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找回萬里前程,可你在哪裡
那之後,阿景再沒見過黎思攸。
她突然消失,一如當初她突然出現。
班上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阿景起初試過找她,可是所有電話和訊息都像拋進大海的漂流瓶一樣,杳無音訊。之後,他無暇再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好不容易找到的新目標,重回軌道的學業和期盼著的未來都容不得他辜負。他沉醉在題海裡大半年,一抬頭已是第二年夏天,他考上第一志願了。
放榜後過沒幾天,阿景收到個電話,辦興趣班那個社工姐姐問他有沒有時間,要不要到她的機構裡打兼職。阿景閑著也沒事做,就答應了。
工作內容很簡單,只是整理一下文件,將電腦裡的舊照片重新歸類。阿景滑著照片,忽然被其中一張吸引住。
那是一個女孩,穿著芭蕾舞衣,左腳指尖著地,右腳高高抬在身後,目光挑望著遠方,滿臉自信驕傲。
社工姐姐在他身後走過,看到他的電腦熒幕,笑了起來,“你居然認不出?她是黎思攸。”
阿景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那是他十個月來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
社工姐姐似是未有察覺阿景的失態,頓了頓又道:“她以前舞跳得極好,不過可惜了……”
當晚,阿景不知道他是怎樣回到家的, 一路上滿腦子想的都是社工姐姐的話。
“她以前舞跳得極好,有國際舞團看中了她的,可惜偏偏在選拔前出了意外。舞者大忌,練習過渡,十字韌帶斷裂。”
“她哭了整整一個多月,突然有天覆診回來,就不再哭了,然後就著手由藝校轉到其他高中。之後的事,你都知道。”
阿景一邊想著往日種種,一邊從櫃子裡翻出一樣東西,是那個下雨天,他送黎思攸回家後,她借他用的傘子。因為黎思攸的不辭而別,他賭氣把它丟在櫃子深處,現在才得以重見天日。
手顫抖著打開傘子,目光來回掃視,最後落在卡比獸的圓肚皮上,一口氣懸在鼻腔久久沒能呼出,他摸著很久以前自己用簽名筆寫下的筆跡,心裡翻騰著遲來的不知所措。他閉上眼不願再看,“袁景山”這三隻字猶如火焰般張牙吐舌,灼痛著他的眼睛。
他真的不知道,若然知道,他斷斷不會忽略掉那個問題。他肯定會告訴她,他從來不曾後悔。即使時光倒流,他依舊會在那個雨天,把傘留給那個哭得像是被世界遺棄了的女孩子。
腦袋裏忽地閃過一些片段,他風風火火地跑到廚房,拿著手機遞到母親面前,“媽,你認得她嗎?”
袁母被他嚇得暈頭轉向,看著兒子焦急的模樣,也不敢耽誤。
手機熒幕上是一個女孩,角度古怪,明顯是阿景偷拍而得的。袁母仔細看了數眼,驚呼起來,“你剛住院的時候,我不是說有個女孩天天在門外偷看你。原來你認識她?”
阿景只覺一陣地動山搖,他失魂落魄的回房,母親在身後叫喚著什麼,他一句都聽不見。
醫院裡本來就沒有秘密。恐怕她是在覆診的途中,偶爾得知他生病的緣由,心生愧疚,才會藏著心思,來到他身邊。她深明他的痛他的迷茫,所以才會一直陪著他走過低谷,穿過迷霧,重新找到錦繡河川。
現在,他找回萬里前程,可是她呢,她還有霧中,還是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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