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七歲嗰年我被學校叫去睇醫生。 - 「如果叫你用兩個字去形容呢六年中學生涯……」

時間來到放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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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沒有太大的緊張感，可能因為自己已經盡了力，又或者即使成績不夠進港大，我認為星澄也會跟我在一起，說到底她提出這個條件也許是為了讓我們都集中在考試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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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上整齊的校服，準時回到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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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sir 拿著一疊成績表進來，然後逐個派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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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班上同學的反應，我徹底認知到新聞裡都是假的，那些誇張地大哭、躲在牆角哭、哭了數包紙巾的畫面，全都沒有在班上出現，他們的表情頂多是有點徬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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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yden 收到成績單後，表情一臉沮喪，我禁不住問他：「……你冇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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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多講，自己睇。」說罷他把成績單反轉蓋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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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你個街——這是我望了一眼他的分數後的內心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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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問，樂仔的分數應該和他不相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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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故教我緊張起來，從雷sir 手中接過成績單後，我慢慢掀起紙角，就像一個準備接受死刑的囚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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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畢成績那秒，我有一種強烈想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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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把當下的感覺立刻和某人分享，於是我嘗試在班房中尋找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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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的同學三五個便圍成一堆，混雜著驚喜的歡呼聲、絕望的歎氣聲，一時之間我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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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仔卻忽然對我說：「唔使望喇，好似未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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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了班房的鐘，時間是九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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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好似冇規定我地幾點返嚟架可？」我故意說得大聲一點，好蓋過內心那突然閃過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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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係？」樂仔不確定的說，隨即又亢奮起來，「喂，肚餓呀，一齊去慶祝我地終於解放好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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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彷彿聽不到他的話般，沒能給出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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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快啲行啦。」Cayden 好像發覺到我有異樣，臨走前對我說，「我WhatsApp 咗佢呀，不過未覆，你自己試吓打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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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怎麼想不起可以打電話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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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藉故步出班房，準備按下通話鍵時，腦裡忽然響起機械般的等待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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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不是沒有試過的，就在大半年前，我被她半強迫上台演主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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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要按一下就好，拇指卻僵在半空——直到訓導主任經過，我本能地把電話藏回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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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還是決定在班房裡等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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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的人已經少了一半，雷sir 被數個同學圍著，解答他們的升學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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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到窗旁，呆呆地望著街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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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雷sir的聲音：「于正行，個個都走晒喇喎，你仲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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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離開了窗邊，才發覺班房裡只剩下我和雷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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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我喺度等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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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sir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張成績單，把它反轉放到我面前：「如果你等到你要等嘅人，就幫我畀埋張成績表佢啦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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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地說：「吓？有得咁架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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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個叫我趕住去做升學輔導？又唔知佢幾時返嚟，總之你見到佢嘅話幫我畀佢啦。」雷sir一句就把責任全交給我，「不過記得唔好偷睇人地幾多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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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裡苦笑了一下，把學生的文憑試成績表交給別人保管，真的沒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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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張成績表的主人何時回來，甚至是會否回來，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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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sir 像看穿了我的想法般碰了我的肩膀：「冇問題嘅，」忽然又掏出兩本不知名的東西，「係呀，差啲唔記得畀你，我地班嘅畢業相冊，你幫我畀埋星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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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相冊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又一幅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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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在裡面發現了樂仔的身影——那時候他還未發育，一臉稚氣的對著鏡頭扮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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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樂仔，還有班上其他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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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sir 見我一臉疑惑的樣子，便說：「係呀，就係你地班呢六年嚟所影嘅相，我揀咗啲特別嘅放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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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由初中的班會活動、聖誕聯歡，然後是中五那次校慶，到最近last day的相片也有……我一頁頁的翻著，以往的日子彷彿一幕一幕的在眼前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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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最後一頁，一個熟悉不過，卻又有點陌生的人出現在某幅相片裡——是那次話劇演出時，我站在台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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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自己那副不太自然的表情，我不由得笑了起來，雷sir見狀，又跟著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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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正行，今日真係最後一日返學喇，我地不如做個小小總結？如果叫你用兩個字去形容呢六年中學生涯，你會用邊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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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雷sir出其不意的問題，我理所當然的沒能給出答案，更何況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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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嘗試思考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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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sir 這時卻望了望時鐘說：「唔講喇，我真係趕時間，記得幫我畀返張成績表同畢業相冊畀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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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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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sir 走了後，我按照他所說的，沒有偷看星澄的成績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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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班房裡一邊等待她，一邊細看相冊裡的每一幅照片——直到把所有照片看完，才驟覺六年時間真的眨眼間便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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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初中的我，大概發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有捨不得學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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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從前的我來說，學校是一所囚禁著我聲音的牢獄。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在這所學校裡碰上很多很多的人，這些相遇都逐漸逐漸的讓我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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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要用兩個字去形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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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了筆，在畢業相冊的封面寫下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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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是一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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