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失的暖陽 - 第十二章

也許是何子硯那通電話勾起了太多回憶，當晚魏若晨便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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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情景紛雜，有苦有笑，有甜蜜有心酸，但點點滴滴都與何子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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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夢見高一第一次期中考前，他被何子硯求著替他惡補考試範圍，下課後就去到他家裡，用心教導他後盯著他練習題目，回過神來已經過了晚餐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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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外頭的超商隨意買了點東西回家吃，何子硯一面吃一面含糊道：「明後天都放假，禮拜一才考，現在也這麼晚了，你要不要今天乾脆先住我家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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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愣了愣，低頭瞧了眼手錶，已經是晚上九點，雖然和母親報備過了，但會待到這麼晚也是他沒預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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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思半晌後便應道：「行，但我沒帶衣服，你有衣服能借我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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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是，任挑任選。」何子硯爽朗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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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魏若晨打了通電話告知母親，休息片刻後便拿著何子硯給他的衣服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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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他對何子硯還沒有超出友情之外的想法，只覺得這個男孩活潑得耀眼，衣服上似乎還留有他身上的味道，清新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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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家中雖然寬廣，他的房間卻只有一張雙人床，客房久未清理，便乾脆讓魏若晨和他一起睡，想著反正兩個男孩子睡一張床也沒什麼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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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天晚上，已然入睡的何子硯翻了個身，無意識地伸手抱住了魏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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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陌生的地方他本就睡得淺，突然被一隻手抱住更是直接令他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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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魏若晨睜開眼，面前便是何子硯放大的俊顏，俊美的臉上還帶著幾抹青澀，卻足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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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體香傳入鼻中，溫熱的身體貼著魏若晨的，連呼息都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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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魏若晨第一次心動。心臟在胸口砰砰跳動，有幾秒鐘他甚至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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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終於意識到這樣的距離太近了，嘗試脫離何子硯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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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料到他的動靜驚動了何子硯，對方半睜著眼，似是半睡半醒地咕噥道：「別亂動，愛睏。」說罷又緊了緊手臂，讓魏若晨更往他懷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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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魏若晨一夜未眠，而何子硯醒來後也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許是那時根本不清醒，不曾得知自己引得少年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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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睜開眼來，一雙好看的眼沒有焦距地盯著天花板，心想這個夢還真令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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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竟然是我唯一最靠近你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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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不由得揚起一抹自嘲的笑，伸手抹了把臉便起床洗漱，往自家的咖啡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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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只有華語芯上早班，看見魏若晨又難得在這麼早的時間出現，有些訝異地招呼了聲：「店長早，今天也這麼早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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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失眠了。」魏若晨輕笑應道，注意到平常都著輕便服裝的她，今天竟然穿了件運動服，不禁問道：「今天怎麼穿著運動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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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月就要運動會了，今天下班後打算直接穿著這身衣服去練習跑步呀。」華語芯說道，神情似是有些苦惱：「班上都沒人想參加八百公尺的比賽，我就被推出去參加了，但是八百公尺真的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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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不難的，只是需要一些小小的技巧和練習。」魏若晨拍拍她的肩膀，鼓勵道：「加油，如果有哪裡不會的話，可以來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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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很會跑步嗎？」聞言，華語芯睜大了眼，眸裡滿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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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現在可能不太行了，以前讀書的時候，我是田徑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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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語芯瞬間崇拜星星眼：「好厲害！那店長有空的話，可以來陪我練習、指導一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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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問題。」魏若晨乾脆地頷首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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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謝謝店長！」華語芯歡呼著，「真想看看店長跑步的樣子，一定很厲害，都拿第一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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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她如此開心，魏若晨忍俊不禁，溫聲道：「有一次特別想表現，拿個第一名回來，卻不小心跌倒了，最後只拿到了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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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一定很難過吧？」華語芯皺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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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頭想了想當時的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魏若晨有些失神，但很快回過神來，揚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剛開始覺得很丟臉很難過，但我因為跌倒而得到了別的東西，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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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得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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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垂眸低笑，「一段短暫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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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珍藏著的，現在回想起還能感受到一絲甜蜜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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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天天都光顧了那家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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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店員只知道那位客人每個禮拜都會來個兩、三次，卻不知道大概都是什麼時候來，何子硯只好每天忙完工作就光顧這間餐廳，服務生還以為他癡迷他們的餐點，頗為自豪，殊不知他只是在等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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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他可以在剛開始營業時就到，有時卻會晚一些，讓他天天擔心自己會不會錯過了魏若晨。