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經靈異少女怪談 - 第十三章　溫暖的天使

　　像是理所當然一樣，教室裡那個女孩又坐在身障者的身邊，溫柔地搭話了。

　　今天在資源教室過得如何？

　　在班上有什麼不適應的？

　　有空要不要一起玩桌遊？

　　每次就像這樣——女孩臉上掛著微笑以關愛的話語向所有人問候，台詞一成不變，但從來沒聽過有其他人覺得厭煩。

　　她是一個備受愛戴的人。

　　班上的學藝股長——

　　「李雨，你要多親近班上的其他同學哦，不準太冷漠。我會從旁幫助你的。」

　　楚琳香曾經這麼對我說。

　　大概是兩個月前，班上的交友圈還在漸漸成形的狀態下，這一句話讓我這種偏內向的人也交到不少朋友，體會得到自在的校園時光。

　　我在心裡由衷感謝她。

　　輔導志工的隊長——

　　不過，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

　　在繁重的課業下兼顧班級幹部以及志工的責任，同時還要關心班上同學，她難道不會累嗎？

　　她是怎麼想的呢？

　　「不會累。」

　　楚琳香曾經對我這麼說。

　　也許她很享受幫助別人——這是我聽到這個回答時內心所得出的結論。

　　大概就像之前在某本心理學書上看見的名詞「心流」一樣。

　　對工作的全神貫注和愉悅感，早已讓她忘卻了時間，孕育出極度享受的心理狀態。

　　但是——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我累了。」

　　鏡子裡的女孩，曾經這麼對自己說。

　　「好累。」

　　「對不起。」

　　楚琳香的獨白。

　　那聲音輕得彷彿怕驚擾了什麼，歉意糾結在她臉上，讓我心裡好沈重。

　　「李雨……李雨！」

　　「唔！」

　　我猛地回過神，才發現肩膀被人推了一下。

　　周圍是來來往往的學生，校服的白色布料隨夕陽的霞光閃耀，耳邊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是無數人討論瑣碎小事的低語交錯。

　　看來，我剛才確實與周公下棋下得太專注了。

　　「李雨，你發什麼呆啊。」

　　「原來是阿文，不要嚇人啊……」

　　「要是不提醒你，妳要讓楚琳香一個人當值日生？」阿文聳聳肩，指著教室前方那個正在整理板擦的身影。

　　「楚琳香……說起來……」我心裡掠過一絲模糊的感覺，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你們今天是值日生啊。」

　　我扭了扭脖子，目光順著教室的時鐘移向窗邊，夕暉正將教室的地板染成一片橘紅。

　　「對了，已經放學了！」

　　我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教室後方拿起掃具。

　　阿文站在原地撇嘴，眼睛瞇成一條線：「你該不會把今天值日生的事給忘了。」

　　「才沒有，怎麼可能忘記。」

　　沒錯。

　　從三週前值日生輪值結束的那一刻起，這一天就被我標記在行事曆上。

　　畢竟是那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楚琳香。能與她共事，忘記一秒都顯得太奢侈了。

　　順帶一提，前陣子「和許瓊雪告白」這項活動已經徹底刪除。反而這種毫無紀念性質的紀錄，留著也沒有意義，看到還可能會勾起掏心窩的痛苦，請永遠消失。

　　「明明就忘記了。」阿文一句話像冷水澆在我頭上。

　　「我只是剛剛那節英文課太無聊，不小心睡著而已。」

　　「嗯？小心楚琳香可能在生你的氣呦。」阿文露出笑容，靠過來用手肘抵我　的肩。

　　他這樣賊兮兮的樣子讓人有點噁心。

　　「走開啦，你有什麼毛病。」我小力推開他。

　　「最近提到楚琳香眼神就像燈泡一樣放光，你是不是偷偷喜歡人家阿？」他不斷貼過來，我只得欲拒還迎。

　　「不要說成這樣好不好，我只是身心俱疲，她的存在可以療癒我。」

　　自從趙芷煥加入以後，地下教室的氛圍總是劍拔弩張，我一不小心也會遭受波及。

　　想到自己天天受困於那兩頭魔鬼的惡鬥裡，楚琳香的名字，儼然成為我黑暗中的一道曙光。

　　「少來了，你明明就對人家有意思。但要可惜呀，有意思的人可多的是了。」

　　真是的，直接說我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不就好了，幹嘛拐彎抹角。

　　「嘻嘻，李雨對誰有意思呀？」

　　我剛想反駁，就聽到一陣清脆的笑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那聲音像孩子嬉戲時的歡笑，突兀地穿插進來。

