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整者】 - 17-『他們的問題』

　　（　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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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國西城標準時間：０９５０時。聖基督國王院，地下軍眷居住區，醫療區域，復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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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和被設計得相當制式化的醫療區域不太一樣，是由許多透明玻璃窗與木質地板所拼接而成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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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處可見的白色牆面上除了被張貼著許多學術相關文章以外，還有從重症之中成功康復的實例與照片，大多都是能給予病人正向並勵志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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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護脛靴的鞋底較為堅硬，使尹智厚儘管放輕了在走廊上的步伐，還是打響起如高級皮鞋般悅耳的腳步聲，儼然成為了最適合這裡的背景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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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得到西城分部的幫助，正在復健室進行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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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尹智厚在腦中回想著亞羅溫所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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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分部提供翼下半身的外骨骼義體裝甲，交換條件是他與風必須加入西城分部的銀翼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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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燈將整條長廊照得看似毫無陰影一般地明亮，卻殊不知越是明亮的地方，陰影就越是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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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尹智厚而言，西城分部那些打著大義名號的行為，只不過是在為自己追求權力的野心欲蓋彌彰罷了。經過了在香港的護衛任務以後，就算尹智厚不選擇明說，心底也確實對紗雪所帶領的西城分部失去信任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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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是不希望你和他們見面，但翼很希望能和你一起並肩作戰，為此他才會強忍痛苦地積極復健。所以，要是你願意的話，就去見見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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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通過滿是勵志文宣的長廊之後，溫暖陽光便映上鬆了口氣的尹智厚，在地上被恣意拉長的影子，與此同時成為了主人那精實體態向外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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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尹智厚思考著為什麼在地下空間內會有陽光時，他才從復健室內靠近室外的透明落地窗外，看見種滿了花草植物的開放式穹頂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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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過義肢與復健師在這裡進行復健的軍人並不在少數，其中就包含正在室內靠近左側面牆位置的翼──他在平行桿中將雙手緊抓兩側鐵桿，表情看起來既吃痛又無力地抬動兩腳，舉步維艱在黑色的復健用平行桿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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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外骨骼裝甲就像貼身褲一樣，它緊貼地包覆在翼腰際以下的部位，兩腿上還有類似能源顯示器之類的藍色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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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翼的兩腿一彎之下，他就像是肌肉終於超出負荷而摔在地上，當風焦急地想要傾身攙扶時卻被他出手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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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復健室外的尹智厚看見翼對著風說了些什麼，卻礙於彼此相隔著強化玻璃而使他無從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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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聽不見復健室內的任何一字一句，但尹智厚很是明白──就算是身負重傷，大家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為的就是要維持國家安定，有些小組更是為了推翻凜冬在北城的惡政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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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軟弱到不行的自己卻毫髮無傷地安然活了下來，這讓尹智厚在心裡感到憤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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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自己的能力可以再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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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自己的速度可以再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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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尹智厚回過頭來省思時，才發現到自己都已經成為調整者了，為什麼做不到的事情還是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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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只是成為調整者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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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得到足夠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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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想肯拉迪那壓倒性的實力時，尹智厚確實氣到渾身顫抖，但那真的是因為不甘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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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不願意承認，尹智厚仍然深知自己對肯拉迪的力量感到恐懼，而貫穿Ｃ５的黑色火焰就像惡夢一樣不斷地侵擾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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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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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蘊含著不甘與憤恨的吐息，就從尹智厚不禁齜著牙的嘴裡，如同枯枝在一片靜謐森林中斷裂般冒出驚擾了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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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幫我，讓我試著自己努力看看。」

　　「……好吧，但是別太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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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剌剌地躺在復健室中的翼，儘管早已揮汗淋漓、取回知覺的雙腿也早就疼到不行了，仍然以扯開的笑容，面對風那張向自己投以擔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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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在吃力地坐起身之後，雙手一前一後地抓住了左右兩側的平衡桿，接著在施力的同時試著抬起單腿，當一隻腳成功佇立在地面上時，才讓後腳試著跟上前腳，接著一鼓作氣地在拉直雙腿下撐起整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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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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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耐不住疲累感的翼，逕自在以雙手撐住身體時偷懶似的大口喘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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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淋漓汗水悄悄地經過翼幾近疲乏的雙眼，接著沿臉龐滑下後淌在頸子與鎖骨之間，最後浸濕了整件灰色的陸戰隊迷彩排汗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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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休息一下吧？」風問道。

　　「先走完這一趟吧！」翼笑嘻嘻地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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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翼看著風擔憂與無奈參半的神情時，才發現在她後方連接走廊的落地窗外，直到剛才似乎都站著一道盯向自己的熟悉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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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在察覺翼的目光時，也隨著他的視線望向自己身後，只不過在長廊上除了往來的醫療人員與復健師以外，就沒有其他較為特別的身影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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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嗎？」

