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日寫作挑戰 - Day.11 罪犯

壯碩的男人從床上醒來，昨晚的酒會讓他的頭到現在仍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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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後撕去昨日的日曆，從以前跟別人同居開始養成的習慣，即便現在那些吵吵鬧鬧的傢伙已經不在了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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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去一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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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日曆上的日期，男人微微皺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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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之後，他的世界宛如被抽去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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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今天就帶些酒去探望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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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樓梯，從地下室的酒窖中拿出珍藏多時的酒，將十幾瓶一並塞入了小木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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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裝了一些水，也拿了塊破布，就這麼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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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森林中傳來獸嚎，不過男人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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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逕變得越來越窄，這告訴他，再往前方一點就是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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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樹叢後，眼前變得開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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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修剪整齊的綠色草皮上，豎立著一塊塊灰色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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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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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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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靈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男子放下手中的東西，警戒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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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罪孽的騎士長威爾森，居然還有臉回來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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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靈的聲音持續迴盪著，同時，眼前墳墓的土石開始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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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白的東西從土裡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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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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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物體扒開土壤，一個一個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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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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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森往後退了幾步，同時抽出佩帶於腰間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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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分了呢。」空靈的嗓音繼續說道。「突然就將刀尖指向了這些可愛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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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靈的嗓音逐漸轉變為高亢的女音，然後，在骷髏們簇擁下，威爾森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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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位頭頂帶著黑色薄紗，身上也穿著黑色喪服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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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女性的手中拿著山羊骨製成的法杖，另一隻手則捧著一本黑色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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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縱死者嗎？妳這傢伙也相當的惡趣味嘛。」威爾森雙手握刀，擺好了戰鬥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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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阿莉耶絲。」她站起身，同時，手中的書也開始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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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她詠唱著連威爾森都聽不懂的咒文，吟唱的同時，山羊頭杖也發出了紫色的不祥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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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畏懼死亡。」坐在墓碑上，阿莉耶絲淡淡的說著。「比起被肉體束縛，變成屍體之後，靈魂也會變得更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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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骷髏們開始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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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把劍拿來砍屍體有辱騎士的精神，不過那也沒關係了。」威爾森舉起刀，將眼前手上還拿著劍的骷髏士兵一刀兩斷。「因為，我早就不是騎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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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刀刃擋下骷髏那沒什麼力度的斬擊，接著刀刃一橫便把脆弱的白骨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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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說回來，小姐妳是哪位啊，我可不記得我招惹過這麼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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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白骨們戰鬥著，威爾森還有著講話的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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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在遠處的阿莉耶絲抬起頭，看像灰濛濛的天空。「但，跟你，也算有點關係吧，至少，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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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記性很差不太擅長思考的。」將重劍放下，擊碎了骷髏頭之後，威爾森架開了骷髏群。「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也不是辦法，我看今天就先撤吧。再見啦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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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轉身就衝回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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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們轉過頭，看著阿莉耶絲並等待著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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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你們也追不上的。」用手指撫過嘴唇，她的嘴角微微拉出弧線。「他一定會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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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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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場內，空泛的笑聲持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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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阿莉耶絲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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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黑髮的小女孩，她不停的在跟手中的骷髏頭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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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什麼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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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對著顱骨，完全不畏懼，反而有說有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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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能跟我，成為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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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她這麼與骷髏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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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沒聽到回答，卻聽到身後有著大量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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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找到那個不祥的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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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的村民帶著好幾個人將女孩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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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者交流這種事太可怕了，快把那個交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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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著村民的怒吼，女孩緊緊的骷髏抱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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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女孩哭著說。「明明這孩子和我成為了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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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夾雜著嗚咽的話語並沒有傳達進村民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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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人做朋友什麼的，根本是異端！」

