中午發佈的公告，卻把他昨夜心中抱有的希望泡泡即時粉碎。

而現在他能夠如此鎮靜的原因，便是因為這一切，都在依照歷史認知進行中。

「……你早知道了一切？」她開口問，抬起眼眸。

他太冷靜了，冷靜得出奇……她看著他，仔細地看著他。這個人，真的是昨晚跟她一起賞花的人嗎？

「不是。」

聽到他的答覆，她依然直視著他，問：「你不打算跟我說甚麼？」

「若鸝，我答應妳，妳不會嫁給他的。」他說：「絕對不會。」

她急急地問：「那麼，你有辦法嗎？你不是認識太子？你跟他說一聲，可以嗎？」

「……這不是他會答應的事。」

她的眼神一沉，說：「那麼，我可以怎麼辦？」

「妳聽我說，至今妳選擇逃走的話，不會是解決方法。」

她皺起眉，質問似的道：「為甚麼，你不站在我這邊似的？」

「若鸝，冷靜一點，而且妳要相信我。」

「但是為甚麼，你卻能夠如此冷靜？」她反問，投著質問、難以置信，和受傷的眼神：「要是你是我，你也能冷靜嗎？」

不能，他不能。

「你們……全都有事瞞著我，不論是你，或是夜燕，而且都和太子有關，我看得出來。」她抬起眼睛，滿是質問的眼神，再說：「就連父親，他也不意外。」

「若鸝，別亂想，我們都站在妳身邊。」他說。

「你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嗎？」她再次問道。

他瞳孔一震，她自然是捕捉了。他瞞不到她的，從來都不能，但就在若鸝又想開口之際，聖玄率先說：「我不會讓妳嫁進大宮，我向妳發誓。」

此刻難過又激動的她，讓他想起了以前得悉徐夜燕被處死的她。

那是無能為力。

那是無助而悲傷。

她好像想開口，但說不出甚麼。

她還能說甚麼？

「先把手鐲戴上。」

他的聲音如在哀求。她心軟了，把手鐲接過，套在左手腕上。

「妳先不要行動，也別想要遠走。」聖玄說：「先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她沉默了一會，才點了一下頭。

「妳會答應我？」他再問。

「……好。」她說，話語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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