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志] 命運的顏色 - 一個書寫障礙患者的故事 - 106章 - 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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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章 - 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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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孤兒。這是我十多年來沒有告訴任何人的事，除了政府、學校，你是第一個知道。我不想其他人用同情的眼神看我，也不想受其他人白眼，我自己的事，我能想方法解決，雖然到最後還得依靠香城政府的幫助，所有事在初中已經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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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李沛弦初中時候已經這麼懂事，有心理質素面對痛失雙親的事實、處理後事，還為自己打算將來，把所有事都做得相當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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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戚我不是沒有，只是沒有願意幫忙的親戚，他們抱著看戲心態，我有事相求就諸多推搪。我知道，限制不在任何人，沒人對我施加壓力，這是環境的問題，改變一下環境就可以了。不是說過︰愈年小，環境愈容易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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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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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句話有點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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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沒有哀求成為親戚的養女，而是向政府求助，申請成為孤兒，要犧牲的是不能再享受家庭樂趣，享受夠了，沒有也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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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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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你沒有法定地位，你沒有這個選擇權吧？」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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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城的法律裡，要達到一個年齡才有完整法定地位，為自己下決定，不然就需要找監護人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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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不是說了，沒有親戚願意幫忙嗎？他們覺得我是麻煩製造者，多一個人多一張嘴，負起所有開支。照顧別人家的女兒，誰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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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時候已經要面對殘酷的現實…李沛弦為甚麼有心理質素應付所有事？她究竟是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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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來，既然沒人會照顧親戚的兒女，那為甚麼李沛弦會照顧弱小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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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值得自豪的事，只能說明我的求生意志很強而已，所以我沒有跟任何朋友提過，對外的說法是『我很少回家』，然後三緘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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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李沛弦住在社會服務區的風台，是住在孤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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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在教堂說過『想當護士是因為受過幫助』，就是這個原因？」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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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受過恩惠想要回饋，是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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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的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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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過『我只會救還能救活的人』嗎？那麼不能救的人呢？我很清楚，這類人有不少都希望結束這刻的痛苦，有尊嚴地離開這個世界。所以，我非常希望助他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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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城是世界少數安樂死合法化的地方，部份醫院設有臨終治療部，擁有執行安樂死的法定權力，這部門的醫護若干地「像」古時的劊子手，每天需要「殺」幾個病人，久而久之會出現嚴重心理壓力，甚至心理創傷。據說臨終治療部的醫護職位，是香城有名的厭惡性工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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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李沛弦的目標是希望以臨終治療部的護士身份，「貢獻」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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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這才是你想當護士的原因。」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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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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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聽說執行安樂死的醫護都是被迫才到那裡上班，真的沒聽過志願是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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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問你吧，對一個快要死的人，你知道無藥可救，你會選擇維持他的生命，還是送他有尊嚴的最後一程？」知道我不太認同她的志願，李沛弦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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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救他啊，這是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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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想過，病人很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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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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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有人很痛苦，伸援手是人之常情；那為甚麼見到其他人痛苦到想死，做法就完全不一樣？要強行延續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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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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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你救活了他，他會咒罵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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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比死更難受的時候，強行要病人存活，對他是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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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知道病人無藥可救，他選擇放棄治療，渴望一死，我配合，在香城沒人會怪罪我的，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施救是沒用的。手軟，只會毀掉病人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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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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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病人勉強繼續治療，我想我有勇氣送他一程，當送給他的禮物，我想我絕對能下手，假如病人需要我不惜一切送他一程的話。因為作為旁觀者，無力救援的感覺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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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真的下手，就是犯了殺人罪，會被追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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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太認真，說說而已。」李沛弦強調說。「說真的，我覺得我是個快要患上絕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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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跟穹雪霞說起一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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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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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問題，發生時間比較遠而已。」李沛弦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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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她的父母在她小時候就過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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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會勾起你的不快回憶，但是可以問嗎？你父母過身的時候，有甚麼病症出現了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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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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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沛弦未有回答，一直未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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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徵出現了。」沉思了很久，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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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同一個病徵，可以有很多病因吧？為甚麼你能斷定那是基因問題，遺傳了給自己？」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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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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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還沒有正式發病就知道基因病會遺傳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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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範圍外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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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穹雪霞說的話，可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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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這些話好嗎……」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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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雪霞是這樣，現在李沛弦又是這樣，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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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而已，人總要面對這種時候，我猜…這一天不會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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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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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天真的到了，不要救我，就像我不救其他人一樣。」李沛弦說。「不能救的時候，做甚麼都是無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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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我送你一程嗎？」我嘗試順著她的思路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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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程程變聰明了。」李沛弦摸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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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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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放棄一切的覺悟，我希望你能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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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沛弦，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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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會先到臨終治療部交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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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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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分不清眼前這個人是李沛弦還是穹雪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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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的小程程陪著我，我甚麼也不怕。」李沛弦又蹭我的背。「小程程的背很柔軟啊，抱著甚麼也沒有穿的小程程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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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褲我有穿的。」我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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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的運動裝啊可惡，哪裡「甚麼也沒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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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我有超能力，你相信嗎？」李沛弦靜下來，在我背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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