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像小說]靈魂的羽毛｜穿上靴子的貓 - 第5節：蟻之都-01 (文字先行版)

一行人穿越山林，走了大約兩小時左右。

途中，大雨漸漸變小，再由小雨降為花粉般的細雨。

他們來到一間廢棄的木屋前，上頭長滿雜草與藤蔓，一旁有一座古井，寬度有一扇門板那麼寬。

羅德指著古井說：「我們到了，這座井就是蟻之都的入口，正確來說，是距離我們最近的便道才對。」

「不過⋯⋯」他轉身看向伊絲勒團長一伙，語帶尷尬的說：「團長，令妹的體力似乎不太行呢，爬古井可能會有危險，摔下去就糟了，不如我們再走一段路，到比較安全的入口？」

亞拿趴在威廉的背上，威廉則跪在地上，身體冒著熱氣與汗珠，急促吸吐空氣喘到快窒息。

莎拉連忙急緩頰：「沒事沒事！她只是昨晚看星星看得太晚了，今天精神不太好而已，我們走這個入口就行了！」

「真的？恩人的妹妹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們可承擔不起。」羅德轉眼看向部下們，似乎正用眼神問他們知不知道其他更安全的入口。

部下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攤手搖頭。

「真的不用麻煩，她可以的！」莎拉堅定說道。

她拎起亞拿的手腕，「你們看！這可是掉進你們的陷阱，倒立足足三分鐘的手臂哦，很厲害吧！」

亞拿也努力擠出快虛脫的細語：「我、我可以⋯⋯只要，再，等一下⋯⋯」

「呃，嗯⋯⋯」羅德一伙人皺著眉頭，但既然客人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多說什麼好像會太失禮。

威廉在心裡無奈道：「她也是夠倒霉的，走到一半時，她說感知到新的陌生氣息，於是立刻釋放出大量羽毛，確認是有血味的靈魂。

「但是對方只是保持距離跟著，一直沒有逾越進犯的界限，她只好持續釋放靈氣警戒。」

莎拉也在心裡復盤：「我跟她說，目前對方可能正在觀察我們這群人，如果選擇拔腿逃跑，敵人一定會追上來，這樣一來就必須放棄進『蟻都』休息，跟他們展開戰鬥。

「她只好邊走邊維持高強度的靈氣，沒想到一耗就是一個多小時，好在把體力燒乾時，那些陌生人也離開了。」

羅德走到古井邊，「那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

他從內壁拉起一條粗麻繩，說道：「順著麻繩往下爬，直到看到螢光苔蘚的時候，把腳往後伸，稍微探一探就能找到木棧板，那裡就是我們蟻都的『碼頭』了。」

羅德猶豫了一下，又把目光放到亞拿身上，用力嘆口氣後說：「小姑娘你真的沒問題嗎？我們沒有安全的繩梯，還是再走一段吧。」

莎拉拍了拍亞拿的頭，「沒關係沒關係！麻繩的摩擦力綽綽有餘！」

威廉扭開水袋的軟木塞，「大哥，這傢伙的垂直移動能力很好，真的不用替她擔心啦。」

羅德的部下們用旁人聽得到的聲音私語：「正常走路會累趴，但爬麻繩卻可以？」

一方極力憂心、另一方極力擔保，亞拿被雙方惹得不耐煩了，她拍掉莎拉的手，直直走向古井。

「煩死了！跳就跳，有什麼難的，難不成會有吃人植物跑出來？」亞拿說著，站上古井的圍牆。

她朝井裡看了看，隨後轉過頭指向正在喝水的威廉，說道：「嘿威廉，我怎麼跳你就怎麼跳，不敢的是膽小鬼哦！」

威廉只是繼續補充水份，懶得理她。

下一刻，亞拿輕盈跳起，左手向上擊拳，右手肘微微抬起，左膝向前曲起、右腳向後鉤，就像舞台劇要搞笑時才會使出的奔跑姿勢。

「WAHOOOO!!!」她高呼，並以那怪異的姿態進入古井。

「噗——」威廉噴出水。

「咦唉？！」羅德的眼睛追進井裡。

他的部下也驚呼：「她沒抓繩子就跳進去了！」

莎拉連忙緩頰：「沒事沒事！你們知道貓吧？那種動物很適應黑暗又不怕高，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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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抓繩直接跳井」的騷動在莎拉與威廉的安撫下勉強告一段落。

一行人跟隨亞拿的腳步，一個一個進入古井，踏上蟻都的「碼頭」；不同的是，他們全都是靠麻繩攀爬，沒有一個人是用跳的。

威廉正往下爬時，冥冥之中感受到某種令人不甚舒服的視線。

他知道自己是最後一個，但那些蟻都人應該不至於苛責第一次爬古井的客人吧？

莎拉剛抵達木棧板，她與羅德寒暄的聲音三秒前才從下方傳上來，不可能是她。

威廉轉念一想，或許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怪異的視線，是自己多心了，除非⋯⋯

他的心臟震了一下，發現自己並不是忘記，而是害怕想起還有那個傢伙，肯定是那個傢伙！

他轉頭往碼頭的方向看去，在螢光苔蘚與發光石的映照下，看見一張笑得不懷好意的臉——

亞拿彎著細細的眼眸，嘴巴也翹得像下弦月。

彷彿正在期待什麼有趣事物的表情，又或者，是看著做了什麼蠢事的人，正一步一步爬到她那裡⋯⋯

「法！她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只因為我沒有用跳的？」威廉心裡罵著。

他突然好抗拒繼續往下爬，但又不能回頭，他們三個已經該死的是命運共同體！

而那女的又該死的愛捉弄人，明明她自己也一堆事情可以給人吐槽，她卻可以無視那一切繼續挖苦別人，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的傢伙！

