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匣 - 章之三 (1)

章之三　凡利斯克希亞

　一月　十九日

　『到底在哪裡？

　　到底在哪裡？

　　我尋找已久的……』

　凡燁星辰評：「這本日記是誰的？它的主人難道不知道擦掉又不寫上是很吊人胃口的一件事嗎？」

　一日黑夜，某地森林深處。

　月黑風高，三名魔族人正圍在一起討論事情。

　「我覺得應該將這件事稟報給將軍。」其中一個人說道。

　「將軍！？你確定？這樣我們不就……」另一個人高聲反問。

　「跟哪一邊說都好啦！總之我們必須要趕緊離開這裡，否則……」

　會被殺掉。

　不知從何而來的預感，三人皆心知肚明再繼續待在這個地方不動下場會很淒慘。

　就在三人皆有共識，要動用魔力來移動時，一道冷澈的聲音劃破夜色的寧靜。

　「想逃？」

　下一瞬間銀光閃過，其中一個魔族人的人頭無聲落地。

　其餘兩人看著同伴悽慘的死狀便不由得心生恐懼，顧不得已凝聚的魔力消散，只想著要逃跑的兩人雙腳一抬開始狂奔。

　但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也只是垂死掙扎。

　距離第一個魔族人被殺後不到十秒，他的同伴也接著被送上了黃泉路。

　「我絕不會放過存在在『聖域』內的任何一個魔族人。」

　落地聲響起，說話的是一名擁有銀白短髮、銀灰色雙瞳、面容姣好的青年。

　青年轉身，朝著他來的方向往回走。

　臉上冷淡的表情彷彿訴說著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花費數分鐘走出森林後，青年朝著此地唯一一棟看得見的建築物走去。

　那是個像城堡般高大、頂部呈尖狀、前方有圓形水池四周有花圃圍著的一座大教堂。

　牆壁外圍有幾盞大型魔法光燈照耀著，因此即使是在黑夜裡也能看見一部份教堂專屬的莊嚴白。

　青年往教堂的入口處走去，此時一旁有人看見了他，那人向他行禮後說了幾句話。

　「凡利斯克希亞先生，這麼晚還外出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就只是散散步。」

　「這樣啊，夜晚的寧靜可以洗滌心靈，也算是一種救贖呢……對了，聽說辛德拉大人正在您的寢室內等候您。」

　凡利斯克希亞聽見後稍微思索一下，隨後又問：「……教宗大人呢？」

　「教宗大人似乎已經歇息了。」

　「知道了。」

　談話結束，凡利斯克希亞再度邁開腳步。

　打開自己寢室的房門，凡利斯克希亞冷冷看著前方這個在他的沙發上翹著腿、不請自來的傢伙並不悅地開口。

　「你來這裡做什麼？」

　「哦，你終於回來啦？今天又做掉了幾個？」

　「那不關你的事，快回答我的問題。」

　辛德拉有著一頭金髮再加上俊美的臉蛋，讓人看起來格外陽光。

　但若再加上現在的情形以及詭異的笑容，就有種這個人臉皮很厚的感覺。

　從沙發上站起，辛德拉將手搭在凡利斯克希亞的肩上，在耳邊低語。

　「我來，當然是要確認一下進度……事情處理得如何？」

　一臉厭惡且不耐地將辛德拉的手撥開，凡利斯克希亞看起來更不開心了。

　「不是說了我不擅長勸說，你沒聽到嗎？」

　見凡利斯克希亞心情惡劣，辛德拉便笑著攤攤手回應：「我知道，所以我給你時間，但是希望你可以盡快說服那個人，畢竟那幫沒性子的也等不了多久。」

　「我可沒說過要幫他們。」

　語氣中的冰冷不論是誰都感受得出來，讓辛德拉再次體認到眼前這個人對魔族人厭惡程度相當不尋常。

　但為能讓凡利斯克希亞繼續配合，辛德拉便提出他們當初私下定的契約的其中一項。

　「當然不是要你幫助他們，只是那個人的加入可以讓整件事情更快解決。別忘了事成之後你想殺多少都給你殺。」

　「總之你想做的我都會盡力幫你，但是不要挑戰我的忍受度，你可以滾了。」

　一聽見自己被拒絕得這麼明顯，頓時辛德拉難過的垂下眼眉。

　「還真冷淡，都傷到我幼小的心靈了。」

　「你是在開玩笑嗎？」

　「是呀，聽起來不像嗎？」

　「夠了，給我滾出去！」

　凡利斯克希亞粗暴地將辛德拉推出房門外並用力地甩上門，門外傳來辛德拉的哀怨聲。

　「好暴力喔，弄痛我了……」

　想必辛德拉是故意的，因此房內傳來凡利斯克希亞暴怒的聲音。

　「少在那裏不正經！立刻給我滾回去！」

　若是被其他人聽到了那可是跳到河裡也洗不清。

　「是，是，現在就回去。別忘了說好的事情，晚安。」

　凡利斯克希亞現在可沒心情跟他回晚安，連個好臉色都不想給他看。

　聽見辛德拉離去的腳步聲後，凡利斯克希亞忍不住碎碎唸。

　「該死，只要他一來準沒好事。」

　每次只要辛德拉一來訪，自己總是會被他嘲弄。

　如同不知分寸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開著玩笑。

　有一次問辛德拉『為什麼要這麼做？』，結果竟然被笑著回說『因為你的反應很有趣。』。

　實在不懂哪裡有趣。

　越想越煩躁，他索性褪去身上衣物進淋浴間洗澡，沖冷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說剛才獵殺魔族人時身上並未沾到任何一滴血，但他習慣這麼做。

