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的寧靜 - 第十三章

「準備考試。把你們的背包放教室後面，只許拿文具。」

淡紫色……粉色的自動筆。

雖然上次和小偉一起複習的時候說隔天要逐一詢問，可是我並不是那種喜歡做引人矚目的事情。況且如果原本的主人真想要找回失物，應該會主動來問，但沒有。

既然沒有，就代表他已經不想要了。

真正珍惜的人會主動發起行動。

如果不在乎，就算把筆還到他身邊也只會遭到多一次的丟失。

嗯……帶著吧。可能原主人看到的時候會前來向我索要吧。

「然後呢？」邱宇澤向我問道，對這隻粉色的自動筆的去向很感興趣。

「然後啊。」

我抱著這種僥倖的想法，帶著它放在桌子的右側，不會輕易碰到它並跌落桌面，掉在地面上的地方。

考試的時候也小心翼翼，盡量不碰到它的情況下填完這張試卷。

「我甚至覺得自己比原主人愛護那隻筆呢。」

「因為還不屬於你的嘛。」小溪一語道破出真相。

小溪說得對，如果成為我的物品應該也會遭遇到同樣的命運吧。

畢竟我也是一位不珍惜自己的物品的人。如果是其他人的東西，或許更加盡心盡力保護它吧。

就好像許多人都會選擇對陌生人客客氣氣，卻經常對熟悉的朋友粗言相向。

至於為什麼我現在正在講述關於粉色自動筆的事情，我想在我說到結尾的時候，大家自然知道述說的理由。

我的計劃很明確，也很成功，召喚來粉色自動筆的原主人。

我原想考完試就快速離開，回家準備隔天要考的數學和英語。1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jw2FAfaXj

然而原主人咄咄逼人的腳步聲，令我只能坐在椅子上，內心頂著害怕地等待他的到來。

原主人是個十分厭惡我的人，他拍了下我的桌子，惡狠狠地盯著我，沒有出聲。

當時我很害怕，害怕得想要立刻逃走，即使粉身碎骨，我也想從旁邊的窗口一躍而下逃走。可是出於責任感，對粉色自動筆的責任感，對作為拾到它的人的責任感，我想要知道眼前的人是否它的原主人，只好強露微笑，「你是這筆的主人嗎？」

「是的。」他冷冷地回應一句，就沒有其他動作，沒有立即向我道謝，沒有拿回他的筆。

一時間搞得我不知所措，或許應該把它包裹在禮物紙裡，向原主人道歉，雙手奉上他的失物吧。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錯，我卻想著道歉，真是個奇怪的人。而且我為他撿起並保管好，一般上是反過來吧。

不過他的氣勢恐怖得令我全身顫抖，但心臟反而快要停止，越跳越沒聲音，甚至懷疑我的心臟是否自己裝有靜音模式。

「所以，主人是誰？」小溪受不了我再拖時間，直奔主題。

「你也認識的。我們聊過他。」

「嗯？最近嗎？」

「最近。」

小溪恍然大悟，說出正確答案。「糖心！」

BINGO。

粉色自動筆的原主人是與我在初中同班三年，如今高二再度同班的糖心，是位我不知道緣由和理由，卻被她討厭至極。作為班長卻沒盡職，連我的作業都不想碰的女學生。

當然我想說的不是為粉色自動筆找到主人，而主人碰巧是糖心這件事。如果是此等事情，我直接說結果就好，不必扯一堆當時的細節。

「找到主人不是很好嗎？說一堆沒用的東西幹嘛？」小溪不耐煩地問道。

「好，我繼續下去。」

糖心一直瞪著我，瞪到其他學生發現班上發生如此蹊蹺，在旁圍觀，議論紛紛，但沒影響糖心繼續瞪我。

當然，其他人議論的方向與戀愛無關，是我的事情。只關於我，不關於糖心。

我的外貌，我的性格，我的父母，我的家庭背景，我的校園經歷，我的所作所為，我的一切，他們知道我的一切頓時成為他們的話題，把問題之源定在我的身上。1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8QSxm1D2

