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寫手札記 - 《收納社》第一章：化妝鏡（上）

台北市東區的巷弄裡，有間隱密的二手商店。

店門口掛著「物歸原處」的招牌，窗戶總是貼著磨砂紙，看不清裡面。

老闆娘說這是為了避免路人不小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我在這打工快三個月，負責接收委託物品。

每件物品都要登記來源，但有個特別規定：

「登記時別問太多，有些東西知道得越少越好。」

店裡的氣氛總是詭異地安靜，即使外面車水馬龍，進到店裡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店裡的物品都收在特製的收納盒，每個盒子都貼著標籤，上面寫著各種奇怪的分類：

「溫和、煩躁、怨念、死氣...」

還有最裡面一排貼著紅標的，寫著「勿開」。

老闆娘說那些是特別收藏品，等待特定的時機處理。

這天下午來了位穿著OL套裝的年輕女子，想委託一面化妝鏡。

她的妝容精緻，但臉色異常蒼白，眼神透露著疲憊和恐懼。

「這鏡子有點...特別，」她欲言又止，手指微微顫抖，「最近常照到一些不該看見的東西。一開始只是影子，後來...」

當我拿起鏡子登記時，表面突然起了一層霧氣。

霧散後，我看見鏡中映出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個擁擠的捷運車廂，角落裡站著幾個面容扭曲的人影。

他們的臉像蠟融化一般下垂，眼睛卻直直盯著鏡子這端。

「他們每天都會出現，」OL低聲說，「剛開始以為是錯覺，直到同事告訴我，那個車廂去年發生過一件事...一個女孩在那裡...」

話還沒說完，鏡子突然掉在地上。

玻璃卻沒碎，反而發出一聲像是嘆息的聲音。

掉落的瞬間，我看見鏡中倒映出更多扭曲的臉孔，擠滿整個畫面。

老闆娘這時走出來，手上拿著一個黑色的收納盒：

「這種案例我們最近遇到不少。捷運站附近的東西，都要特別處理。尤其是這面鏡子，它不只照到了那個女孩，還照到了更多...」

她示意我把鏡子放進收納盒。

當蓋子闔上的瞬間，整間店的溫度突然回升，原本瀰漫的陰冷感一掃而空。

「這是發票，」我遞給OL一張特製的收據，「保管費是三個月，到期會通知您。但老實說，我建議您不要來領。」

「如果我不想拿回來呢？」

「那就會送去特別處理，」老闆娘說，「有些東西，本來就不該留在這個世界。尤其是...已經看到太多的東西。」

送走客人後，老闆娘把收納盒放進最裡面的櫃子，那裡專門存放「有緣人」的物品。

據說這些東西都帶著某種執念，必須等到因緣際會時才能處理。

「記住，」她提醒我，「明天開始會有更多類似的委託。每到月底，那些東西特別活躍。尤其是五點十七分...」

我看了看登記簿，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

這個月送來的物品，全都和捷運有關。

更奇怪的是，委託時間都集中在下午五點十七分。

而去年，在那個時間點，板南線確實發生過一件事...

那件事後來被壓下來了，媒體只報導是設備故障。

但在我們的登記簿上，清楚記載著真相：

「一名女高中生在車廂內遭遇不測，至今未破。而目擊者的照片和隨身物品，都帶著某種特殊的氣息，需要特別收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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