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生日#6

——家瑜——

在伸出手的那個剎那前，

我的腦海裡，閃過了更多更久以前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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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的自己，

茫然、迷惘，又拚命抓著什麼不敢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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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隱約意識到——

自己，似乎成為了一個「沒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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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特別的天賦，

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成就，

像一片漂浮在水面的落葉，

沒有重量，也沒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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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記憶的某個深處，

我想起父親曾經隨口說過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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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家族裡能有個人在公務機關上班，就太好了，會很驕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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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被童年的我深深地藏了起來，

成為一道無聲的、無形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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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開始想——

或許，哪怕我什麼都不是，

哪怕我從一開始就只是個錯誤，

但只要做到這件事，或許就能證明——他們生下我，不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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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還能，微不足道地，

成為某種「驕傲」。

哪怕只是一絲絲，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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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咬緊牙關，拼盡全力。

在無數個深夜裡，孤獨地面對著厚重的書本、枯燥的公文、壓得人喘不過氣的試題。

我一遍又一遍地逼自己撐下去，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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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放棄。」

「妳要活下去。」

「妳要證明妳不是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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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來到了這裡——

公家機關，一個人人口中的「穩定」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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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真的好像有一點點成就感。

我以為，只要來到這裡，只要努力工作，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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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我就發現了——

自己不過是個冒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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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一群早已熟悉體系、輕易就能掌握規則的同事們，

我笨拙、緩慢、緊張，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被看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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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聊天時，我聽不懂話題裡的暗示；

他們交辦工作時，我得反覆確認，生怕一個小失誤就暴露了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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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笑容背後，偷偷地、用力地喘息。

每天，每一天，我都在心裡悄悄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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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會不會被看穿了呢？」

「會不會有人覺得，我根本不該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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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能倒下。

因為如果放棄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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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未來，

連那微弱的「存在的價值」也會跟著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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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每天每天，都逼自己撐下去。

即使心裡千瘡百孔，

即使笑容越來越僵硬，

我還是默默地、孤獨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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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

在檔案室，在廁所，在夜深人靜的辦公桌前，

我無聲地努力著，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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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下下。」

「只要再努力一下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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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

在這場不知情的慶生派對上，

那些從來沒被允許流露出來的疼痛、疲憊和孤單，

在一瞬間，全部漫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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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發現，

自己其實，一直都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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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到，在湛霖伸出手的那一刻，

眼淚，幾乎無法控制地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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