晚到的時候，看見角落的位置有人，他每每都要雙眼一亮，接著在看清對方不是他要找的人以後，又失望地頹喪著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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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吃一樣的餐點，哪怕換著口味吃，何子硯也感覺自己已經快吃膩了，看著美味的食物都毫無胃口，幾乎食不下嚥，卻還是堅持忍著，腦子裡只想著萬一魏若晨出現了，他該怎麼自然而然地出場，第一句話該先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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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在腹中打了不知道幾百份的草稿，全都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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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一如既往地坐在角落的位置用餐，百無聊賴地戳著盤子裡的食物，感覺都快要反胃了，心裡只想著魏若晨什麼時候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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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門口走進了一名青年，開口便朝服務生道：「你好，我想要角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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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驟然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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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滿臉歉意：「不好意思，那個位置現在已經有人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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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頓了頓，「那算了，隨便一個位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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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這名服務生就是那天告訴何子硯消息的人，這時靈機一動，道：「還是您要詢問看看那位客人願不願意和您一起坐呢？那位客人說就是看見您拍攝的照片，才找到我們餐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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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青年有些訝異地抬頭，望向了何子硯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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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魏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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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興趣，連服務生和那名青年走上前來也沒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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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先生，不好意思，這位就是您上次和我詢問過的，拍了我們餐點的人，請問您介意他和您同桌嗎？」服務生很是禮貌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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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懨懨地搖了搖頭：「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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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禮貌性地朝對方點頭充當招呼，便興致缺缺地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再次翻開了他篩選出的追蹤者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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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點完餐後卻有些好奇地主動開口：「聽說你看了我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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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抬眸，應道：「對，在社群軟體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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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剛好看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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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吧。」說到這個，何子硯又垂頭喪氣起來，「我在找一個人，但沒有他的聯絡方式，也不知道他人在哪，只知道他有追蹤我的社群帳號，就想從我的追蹤者裡面找找看哪個是他，進而找到他在哪。我以為你是他，看你拍這裡的食物，認出是這家餐廳，就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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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失望了。」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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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再找就是了。」何子硯不以為意，問道：「但我跟你好像不認識，你為什麼會追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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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青年蹙眉想了想，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你的帳號是哪個？我有時候會追蹤一些帳號，但我可能要看到帳號的內容，才能想起來我是為什麼會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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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探頭瞄過去，唸出自己的帳號，看著青年輸入進搜索框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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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的個人頁面出現後，青年稍微看了下內容，而後「啊」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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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我會追蹤你，是因為我遇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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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挑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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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忘記是幾年前了，我不喜歡唸書，但喜歡攝影，就想休學，專注往攝影這條路走，我家人卻非常反對，讓我一度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麼做。」青年沉吟著，娓娓道來，「那陣子我很低落，決定四處走走散心，就來了一場環島旅行。旅行途中去到一家咖啡廳，因緣際會遇到店長，是他開導了我，所以我很感謝他，有時候下南部會專門去找他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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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何子硯眸光一動，心臟驟然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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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喝過的那些美味咖啡，都是魏若晨親手烹煮，那樣的手藝，畢業後開一間咖啡廳似乎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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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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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自己遇到了那樣的煩惱，和他聊天時，也問起過他讀書時是不是也有過煩惱的事情？他說有，他讀書時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困境，但有人撐住了他，那個人很好、很耀眼，現在也是個很厲害的人，他非常喜歡他。」青年徐徐說道，「於是我又問起了那個很厲害的人，知道那是一家知名企業的總經理，叫作何子硯，看了一些採訪和資料，感覺確實很厲害，所以就追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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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眸光顫動，呼吸都亂了，一雙桃花眼緊盯著青年，「他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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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靜靜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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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媽媽希望他溫暖如晨。」青年平靜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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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魏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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