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四十四章（上）

導讀：承闊承廣哥倆在學校換看了一本連環畫，對其中內容產生了疑問，是什麼疑問呢？請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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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雑調•天子詔

五花八門的妙招，為了養豬讓你挑。

說不完的好話無人瞧，只怪二爺死得早。

多年的師生情高，立場不同全拉倒，張口咬。

中山狼帶來天子詔，老學究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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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三月天氣漸漸暖和起來，燕子開始歸來。清明也不用祭祀祖先了，成年累月喝粥無法打牙祭，桂花婆媳破例去大場豆腐店買了兩塊豆腐。

承闊承廣放學回來一看有豆腐吃，高興壞了，過去承山沒有進兒童班的時候，哥幾個會偷偷去找點豬食吃，有時候也會喝上一口黃漿水解解饞，黃漿水就是做蔔葉榨下來的水，蔔葉就是豆腐皮。

破四舊之前凡是到了燒紙的時候，都有豆腐吃的，可是現在收成不如過去，又不肯燒紙，哪個穷人家沒得事會買豆腐吃？

“奶奶，這豆腐真好吃，那黃漿水難喝死了。”

“黃漿水是給大場的豬吃的，所以那些豬一年就能出擔。”

“承闊二娃，今天買豆腐給你們吃，是有事要和你們商量。”

“媽媽，什麼事？”承闊承廣感到驚奇，媽媽還有事情要和他們商量？

“去年咱家的豬，賣了多少錢，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四十四塊八角。”

“那你們曉得當初那豬從生產隊買回來的時候花了多少錢？”

“媽媽，我們從來沒有聽你們說過。”

“小豬不好養，當時就買了一隻大一點的，50斤的，花了25塊錢。”

“啊！”

“這豬剛賣了，生產隊就急忙把25塊錢給要回去了。你們算算看，還剩下多少錢？”

“45減25等於20，20再減去2角等於19塊8角。”

“還買了四塊錢豬血。”

“剩下17塊八角。”

“騸它花了五角錢。”

“還剩17塊三角。”

“你們曉得咱家去年工分結算是多少？”

“我們聽你們說過的，倒貼3塊錢。”

“這就對了，你們說養豬划算不划算？”

“肯定划算的，奶奶。”

“可是要挑豬草啊，我們養豬是沒有糧食給它吃的。”

“我們去挑的。”

“還要把豬看好，要是那頭豬上次掉茅缸裡淹死，二十塊錢都賣不掉的。”

“是呀是呀，當時我和哥都嚇壞了，生怕掉茅缸裡淹死。”

“那就這樣說定了，還去買一頭小豬養。”

“好的，奶奶，我們放學放假就去挑豬草。”

“這就說定了，到時候還買豬血給你們吃。”

“好的，奶奶。”一聽說還有豬血吃，哥倆高興壞了，這豬要好好養，早點出擔，早點有豬血吃。

“那好，這兩天我們把豬圈收拾一下，賣掉的那只豬雖然養了2年半，托祖上陰福，沒有生過病，要是生病死掉，本錢都收不回來，所以這豬圈消毒不能不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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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放學回家的時候，桂花婆媳正和之前一樣，準備泡石灰給豬圈消毒，豬圈已經被重新收拾了一番，該綁紮的地方已經用繩子加固了起來。

“奶奶，家裡還有雞蛋嗎？”

“想吃雞蛋啊？”

“不是，泡石灰的時候能讓我們放一隻雞蛋進去嗎？”

“啊！放雞蛋到石灰裡面去？”

“是呀，之前聽二哥說過，說把蛋放進石灰裡面去就變成變蛋了，非常好吃。”

“哈哈，二娃，變蛋是用鴨蛋做的，不是用雞蛋。”

“雞蛋不也是蛋麼？”

“沒有聽說過用雞蛋做變蛋的——桂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哥倆不要說吃，見都沒有見過變蛋的。”

“媽……變蛋還是高級社之前見過的，乖乖隆地咚，這多少年了，比他們年紀還大呢。”

“唉！如果現在還和土改時一樣，哪年子見不到變蛋？”

“現在到哪裡去還能見到一隻鴨子鵝的？”

“那個時候，我記得家家戶戶都養雞養豬養羊養鴨子的，哪像現在，唉……”

“奶奶，什麼時候把小豬買回來呀？”

“本來是今天下午去逮豬的，可是中午放工的時候，吳大宏說下午他要到大隊去學習什麼毛澤東思想宣傳，做春耕大生產什麼的。”

“那什麼時候才能領回來？”

“不曉得呢？現在又沒有老黃曆，要不去問問日子，那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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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學校的時候，承闊承廣看見好多同學正圍在一起看著什麼東西，趕緊湊上去一看，原來是一本畫畫書。

對於畫畫書，哥倆是發了瘋地喜歡，可是這東西，少得要命，很長時間才能發現一本新的，雖然一看到畫畫書，他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年在東台新華書店被胖女人罵的場景。

“你們看的什麼畫畫書？”

“能不能借給我們看看？”

“可以呀，梁承闊梁承廣，不過你們把鏈條手槍借我們玩一個下午。”