無論內心如何咒罵，身體還是老老實實向下移動，然後平安踏到木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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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到齊了，羅德領三位客人往碼頭的深處走，進入狹長的通道。

羅德與莎拉走在前頭，聊著彼此過去的往事以及近況。

亞拿與威廉走在隊伍尾端，女生在男生身後做著小雞振翅的動作，還發出咕咕咕的叫聲。

羅德的部下們瞄到此景，不禁交頭接耳：「她真的是團長的妹妹嗎？氣質差好多呀！」

羅德對莎拉說：「這座地下都市規模宏大，延伸的範圍幾乎是這整座山的內部。

「這裡的居民來自四周的邦國，有農夫、漁夫、商人、大夫、傭兵、神職人員，全是因為各種原因被自己王國捨棄的流民。」

雖然「捨棄」一詞已經聽第二次了，莎拉還是很難受。

這時，她瞥見通道的著角落長著巴掌大的螢光菇，亮度也是螢光苔蘚無法比擬的。

「嘿，是世上最亮的螢光菇『滿月菇』！一般都長在南方的礦坑呢。」她說道。

「是的，」羅德回應說：「好在這裡土質跟溫度適合它們，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生活。在這麼深的洞穴裡插太多火把可是會把自己燻死的。」

此時，一行人剛好來到一個比通道還要寬敞的空間，頭頂距離洞壁終於沒那麼有壓迫感。

這空間像是螞蟻窩中會有的「節點」，除了他們來的那條通道外，還有另外三條通道，分別出現在左邊、右邊以及下方。

羅德邀請三人看向吊掛在節點上方的「花盆」。

仔細一看，是某種蕨類植物，它被種在人工編織的竹簍裡，捲曲的管狀物與細長的枝葉由簍子的縫隙中竄出。它的模樣與其說是花盆，倒不如說是某種生長團塊。

羅德對莎拉問道：「團長，妳知道這是什麼嗎？」

莎拉想了一會便說：「看起來應該是『藤蕨』。」

「真不虧是團長，連這都知道，就是藤蕨。」羅德笑著說道，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被人認出般自豪。

他繼續說：「剛才團長提到了礦坑，沒錯，我們蟻都也像礦坑一樣，在深深的山壁裡延伸活動的空間，當然也有可能像礦坑一樣淤積對人體有害的毒氣。

「礦工會帶著金絲雀保命，但是蟻都的節點與通道規模比礦坑大多了，我們可沒法養太多隻金絲雀，而這種『藤蕨』就成了我們的生命線。」

他指著藤蕨捲曲的結構，「它跟金絲雀正好相反，金絲雀察覺到危險會想躲避，它卻會釋放孢子，讓自己的後代在大量的烷氣中生長。

「所以，各位在進入通道前可以留意一下它的管子，發現不是捲曲的狀態，立刻折返準沒錯。

「如果每個王國都有屬於自己的國花，那麼我們蟻都的國花就是它了吧，在逆境中求生，妳不覺得跟我們這些人很像嗎？」羅德漾起爽朗的笑容。

莎拉回以瞇眼的微笑，除了表達由衷的敬意外，也竊竊期盼對方能收到自己的歉意。

羅德帶他們踏進通往下方的道路，往更地底的方向前進。

他指著時不時出現的岔路說：「如各位所見，整座洞窟都是由通道跟比較開闊的節點構成，很像螞蟻的巢穴，因此我們為它取名『蟻之都』。」

「這些都是你們挖的？」莎拉問。

羅德回答：「不，主要的結構在我們人類入住之前就有了，我們只是再依照生活需要慢慢擴張範圍。

「據說是在十多年前，一團討伐魔獸的傭兵發現了這裡。人們推測是更久以前，魔獸為了啃食聖樹樹根而挖掘，就像席爾薇西方的『米諾斯探勘點』那樣。」

威廉聽了，從隊伍的後方探頭，「我們要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跟魔獸戰鬥嗎？」

「團長的弟弟很有幹勁哦！」羅德笑道：「不用擔心，魔獸已經很久沒有出沒了，應該是因為樹根被啃光的關係，不過我們還是有準備防禦的武器，以備不時之需。」

威廉的臉靠到亞拿的耳邊，微語：「雖然之前已經說好，這趟旅程要假裝成堂兄弟姊妹，但真的聽到別人這樣稱呼的時候還是好不習慣⋯⋯」

亞拿立刻糾成哭臉，手指擦拭著沒有淚珠的眼角，「嗚嗚嗚⋯⋯我的身份在一週前就已經被那位官人侵犯了，哥哥你也看開點，盡早接受這個事實吧，嗚嗚嗚⋯⋯」

「哎不是，妳為什麼要用那個詞啊！」威廉大聲斥責。在正直良善的騎士耳裡，那個比喻實在太過刺激了。

此舉理所當然引來其他人的目光。

亞拿在一旁繼續裝哭腔：「哥哥，不要這麼大聲，官人會不開心的⋯⋯」

威廉連忙手口並用，「沒事沒事」連喊著，希望大家把臉轉回去不用理他們。

「團長，妳的弟妹們真有趣，真是幸福快樂的家庭呢！」羅德轉身繼續帶路。

「我也這麼覺得，他們倆超可愛的！」莎拉刻意提高聲量，特別是最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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