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了藍眼王子 - 第十三章

當白行之踏出校門時，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細長。

他依舊步伐筆直，像每天一樣，沿著同樣的街道走到夏家。

他不需要導航，雙腳早就記住了路，彷彿那是一條通往避風港的軌跡。

方清如笑著為他開門，「自動飯點偵測器又準時報到啦～」

白行之微笑著點頭，像習慣了一種默契，「今天聞起來是紅燒雞翅。」

「正確。」方清如遞給他一杯溫牛奶。

方清如：「謝謝。」

他接過來，溫度透過玻璃杯傳到手心，一瞬間像是整個人都鬆了下來。

但這樣的溫暖，只存在夏家。

在學校裡，他的世界並不一樣。

他是那種不屬於任何一個群體的學生——

太安靜，太冷靜，又因為那雙少見的藍眼睛，總顯得格格不入。

有些同學剛開始只會竊竊私語，有的拿他的外表開玩笑：「混血喔？」、「不會講中文吧？」、「哇，這眼睛能掃描答案嗎？」

但很快，玩笑變成欺負。

故意用力一點的肩膀撞擊；

悄悄從抽屜抽走作業；

把他的課本塗上塗鴉；

甚至在體育課上故意把球砸到他身上。

白行之不爭辯，不告狀，也從不反擊。

那張冷淡的臉，總是平靜無波地看著對方，彷彿這一切只是某種模擬器裡必經的關卡。

「藍眼王子，今天背幾個字啦？『你、好、嗎』會不會說啊？」

有同學笑嘻嘻地繞過來說。

白行之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翻書。

沒有反應，也沒有情緒。

這讓那些人更放心地繼續挑釁，因為沒人會對一個不會「爆炸」的對象感到真正的威脅。

夏清然是第一個察覺異樣的人。

白行之的書包偶爾會多出幾道水漬，他的作業紙上常有被撕過又黏回的痕跡。

他從不解釋，甚至不顯得在意。

只有當夏清然笑著開他玩笑時，那雙眼睛裡會微微閃過一瞬遲疑。

直到那天放學，夏清然正好繞到圖書館後門去拿他借的漫畫，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垃圾桶旁。

白行之半蹲著，雙手沾了泥，正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撿起一本書。

他的動作一絲不苟，像在對待什麼珍貴的東西。

他一邊擦去書頁上的泥巴，一邊把掉出來的夾頁一張張收回來。

哪怕封面已經破了，書角被撕裂，還貼上了一張寫著「假王子」的白紙。

夏清然站在那裡，像被釘住一樣。

從來沒見過白行之這個樣子——一種沉靜到令人心疼的平靜。

他衝過去，一把搶過書，「這群人是不是皮癢了？！」

白行之抬起頭看著他，手指還沾著泥。

他只是淡淡地說：「沒事，可以擦乾淨。」

「你腦袋也要擦乾淨吧？！」夏清然聲音都變調了。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bUstvS1F

「他們罵你、砸你、把你書丟泥巴裡，你就這樣一直忍著？！」

白行之低下頭，用指腹拭去書頁上的髒痕，聲音低得快聽不見。

白行之：「……我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才不會讓事情更糟。」

這句話讓夏清然當場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以為白行之是那種不怕事、不在意的人。

但現在才明白，這種冷靜背後，其實是一種緊繃的自我壓抑——

怕自己多說一句，就成為「麻煩的人」；

怕多做一點，就惹來更糟的報復。

怕他唯一還保有的一點點尊嚴，也被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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