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心萬生 - ⟣叁. 與君共山瀾-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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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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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蘭煜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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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鈴聲戛然而止，落在地上旋轉，直到餘音靜末，萬籟俱寂。

蘭煜暉驟然睜開眼，胸口起伏不定，他看向遠處，整個金陵城依舊是落日時分，他又垂眸看看雙手。

方才那是怎麼回事？

蘭煜暉驚魂不定，難以言說的傷悲積蓄在心頭，隱隱刺痛，他按壓著心口，匆匆收拾好情緒，轉身對上焦急的小師妹。

空氣中再無金鈴空靈之聲，宛若古來鐘響，撼地莊嚴。

小師妹抓著他的肩膀，前後搖晃，不住地呼喊他。

「小師妹…妳有聽見嗎？」——金鈴的聲音、還有那個男人……

「什麼聽見什麼？師兄，你剛剛怎麼了，忽然、忽然就…定住不動了，就連斑斑拱你都沒感覺…嗚哇哇！？不會是秘境裡帶的傷還沒有好全吧！」

面對小師妹一臉全然的困惑，還有不請自來的悲從中來。

眼見小師妹全然無感，蘭煜暉緊繃的思緒歸位，身子漸漸放鬆下來，他回以一笑，輕柔地將小師妹的手從自己肩上拿下。

「我沒事的小師妹，可能只是太累了…」

「師兄！可你就像中邪了一樣，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如果、如果！師兄還是不醒來的話，那我可要讓斑斑踹師兄了！」

小師妹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卻見蘭煜暉依舊一派輕鬆地安撫她。

「我真的沒事…只是想起一些事。」

蘭煜暉蒼白扯起笑，希望這樣能夠安撫到小師妹。

方才之事，也不像他的心魔所為……畢竟若是心魔出相、想要誘惑他入萬劫不復、走火入魔之境，又何須造這樣的幻境呢？

只需現身在所有人面前，宣告一代劍尊的殞落，他自會不戰投降，自爆元嬰。

他向前幾步，來到小師妹面前，無奈又好笑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鼻尖紅通通的，死死咬著下唇，像在忍耐什麼一樣。

蘭煜暉鼻尖哼出一聲笑，這算是會意過來了，「小師妹啊，都過去五百年了，怎麼還是喜歡跟師兄撒嬌？」

「…我才——沒有！！！人家……人家只是擔心師兄而已…都這種時候了……師兄還要笑話我！」

小師妹好歹也是大姑娘了，耳裡聽著師兄蘭煜暉的調笑，小師妹一時還有些不是滋味，嘟起嘴、踱著腳辯解。

「哈哈哈哈！就是這樣才要逗妳笑啊…」

蘭煜暉解釋道，他搖搖頭，心裡還想著方才的奇遇，想起那秘境中的玄女祭壇，與方才所見幻境中的大殿，幾乎如出一轍。

若要初有說不同的地方，那也只有那一汪蓮池與層層織布了。

一邊思考著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通天本領，可以在瞬間將他拉入幻境。

難道五百年後，有人還在等著收他的屍，算準了他出秘境一定會先到金陵？

隨後蘭煜暉又打消了自己的疑慮。

這一路上人煙稀罕，而他與小師妹過來的方向，又是偏僻的山林，那一帶在以前就是臭名昭彰，魔物橫生的三不管地帶…

眼下想破頭，蘭煜暉也想不出，有誰還想要他這條命。

一股鑽心的刺痛自經脈間遊走，一瞬消逝。

這一下更確認了，方才確實非他的心魔所為...

還想說三差五隔地，依蘭煜暉元嬰丹裂的情況，早該發作了，這下好了，在這等著他呢。

蘭煜暉弓起背部，渾身緊繃，咬牙彎身緊握心口布料，在小師妹看不到的角度，笑容猙獰，臉色忽地蒼白、血色褪盡，一絲冷汗滑過額角。

是了，差點忘了，他身負心魔呢。蘭煜暉苦中作樂，眉頭緊皺，想要快點恢復如常，繼續前往自己在金陵的院落。

卻不料一抬眼便對上一雙漆黑的豆豆眼——君洛殤不知何時跑了出來，正偏著頭，晃著毛茸茸的小身子，站在白玉欄杆上，與蘭煜暉對視。

蘭煜暉一愣，「洛洛…我……」

「咕咕！」君洛殤打斷他，急促短快的啼叫中，充滿了不悅。

因為某些緣故，在小師妹的建議下，他們在進城前，就不斷對君洛殤灌輸，你一隻玄鳥不玄鳥的、是上古神獸，金陵城的人們比較無拘無束，看上了就是搶!

等我們發現你時，莫不是已成烤架上的烤鳥串!以上種種，蘭煜暉語重心長，讓君洛殤還是乖乖待著微妙。

也不知他是真聽懂人言了，還是單純吃飽想睡覺。

總之，方才行過來這一路上都相安無事，蘭煜暉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摸君洛殤，將他盡快收回懷中，不料卻吃了結結實實一喙。

他錯愕地眨眨眼，不可思議，看著手背上紅痕瞬間蔓延，抬眼迎上，君洛殤弓起背警戒的小表情。

也不知道君洛殤這又是怎麼了，從來沒有見過一隻鳥炸毛的蘭煜暉，七手八腳一陣慌亂，他先是直起身，隨後驚奇地發現，那股心魔竄過帶來的不適感，忽地消失大半。

蘭煜暉對上君洛殤一雙不悅的豆豆眼，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一下子有太多的事情湧上，還不等蘭煜暉繼續思考——

身後這時傳來了小師妹的聲音，只聽她甕聲甕氣地抽著小鼻子，不滿的翹起嘴，手裡牽著斑斑的紅稠。

「師兄——！你真的沒事嗎！」

聽見小師妹的聲音，他這才回過神，眼角餘光望去，眼看太陽就要落日了，屆時要前往院落，會有些難度。

這金陵城雖說不小，入夜後街道依舊會點起燈來，但終歸與長安那種夜生活豐富的地方不同。

蘭煜暉扶著額，差點就忘了正事。

小師妹話落後，他再次嘗試伸手將君洛殤從白玉欄杆上抱下來。

這一次，沒有預想中的疼痛襲來。

白玉似地指尖，輕柔地觸上油光水亮，滑順柔軟的豐羽，被包裹在底下的身軀軟綿。

蘭煜暉像抱未足月嬰兒般，抱著君洛殤，一人一鳥對視。

彷彿剛才那個不悅的表情，只是蘭煜暉的錯覺，他低頭看著一臉無辜，小豆豆眼眨巴眨巴的君洛殤，濕潤黑眼珠就好像甚麼無辜小狗。

蘭煜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發出了聲輕笑。

再次將君洛殤收入懷中前，蘭煜暉好笑地伸出食指，不輕不重，點上那小巧鳥頭、兩眼之間，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點在眉心上。

「下次可不許再啄我了喔！」

「咕咕、咕！」是那個傢伙不好！

「哈哈哈…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多謝了、洛洛。」

「咕！」君洛殤愉快地瞇起眼，小身子晃了晃，自動自發攤成一團鳥餅，自己鑽進了蘭煜暉的裡衣內。

另一邊，吹著冷風，一人一鹿見此情此景，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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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又來了！現在都只和他的鳥玩，有了鳥就忘了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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