「看來，不能把這孩子留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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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的手伸了過來，強行將骷髏從少女手中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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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還給我！把我的朋友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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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孩哭天搶地的喊聲中，阿莉耶絲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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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做過以前的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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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墓碑上站起身，抬頭仰望著圓滿的月，被趕出村子的那天，也是一模一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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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極度厭惡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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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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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嘆氣，一年前，失去了朋友的她，又再次的失去了重要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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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而言，活人……都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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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也說好了會回來。」她小聲的嘟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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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活人，死者不會說謊，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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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活人都不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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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極度厭惡的滿月，阿莉耶絲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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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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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後方，不知不覺傳來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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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早上剛見過的威爾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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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我問妳，既然妳那麼討厭活人，但為什麼妳自己卻還是活著的？」突然出現的威爾森向她拋出問題。「妳自己不就是那個不值得相信的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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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莉耶絲發出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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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死了，他們全都會消散的。」右手的法杖輕輕揮動，白骨們再次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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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騎士長大人的話，應該會知道，被葬在這裡的人，他們會有著怎樣的遺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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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啊。不然妳以為我今天為什麼要來這裡。」煩躁的抓抓頭，威爾森的腳邊依舊放著像是要來掃墓的供品。「這裡是王國軍的墳場，我的小隊員也躺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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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下腰，將酒的瓶塞拔開，威爾森逕自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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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也想起了妳的事。但我以前跟妳見面時，妳還不叫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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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雅。我記得那時候妳叫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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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啊。那是我以前的名字。但不需要了，現在不需要帝雅那個軟弱的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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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莉耶絲抬起手杖，往前一揮。骸骨大軍頓時一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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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嗎。妳果然是戈安帶回來的那位女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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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起刀準備應戰，但在面對著骷髏的揮擊的前一瞬間，威爾森放下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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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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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士兵的刀刃，就這樣砍進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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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抵抗？」甚至連阿莉耶絲都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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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久違了，老友們。」威爾森伸出手，握住了砍向自己的刀劍。「喂，小娃兒，妳知道戈安曾經跟我說過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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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也不准你……一直把戈安大人的名字掛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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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杖向前一揮，但骷髏們卻沒有任何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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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了！快上啊！」阿莉耶絲焦急了，她第一次遇到不死族反抗她的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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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安他啊，有天很高興的跟我說，他找到了一位跟他有一樣體質的死靈術師，還說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哪天要帶來給我看看。」忍著傷口的疼痛，威爾森繼續說道。「戈安是我的好兄弟，他跟我說過很多死靈術的事，其中有一項，就是控制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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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威爾森，要打贏死靈法師，只要把他的召喚物搶過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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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要謝謝妳呢，阿莉耶絲……不，應該是帝雅吧。多虧了你，我才敢面對我自己的罪孽。」把砍在身上的刀從傷處取下，威爾森繼續說道。「雖然不多，但這群骷髏裡，確實有著幾個我的部下。沒想到居然會以這種形式再會，在吃下這刀後我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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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會用出這種劍法的，只有自己親自帶大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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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抱歉啊。」凝視著眼前的骷髏，威爾森沉痛的道了歉。「一年前，我們小隊奉命去屠龍，但任務失敗了，只有我逃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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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一直不願意面對你們。戈安也好，其他人也罷，就是被我這個騎士長害死的，這就是我犯下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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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卸除了騎士長的職務後，罪惡感依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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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都理解了。你們的夙願透過刀傳達給我了。」再次拔出刀，威爾森看向眼前的骷髏。「但是，已經夠了，我不能在停滯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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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還是堅持要對我刀刃相向的話，就算把你們再打成骨灰，我都要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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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好刀刃，威爾森做好了對一切的戰鬥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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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在骷髏群中，一部份的骷髏們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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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這才是我的好朋友嘛。」威爾森笑著，也跪了下來擁抱其中一具骷髏。「讓你們躺在這種地方都沒來看你們，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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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另一側，阿莉耶絲驚訝得睜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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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有召喚物脫離了自己的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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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死者內心的人，才能夠支配死者。」站起身，威爾森這樣說道。「戈安他，也跟我說過很多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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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女孩因為是死靈法師而被村莊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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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跟帝雅一起生活了，所以抱歉，今晚不能陪你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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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雅他雖然有點內向，但其實是個好女孩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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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一直不肯面對這些戰死的好友們，也不曾想過他們有重要之人，或者家人。」威爾森將刀收回鞘中，向她走去，沿途的骷髏自動的退去兩旁。