“好的，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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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倆喜滋滋地把畫畫書拿了過來，放在自己的板凳上，大夥立刻又圍了過來。

“《劉少狗醜史》，咦！這劉少狗是誰呀？”看著封面上被鋼筆戳下去的人，承廣禁不住自言自語。

“就是劉少奇呀，梁承廣，快點向後翻。”

“最高指示，在拿槍的敵人被消滅以後，不拿槍的敵人依然存在……”

“梁承廣，快點翻呀，這個讀他幹什麼？”

“瞎說，這毛主席指示一定要仔細看的。”承廣故意把畫畫書翻得很慢，這鏈條手槍可是要借別人玩一個下午的，這畫畫書我也得慢慢看。

“怪不道呢，原來中國的赫魯雪夫劉少奇是地主呀，難怪那麼壞的。”

“可不是麼？我爹說現在沒有肉吃，吃不飽，都是這幫傢伙搞的鬼。”

“就是，就是，這幫混蛋必須打倒。”

“梁承廣，快點向後翻。”

“安源罷工是什麼故事？”

“汪精衛是誰呀？怎麼你們都不曉得？”

“我們也沒有看完，怎麼曉得？”

“後面有說嗎？”

“所以快點朝後翻呀。”

“乖乖隆地咚，還貪污黨費的。”

“快點朝後翻呀。”

“別急，慢慢看，咦！這個拍手的平頭小孩是誰呀？”

“哈哈，梁承廣，這不是小孩，剛才我們討論過了，這就是鄧小平呀。”

“哦！這就是鄧小平呀，難怪大家都說‘劉少奇鄧小平一夥的走資派’。”

“是的呀，是的呀，就是這兩個大壞蛋。”

“劉少奇和鄧小平是多大的幹部呀？竟然這麼壞。”

“我們在東台新華書店看過劉少奇的像子，說他也是主席呀。”

“梁承廣，怎麼可能？全中國只有毛主席一個人的，還會有第二個主席？”

“是的，我大哥說的。”

“你大哥肯定瞎說的。”

“我大哥怎麼可能瞎說？”

“就是瞎說。”

“他說他是從報紙上看到的。”

“反正就是瞎說，全中國只有一個主席，那就是毛主席。”

“哎呀，你們別吵了，劉少奇是中國的赫魯雪夫，不是主席，赫魯雪夫這官做的也肯定很大的，要不怎麼喊打倒他們？”

“對對對，這話才是對的。”

……

“劉竊取國家主席後……怎麼樣，我大哥說的沒有錯吧，劉少奇是國家主席呀！”

“嘿嘿……這後面我們沒有看到的……”

“劉少奇是國家主席，那毛主席是什麼主席？”

“這畫畫書上說是竊取，就是偷的呀，他什麼時候把國家主席偷過去的？”

“所以這傢伙必須要打倒，把國家主席還給毛主席，那樣我們才會有肉吃，能吃飽飯的。”

“是呀是呀，這個大壞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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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天，放假，桂花婆媳早上文化大革命後回家吃早飯。

“承闊二娃，吳大宏說今天中午可以去把小豬領回來了。”

“好的，奶奶，我們也去。”

“今天就要去挑豬草的。”

“好的。”

吃了早飯，承闊承廣就背著籃子出去了。

“二娃，咱們先去看看豬吧，豬草下午挑也不遲。”

“可惜不能和三哥一塊去。”

“是呀，他們現在是兒童班的，要賺工分，哪裡有空和我們一起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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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倆三步並兩步地朝養豬場跑了過去，快要到的時候，就聽見裡面都是鬧哄哄的說話聲，走進去一看，原來兒童班的人都在。

“承闊二娃，你們也來選豬呀？”舒寶財一看承闊承廣來了，急忙迎了上来，這反手繩子沒有少要的，關係要處好。

“寶財，怎麼你們今天都到養豬場了？”

“林……吳隊長說今天讓大家領小豬的，讓我們過來把豬草剁碎一點，好讓小豬多吃點，這豬被大家領回去了，以后就不一定能吃得這麼飽了。”舒寶財和父親舒麻子有點區別，當著吳大宏的面從來不敢稱呼他為林彪同志，都是背地裡說的，剛才習慣性地準備稱呼吳大宏為林彪同志，話才到嘴邊，突然發現吳素珍就在旁邊，知道她討厭別人在她面前說她的父親為林彪同志，連忙改口。

“哦，這樣的呀！”

“順便把養豬場這裡收拾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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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平和承山走了過來。

“承闊二娃，學校現在做什麼呀？”

“源平，還是老樣子。”

“喔。”源平心裡發笑，這還能有其他什麼樣子？問的都是廢話。

“源平，三哥，昨天我們才曉得，原來中國的赫魯雪夫劉少奇是國家主席。”

“嘿，這又不是什麼新聞，早就是了，都快做了9年了。”

“啊！三哥，你怎麼曉得的？”承闊承廣一聽承山輕描淡寫地好像很早就知道似的說了出來，大吃一驚，在印象中，三哥對這些東西從來不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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