　　阿文和我迅速回頭，望向那位搭話的少女。

　　楚琳香睜大眼睛，目光直直地對上我的視線，臉上綻放著不認生的笑容。

　　「啊！想起來了！得趕快買晚餐回家才行，我先走了！」

　　阿文不知道在緊張什麼，隨口編了個差勁的說詞，急匆匆地逃到門口。走之前還不忘朝我使個眼色，像是在為我打氣。

　　對於他的支持我當然感激，但他肯定又想歪了什麼。

　　「想說你怎麼還在偷懶，就跑來找你了。」楚琳香撥去手上的粉筆灰，白色的細塵簌簌飄落。

　　「抱歉，我睡著了。」

　　明明是最敬重的人，真不好意思。

　　「剛剛我聽到你們說你好像對誰有意思，那個人是誰呀？」

　　「妳聽錯了啦。」我心虛地避開對眼。

　　「那不然是誰呀？」楚琳香揚起眉毛。

　　「這個呀⋯⋯」我連忙把話題圓回來：「好像是隔壁班的誰對學姊有意思，突然把女友給甩了了。」

　　「哦……嗯，有聽說，好像是一個男生劈腿班上的女生，然後無縫接軌和高二的學姊交往。」

　　「啊對，聽說他在班上還是像往常一樣。妳不覺得很厲害嗎？能做出這種事還在班上若無其事地生活，這也算是一種才能了。」

　　「才能──噗哈哈！你幹嘛誇獎人家啊，人家只是有點大而化之罷了，別說成才能啦。」

　　楚琳香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彎著腰用手撐住桌子。

　　「這哪裡好笑了…」

　　她在笑點這方面比較奇怪的特質，一直是大家暗裡默認的事實。

　　「不要說了那麼好笑的事情，還裝做冷靜的樣子，這樣讓我很難堪啦。」楚琳香一邊笑，一邊用手指抹去眼角笑出的淚花。

　　「總之先打掃吧，天快黑了。」

　　我指向窗外，半顆紅日已沉入地平線。

　　「也是呢，現在聊八卦也不太合適。」

　　「拿著，剛才多拿了一隻掃具給妳。」

　　「謝囉。」

　　我把手上的掃把遞去，她一接過就立刻埋頭掃著地板。

　　時鐘的秒針劃了幾圈，同學們陸陸續續走出了教室。

　　此時教室裡，只剩我們兩人一前一後，掃地的刷刷聲與窗外的風吟聲交織在一起。

　　我看著楚琳香揮著掃把，動作輕盈流暢，像是一場即興的舞蹈。這種旁若無人、全力以赴完成本分的態度，讓我不禁看得入神。

　　「這下總算掃完，接下來就剩拖地了。」楚琳香抬起手腕，拭去額頭的汗水，「倒是李雨，你動作很俐落呢。」

　　「妳平時那麼幸苦，我當然也不敢偷懶了。」

　　楚琳香心領神會地笑了笑。

　　這樣的氣氛安謐和諧，卻缺少了一些乾柴烈火。

　　這麼難得的機會，如果就這樣結束的話有有些可惜。

　　幸好為了能夠加深彼此之間的關係，在此之前我早已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話題。

　　「說起來，最近妳輔導志工的工作還好嗎？」

　　以她的校園日常為切入點，關心她活躍的事物，無疑是面對數千條對話分支時最穩妥的開場白。

　　「感覺一直和平時差不多……怎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

　　不知為何，我下意識想到了另一個輔導志工——許瓊雪。

　　「看妳最近很累，忙東忙西的。如果有什麼麻煩事請告訴我，我會幫助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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