用釘子釘在我的身上。1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rGO3Qcgn

似乎形成如今的情況只是由我造成。糖心是受害者，甚至是無關緊要的人士。

然而事實卻相反，我才是那位受害者，那位不知情況的人。雖然處於事情的中心，但腦袋毫無頭緒。

良久，糖心終於把筆握在手中仔細查看。

在她這個舉動下，我才發現一件事情。

原來自動筆的筆身沾有張印有她的名字的貼紙。

像是個在自己文具上貼上自己名字的小學生。

如果我多看一會兒，肯定知道這支筆的原主人，並歸還給她，主動雙手奉上這支筆還她。

可是我沒這麼做，反而只是隨意看看，就扔進筆盒內再也置之不理。

直到現在原主人找上門，肯定會認為我偷走她的筆吧。不只是她，其他學生都會這麼認為。

我大概要在全部的學生的記憶中多個小偷的形象了。

「不要了。」糖心把貼紙給撕下，在手中揉成一團，連自動筆一併扔出窗外，也扔下「討厭你！」三字就氣憤地離開。

說完了。

「所以說，這就是學長在這裡拔雜草的來龍去脈嗎？」

「我想找回那隻筆。」

「找來幹嘛呢？」小偉不情不願地在雜草中晃來晃去，隨意翻找。

「還她。」

「明明你自己也說過，不珍惜物品的人會再一次丟失它。」

「這次是丟棄，不是丟失。」

「難道你是抖M？」小偉語氣充滿驚恐，但表情依舊是不情願。

被糖心厭惡至極，卻在大夏天拔草，只為她找回一隻細小的自動筆，確實是個抖M會做的事情。

「不是，我覺得那筆對她意義重大。」

「怎麼說？」邱宇澤一直在陰涼處坐著，完全沒有想動手幫忙的意願，但動動嘴皮的意願還是有的。

「不會無緣無故在一隻自動筆上做小學生才做的事情吧。」

「可能只是心血來潮？因為女生都想要把東西打扮得可可愛愛嘛。」

「我覺得不會。做出這種舉動會被嫌幼稚吧。比起可愛，平常人更想要別人口中的形象。」

「學長說形象的時候很違和。明明最沒形象了。」

我沒理會邱宇澤，繼續說出自己的猜測。「所以會這麼做大概只有在真正自己覺得很重要的東西上吧。」

「可能只是碰巧小學起用到現在的呢？」邱宇澤想要反駁我。

「那也是很重要的回憶吧。」除此之外，我有能證明不是從小學用到現在的證據。「名字貼紙也沒變黑，粘性依舊很好，角落沒有翹起，是新的貼紙。」

「前不久大掃除找到沒用完的名字貼紙呢？」邱宇澤很想要打翻我的想象，不斷提出假設。

「小學的物品會用到現在嗎？一定會在拿到的那一刻，興奮得想要到處貼，一點都不剩才對。」

「若真的是碰巧呢？」

「……如果真是，我只好認了。」邱宇澤勝利了。如果真是這樣，我所做的一切，大概只是我為了實現腦內那副為了賠罪而幻想出來的美好。

「別認啊！」小溪用盡全力拍我的背後一掌，會留下紅印吧。「我們倆在這裡陪你日曬的意義就沒了啊！」

「……」

其實我沒叫小溪、小偉和在旁邊看我出糗的邱宇澤陪我一起在茫茫草原裡尋找粉色自動筆。他們原本是看我不回家抓緊時間學習，不知道在操場邊鼓弄什麼東西才想要把我拖回家才過來的。

每根雜草高過我們的腳踝，而粉色自動筆在這兒顯得跳過細小，找起來特別費勁和時間。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落在這兒，但我的教室外就是這片操場。如果依照我所學的物理……對不起，我的物理極差，不應該為了假裝自己學識淵博，無法說出口。依照我的直覺，如果空曠的跑道上沒有任何蹤跡，就只剩下這片旁邊的草地。為了不白費一場，我刻意檢查旁邊的溝渠，但事實就是如此殘酷。

「怎麼了嗎？」

于老師正要到操場旁的停車場開車離開。

「于老師好。我們在……」小溪無法繼續說下去，畢竟理由十分離譜，離譜得難以開口。

「找東西。」

當觀眾的邱宇澤為我們解釋一番，當然省略了我可以述說的長篇大論的教室情況，只是說有寶貴的東西跌在這兒，就得到于老師的理解。

「哦，你們等會兒。」

于老師離開了。

「吶，好累哦。」小偉已經放棄，躺在草地上。

「我勸你別這樣，回家會給你的母親罵的。」

「我的母親也是你的母親，你這樣髒兮兮的模樣也會給她罵的。」

「你想多了。」

那個人只會在乎你。

可能會直接把你變得如此髒兮兮的原因蓋在我頭上。不過這次確實是我的原因，是我要找筆的。

「學長，你知道原因嗎？」

「什麼？」

「糖心學姐如此厭惡你的原因。」

「不知道。」

「那你下次還給她的時候，她豈不是也會把自動筆給丟掉嗎？」

「……」

「不就驗證不珍惜那物品的主人會再一次丟失那物品的那句話嗎？」

我無法回答。

下次她扔自動筆的時候，我會不會再次像這樣拔草呢？

如果不會，這次也不需要這麼做吧。明知到頭來也會落入同樣的下場。

「你們別拔了。」于老師帶著兩三位背著電動除草器的校工。「請幫忙割這片區域。」

雖然校工很不情願，但出於于老師的再三拜託和免費午餐的誘惑下，他們只好順從。

「你怎麼那麼蠢？」

小偉和小溪兩人合力施展一套混合雙打，把我打得無法開口反駁我的愚蠢。

不愧是科技的力量，除草器路過的地方頓時化為平地，我拔了半小時的草，他們只用短短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割了這裡近乎所有的雜草。

人類果然是個智慧的生物，從內心佩服。

「這就是你們要找的筆嗎？」

「是的。謝謝你們。」我上前接下粉色自動筆。

幸虧沒有被除草器割刀或從高處掉落而損壞。

雖然他們嘴裡念叨著何必為了一支筆而工作，但我全然不在乎，只是向他們道謝，獻上我最大敬意的鞠躬。「謝謝。」

「別在弄丟咯。小心點。」

「謝謝于老師，不然我們要找到天黑了。」小溪傻笑著。

「不客氣。好好回家複習去吧。」

于老師和校工們回到食堂，大概是要履行剛剛的午餐承諾吧。

在玄關前賣力脫襪的小偉問我，「所以呢？」

「什麼？」

「你總不會要再拔一次草吧？」

「哦哦。既然有問題就去解決就好啦。」

「你終於有關於糖心討厭你的頭緒？」

我很乾脆地回答，「沒。」

「怎麼辦？」

「哎，只能去問初中的人了吧。」

「問？你和誰還有聯絡？」

「呃……」

完全沒有。

都過去兩年了，現在突然去問，大家也記不住吧。

「完，線索斷了。」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

我踏上樓梯，笑嘻嘻地說，「辦法總會有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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