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梁一夢 - 11.初見老師

朝陽初升之刻，微光透過樹蔭縫隙，灑落廂房走道上。

一名窈窕少年，腰纏三卷軟劍，邁步踏入西廳堂大門。

身後，跟著一名女孩，與一名男孩。

男孩盯著女孩後頸，漫不經心的插入話語。

"雨信哥，聽說家族給你請了位新老師，還為此拒絕榮老好意？"

聽到這話，女孩臉上露出嫌惡表情。

這個臭雨哲，哪壺不開提哪壺。

明明就是他先搶了信哥哥的洪師，現在還來裝關切，噁心至極！

無視後方兩人言語，雨信漠然前行。

自從知曉無法在洪師座下學習，他內心便十分失落。

誰都知道，黃梁鎮內，六藝掌握度最高的人，便是客居利家內的洪師。

單獨一藝拎出來，也許鎮內能有與之比肩者。

但在整體統合化用上，無人能出其右。

雨哲越過雨信向前衝去，手握在拉門門柄上。

雨信連忙按在門扉上，但仍被拉出一條五分長的空隙。

"雨信哥，大人們說的就是這裡嗎？之前好像沒看過啊！"

雨哲右手指著裡頭，嘴上不停的評論著。

"噤聲！青山先生是家族重金禮聘來的，容不得你調皮搗蛋。"

雨信口氣凝肅。

即使對家族這個決議不滿，但他仍維持尊師重道的禮儀。

他也明白，雨哲這麼做，是為了讓新老師丟面子。

堂堂一名老師，被人隨意指指點點，任誰都受不得這股氣，何況是胸有丘壑的老師。

雨哲見好就收，剩下的，便看新老師如何招待雨信了。

！！！

雨哲雙眼瞪大！這是！

修齊背負雙手，站在三人身後，對著雨哲露出一抹燦爛微笑。

雨哲咻的轉頭回望房內。

空無一人！

怎麼可能！他剛剛明明瞄到桌子前有人的，見鬼了！

雨哲又轉過頭來望向修齊。

剛剛是這個人沒錯啊！

雨哲用力揉了揉眼睛。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太早起，精神不濟看走眼了？

雨信轉過身子，朝修齊行了一禮。

"青山先生你好，吾名利雨信，是你的學生。"

修齊坦然受了這禮，微微一點頭。

"我聽勝先生說了，他安排我成為你的老師。另外兩人是？"

"他是利雨哲、她是利雨凝，是我的弟弟妹妹。出於好奇，跟著來見見老師。"

雨信面無表情，機械式的介紹著。

修齊眼神徘迴在三人之間。

這個關係似乎有點複雜。

自己這個學生，也不是個簡單的主，都是些麻煩人物。

修齊突然感到些許後悔。

那茶，自己還是喝少了點，應該再多要一壺的。

"進去吧！自己找位置坐下。"

雨信停在東邊蒲團邊，雙膝跪地，臀部放於腳踝，上身挺直，雙手齊放於膝上。

雨哲搖擺了下身軀，直接坐在雨信對面。

後頭雨凝頓時呆愣在原地。

這......雨哲這傢伙，竟然敢搶老師位置！他怎麼可以這樣？

修齊笑了笑，盤坐在北面蒲團上，伸手指了指自己對面。

"雨凝是嗎？坐吧！"

老師發話，縱然心裡千頭萬緒，雨寧依舊乖乖坐下。

雨信偏頭望向修齊，臉上帶有幾絲疑惑。

雨哲這般做，視師生儀禮為無物，為何青山先生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真像雨哲說的那般，這位老師就是個廢物？

修齊身子微向後仰，雙手插在胸前。

"六藝之說，你們都了解多少？""

嗚嗚嗚......

雨哲本想開口，卻發現自己動不了嘴，只能嗚嗚咽咽的用喉聲抗議。

雨凝詫異的望向雨哲。

這傢伙轉性子了？竟然沒有搶話！

"雨凝你覺得呢？"

突然被點到名，雨凝嚇了一跳。

六藝......還好之前老師有教過。

"六藝就是禮、樂、射、御、書、術的總稱，代表人們需要掌握的六個法門。"

"禮是什麼？"

"要遵守道德、禮制的規範。守規矩，講禮貌，恭敬辭讓，言行有度。"

"為什麼要遵守道德、禮制的規範？"

雨凝卡殼了會，為什麼要遵守......

"老師說的，要我們都必須遵守，不然就是僭越，對他人大不敬。"

"僭越什麼？大不敬什麼？這樣又會造成什麼結果？"

連珠炮般的問題，直接打懵了雨凝。

這些......老師......沒有教阿......

"雨信，你認為呢？"

雨信疑惑的看了雨哲一眼，才慢悠悠的答道。

"禮可以指我們的行為規範、儀式，或是傳寫這些規矩的經典。"

"要這些規範、儀式幹嘛？自由自在的不好嗎？為何我們要畫地自限？"

"無止境的自由，必然妨礙他人生存空間。有爭端則有衝突，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沒有解決便會引發戰爭。"

修齊讚許的點點頭。

"很好，沒有規則的世界，只會在無盡殺戮與死亡中，逐步走向滅亡境地。"

這正是禮的存在意義：協調人們爭端，減少摩擦發生的機會，降低衝突造成的損傷。

簡言之，一切規矩，皆可稱之為：禮。

像是風俗習慣、禮節禁忌、法律規則等等，都歸屬於禮的範疇內。

"禮，有幾種層次。你們平常學的經典、家族內遵行的禮節，都在第一個層次。"

修齊指著雨哲。

"就像他坐的地方，本該是我的座位。西席，是屬於老師的位置。身為一個學生，坐了，就冒犯了師生禮節。"

雨哲輕蔑的望著修齊。

這個多嘴的傢伙，竟然敢冒犯他。

他回去後一定要向長輩請求，把這傢伙踢出利家。

"你們知道，冒犯師生禮節，會發生什麼事嗎？"

修齊環視著房內三人。

雨哲沒有猶豫便坐下，代表這麼做，他早習以為常。

沒有人阻止，沒有人責罵，意味著過去，雨哲從沒得到教訓。

可這一切......真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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