　　「總覺得，剛才好像有人在那裡的樣子……」翼露出狐疑的表情，接著旋即自他臉上消散而去，「算了，應該是我的錯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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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因為自己就身為翼的姊姊，所以與他心有靈犀的緣故，讓風認為那應該不是翼的錯覺，而自顧自地再次凝望著走廊的方向閉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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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國西城標準時間：１３００時。聖基督國王院，禁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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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失去光芒的幽暗室內，讓置身此處的江朝昌彷彿五感被剝奪了一般，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裡，他感覺到腦袋就像跌入黑色海水裡一樣昏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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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於安靜的環境令擾人耳鳴不絕於耳，再加上昏黑的朦朧視線幾乎看不清楚任何東西，而使江朝昌在此時更加心感不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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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早就有所聽聞Ｍ.Ｉ.Ｂ擁有消除記憶的技術，但江朝昌作夢也沒想到竟然會有被用在自己身上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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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以為頂多就是失去身為銀翼的資格，並調離西城分部而已，江朝昌確實沒想到紗雪會為了Avalon計畫而做得這麼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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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紗雪的心思縝密和心狠手辣，其實自己是早就心知肚明的了，卻只有當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才會有心頭像被砍了一刀般如此深切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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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朝昌從來不認為自己信錯了人，他也非常支持Avalon計畫，但如果為了計畫而需要犧牲這麼多人的話，那即使是無條件對紗雪展現信任的他也會開始自我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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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體會著電子鐐銬被掛在手上的觸感時，江朝昌確實想過逃獄，也想了很多計畫，畢竟銀翼隊長這個職位他可不是白幹的，而且又多了別人將近三十年的歷練，要說他是全西城分部裡最難對付的幹員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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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真要是那麼做了，那就等同是背叛紗雪，自己一直以來對她的信任也將不再有任何價值了──一想到這裡，他便對情況淪落至此而感到揪心，事實證明了在大難臨頭時的他，其實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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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想救人，不想成為恩將仇報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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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朝昌不斷地在心裡抗議！他想為自己發聲！但情況不允許，而整個西城分部中更沒有一個人允許他說話，因此他才會掉入這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對空無一人的四周嗟嘆著命運多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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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Eagle2被關禁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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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Lion King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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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被剝奪銀翼的資格，從計畫裡被踢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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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絲對著正在講述小道消息的克萊瞪大雙眼，簡直就像是要把他的身體給看穿一個洞一樣，震驚的表情登時令她此時看起來就像搞笑演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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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Eagle1並未對我明說，但很可能會被移送總部審判。」

　　「……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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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萊鮮少地喝起了酒，儘管威士忌杯中的酒只是低酒精氣泡飲，也在他的身上如見到六月雪般極度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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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判只是形式而已，上校大人應該早就決定好最終判決了。」克萊在喝了一口酒以後說道，「和Ｍ.Ｉ.Ｂ相關的記憶大概全都會被消除。」

　　「上校大人她……」莉絲突地抓起頭來，扭曲的表情看起來好似對現況難以理解一樣，「難道她想……」

　　「對，他變成上校大人的棄子了。」在轉動吧檯上的威士忌杯時，克萊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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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把錯都推給抗命的江朝昌，那紗雪就能暫時保住自己在Ｍ.Ｉ.Ｂ裡的位置，直到計畫完成的那天來到為止──這是個明擺著的事實，莉絲和克萊對此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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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讓他就這樣被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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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他們兩人是這麼想的，但自己又能為他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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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一樣無視軍紀──抗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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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那樣做，最後也只會淪落得被肅清的下場，這也絕對是他所不樂見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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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有更好的救援方法，否則他們不會貿然行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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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坐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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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聽來穩重的疑問就從克萊與莉絲身後傳來，儘管是不至於讓人惱火的話音，卻因為出現的時機點不對，而讓莉絲大感不快地向後側著頭，對形同瞎了眼的那傢伙道出稍嫌無禮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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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新來的啊？不知道這裡是指定席嗎？給我到旁邊涼快去。」

　　「抱歉，我不知道就連曾經是銀翼的成員也不能坐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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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那個瞎眼傢伙所說的話令兩人聽出了一些端倪，同時仔細一聽才因為覺得那道說話聲有些耳熟而不禁回望過去，試圖一窺究竟那傢伙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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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Eagl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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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絲瞪大了眼，看著身穿便服的尹智厚就站在後面，以淺淡的微笑面對著自己與克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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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就不是銀翼了，叫我智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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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尹智厚兀自吐出了些許無奈的鼻息，以露出苦笑的表情重新自我介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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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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