「但我想起來了，戈安曾說，妳是他很重要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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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聽到久違的名字，阿莉耶絲又想起那晚，跟她約好一定會回來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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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天聽到消息後的空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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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朋友之後，唯一的家人也離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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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跟自己沒有血緣，卻比親生的父母還要更照顧她的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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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啊，既然身為死靈法師，就要懂得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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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安曾經這麼對她說過，所以她相信著戈安不會騙人，出完任務後一定會回來，然後再帶著她到酒館，吃著平常不會點的豪華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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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卻一直沒有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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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回來的，就只有他的配劍。所以她才覺得，活人都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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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又耳聞，出發去屠龍的小隊，只有隊長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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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就是曾經戈安帶她看過的，滿臉鬍渣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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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無處宣洩的空虛感與憤怒集中到了生還的威爾森身上，現在也還是，她很想就這麼抓著威爾森的衣領，大聲的吼他「為什麼不把戈安也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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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現在辦不到，因為眼淚不受控制的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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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為什麼現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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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莉耶絲放下手中的法具，用小小的雙手不斷的擦著自己的淚，但將淚水拂去後，換來的只是更多、更多的淚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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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淚水停不下來？這樣子——就像是壞掉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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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森握緊雙拳，看著眼前不斷哭泣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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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嘲笑這種只有在淚流滿面時才發現自己正在悲傷著的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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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啊。」威爾森靜靜地說。「雖然剛才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但沒有妳，我也沒有勇氣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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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至今為止，都很後悔沒能把他們活著帶回來。」語氣一轉，漸漸被後悔和悲傷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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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身為罪犯的我，還能夠當面見到他們，給我能親口和他們贖罪的機會，這些都要謝謝妳啊，帝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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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森從腳邊，拿出了預備好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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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是打算，把酒放在上面就離開的。不過現在，我有更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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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拔開酒栓，開始向四周揮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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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這種東西啊，就是要跟大家一起喝才好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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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酒水灑到的骷髏們，就像是了結了夙願，紛紛散去，從不死族回歸為一般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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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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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只要從任務中歸來，戈安總是會把她帶到酒館，點一些豪華的菜色，但自己總是會被他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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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安總是會坐到吧檯邊，跟著隊友一起喝酒，把自己冷落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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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她問戈安能不能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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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小孩子還不能碰酒。」已經有點酒氣的戈安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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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你總是說酒要一起喝比較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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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等妳成為能獨當一面的死靈法師時，在慶祝會上在一起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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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自己才專心的鑽研著死靈術，不斷的與死者對話，不斷的想要理解死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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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與戈安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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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喝點吧。」威爾森將一瓶液體遞了過來。「妳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死靈法師啦，戈安看到會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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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疑著，但她最後還是打開了瓶塞，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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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全部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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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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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威爾森沒理會她，又開了新的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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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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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她毫無猶豫的一口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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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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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個頭痛欲裂的情況下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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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妳應該還不習慣宿醉吧。」一旁的大叔似乎也剛醒，而且似乎頭也很痛。「昨天我們兩個晚上都喝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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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環視四周，只看到一堆白骨散落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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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骷髏不受控制，還有來自他的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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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說出口，在看到威爾森打算回來掃墓的時候，她早就不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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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來呢？妳要怎麼做？要來跟我一起生活嗎？戈安他們的房間空下來很久了，能給妳使用她應該會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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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很誘人的邀約，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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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回家一趟。回到那個把我趕出去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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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第一次交到朋友的那個城鎮，再一次去理解死者們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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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不錯不錯。」威爾森笑了笑，他想起第一次看到女孩時那怯生生的模樣，如今她已經是個亭亭玉立，能夠為自己思考的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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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不過在這之前，可得把這些骨頭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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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滿地散落的白骨，兩人同時嘆了口氣，接著對視，最後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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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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捲起袖子，拿起放在一旁的鏟子，威爾森挖下第一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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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終於可以親手，好好埋葬陪伴他多年的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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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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