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ed Some Coffee》 - Chapter9.《脆弱》- S

時間飛快，畢業那天，我躲開所有人到「老地方」找Ming。

突然呼吸不了，缺氧。不知這是怎麼的一回事。

在心底某一部分正要瓦解。

恐慌症。

二零零七年八月暑假 我生了一場大病。

有一天，母親煮了一餐好豐盛的晚餐，全是我最愛吃的餸菜。

而且檯上有三個碗、三對筷子，不再是只有我跟母親的二人晚餐。

今天的母親比往常更快樂一點，少了份憔悴，多了點精神，像換了一個人。而父親比往常寬容了一點，至少沒有雞蛋裡挑骨頭。

這是夢？

現在，這是我一直響往的家。

家，應有的原貌。

成功了！

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我立馬洗澡，換上最愛最舒適的睡衣，迎接夢幻般的家庭樂。

「發生了甚麼好事嗎？」我禁不住問，望著檯上的餸，再望眼前的父母親，開心得不像話。

『鈺宇，我跟你媽有事要跟你說。』父親嚴肅的眼神使我知道將有大事發生，而這個大事並不是往好的方向發展。

響了警號，假裝有訊息，然後將筷子放下，急匆匆說：「Ming有事，我要出一出去，你們先吃吧。」

逃避

只要離開便不會發生，沒有發生便會一切正常。嗯，今次都會一樣。

我一直都是扮演這個角色。

『鈺宇，我跟你媽決定離⋯⋯』

「我不要聽！我不要！」我激動得想掃掉檯上的碗碟，我的理智壓下去，雙手用力握著拳頭，指甲也快插入肉。

母親走到我身邊，擁我入懷，溫柔地說：『鈺宇，媽一直都知道你很努力，知道你為了我跟你爸付出很多，我們給了你很重的負擔，亦都知你的壓力比同年的人多出很多，你不想我們失望，這些我跟你爸都知道。』

我一直抑壓自己的不開心、一直跟自己說要正面思考、這都是考驗、會過去的，再跟自己說沒問題，不哭便沒事⋯⋯

『不能再逃避了。』最後，父親說。

我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更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我立馬瞪著眼前的父親，掙扎母親的擁抱，站在他們之間，形成一條斷了線的弦。

「你們怎可以那麼自私！？為甚麼不能為我再努力多一點？為甚麼⋯⋯」我失控，眼淚不受控制滑下，看不清面前的父母親。

『我跟你媽已經努力過了，我們都不快樂，你也是。繼續無視下去，才是自私。』父親撇開臉，緊閉雙眼，仍聽得出他震顫的聲音。

「爸，」我捉著父親的手，雙眼充滿淚水望著他，續說：「你還愛媽的，你也愛我。再給我們多一點時間⋯不要說放棄⋯」

然後，我看到了父親的脆弱。

這是第一次，倔強得像牛的大男人竟然流淚。

『鈺宇，我跟你爸分開不代表我們不愛你。只是我跟他不在一起。』對比下，母親比往常堅強多了，好像是她作最終的決定、內心一直響往的結局？

我哭得像小孩一樣，上氣不接下氣，喘著氣，是氧氣被抽掉了嗎？呼吸開始困難，眼前的畫面漸漸朦糊，手腳沒力，眼前一黑⋯⋯

我病了，一場很久很久的病。

最後，父母親都不再努力了，簽紙離婚。爸搬了出去，這個家不完整。只剩下我跟媽二人。

拼圖，缺少了一塊。

努力，也統統付諸流水。

這件事我誰也沒講，不想被可憐、不想被憐憫，其實心底裡仍未接受這個事實。

然後，我整個人變了，一直營造出來的幸福泡泡都幻滅，不需要再戴上不必要的面具。

夢，碎了。

何時才能認清這個家未曾完整過。

二零零八年

當我見到Ming的一剎那，一切頓時變回正常，由心而發笑了，走到她的身邊，坐下。

「你真的在這。」我有氣無力說。

不知怎的眼前她臉上掛上驚嚇望著我。

她發現了嗎？

繼而當下的我，撇開了臉，任由頭髮跌落，我不想被她看到此時的我。

軟弱。

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我問：「你知道我當你是我的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嗎？」

眼淚又不爭氣在眼框裏打轉，但我真的很需要她的答案，不管了眼淚。

就脆弱一次。

『嗯，我知道。』她笑了，很溫暖的笑容。

然後，她撞上我的肩膀，沒法預料的舉動害我失平衡跌坐了另一面。

我們笑得合不攏嘴，我的眼淚滑下，但這是開心的眼淚。

她真的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但她沒有問我發生甚麼事，她用她的方式趕走我的悲傷。

止住了笑，望著彼此，我說：「不要失去聯絡，應承我。」

她堅定的眼神，點了頭，伸出手指尾，打勾。

「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可以隨時躲起來，不用理會其他人，只是做自己，多自在。」我雙手抱膝，頭放在兩個膝頭之間，淡淡地說出我一直放在心裡的說話。

『有時候我們的選擇是逼不得已，只要用心感受就好了。』我聽得出這番說話她深思熟慮過才說出來。

「很有深度，聽不懂啦，不要裝文青。」太沉重的話題，裝作不道她的用心良苦，邊取笑道。

她從裙袋裡取出兩條手繩，遞給我一條粉紅色，她帶上另一條藍色。

『畢業禮物。』她說，想了想，再續：『雖然我不知道之後我們會變成如何，只要你需要我，我會一直都在。。』

她真的很好，認識到她是我這輩子的福氣。

我帶上手繩，她害我又想哭了，變得眼淺了，可惡。

向前擁抱她，說：「我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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