　「算了，既然都答應了就試著去說服看看吧……」

　彷彿喃喃自語般說著，凡利斯克希亞決定明天展開行動。

　隔日早晨，在陽光沐浴下教堂外觀顯得更加耀眼。

　說到教堂當然少不了做禮拜，每天早晨眾教徒都會聚集在禮拜堂祈禱，作為他們嶄新、充滿希望的一天的開始。

　平常這個時間禮拜堂已充滿許多人，凡利斯克希亞也包含在其中。

　其實他根本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神的存在，但所謂入鄉隨俗，在這裡生活總要做做樣子。

　那麼他是為了什麼而留在這裡？

　裝模作樣地和其他教徒一起做完禱告、吃完早餐後，凡利斯克希亞隻身來到教堂深處，一座螺旋階梯前。

　階梯不斷向上延伸，通往教宗的居所，要找教宗必須先爬完這座螺旋階梯。

　而這座階梯凡利斯克希亞每天都在爬，對他來說就像吃飯一樣簡單，於是他毫不費力地爬完階梯，敲了房門幾下。

　「教宗大人。」

　過一會兒，房內傳來一名女子平淡卻溫柔的聲音。

　「請進。」

　一打開房門迎面而來的是亮到刺眼的光芒，由於門的正對面是一大片玻璃窗的關係，陽光肆無忌憚地闖了進來，灑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雖說太刺眼對眼睛不好，他仍忍受著這點將房門帶上後看向女子。

　女子身著一襲白色套裝，低著頭跪坐在窗前雙手交叉握著，似乎正在禱告。

　「抱歉，教宗大人，是否打擾到您了？」

　在他們教條裡有規定除了特殊場合、節日外，平常教宗不會和教徒一起進行禱告。

　由於今天是平常日，教宗會在自己房內進行禱告。

　話說完沒多久，女子恭敬地面向窗行禮，隨後站起身轉向他面帶微笑地說：「不要緊，我的禱告也正好結束了。」

　女子有著一頭燦爛的金黃色長髮，碧綠色的眼眸，白皙的肌膚更加襯托她的美。

　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現出一種聖潔、不可侵犯的氣息。

　據說看過她樣貌的人都說她長得和曾經這世界上唯一的神──創造之神狄艾拉──十分相似，與所有有紀載的文獻裡的圖畫一模一樣，彷彿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

　凡利斯克希亞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神，因為在他眼前的女子就是他信仰的存在。

　是他必須守護的人，是他留在這裡的理由。

　「那麼，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那個，教宗大人……」

　語音未落女子便搖頭道：「凡，這裡只有你跟我，可以不必這麼拘束。」

　猶豫了一下後，凡利斯克希亞回答道：「知道了，愛莎蒂。」

　接著繼續說明他來的目的。

　「其實是這樣的……歐娜大陸最近不太平靜，『戰神』希望我們可以加入他們，為平定魔族出一份心力。」

　「歐娜大陸？不就是魔族與夜精靈族的棲息之地？」

　「是的，雖然說那兩個種族的領地佔據了歐娜大陸絕大部分，但還是有其他稀少種族生活在那裡。」

　愛莎蒂聽了聽，一面思索著一面問：「『戰神』希望我們加入，也就是說要協助他們戰爭……？我們麥諾提斯聖教有的都是一些手無寸鐵的信徒，要怎麼幫助他們？」

　「也許只是立場上選邊站，不一定要參與戰爭。畢竟這個教剛創立，需要製造一點名氣……更何況魔族本來就是我們該征討的對象。」

　點點頭，愛莎蒂繼續說：「說得也對，有了名聲之後就會有更多想受到神的庇佑而前來的教徒了。」

　接著愛莎蒂看著凡利斯克希亞，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正在考慮該不該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看著這樣的她，凡利斯克希亞內心不禁覺得好笑，便直接說：「沒關係，想說什麼就說吧。」

　意識到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樣被對方發現，愛莎蒂羞澀地笑著說：「嗯……我只是覺得這樣真的好嗎？『戰神』應該不需要幫不上忙的盟友。」

　這麼說也對，誰會想要一個僅站在旁邊觀戰偶爾喊一聲加油然後什麼忙也幫不上的『盟友』？

　「既然妳這麼介意幫不上忙這件事，那我可以代表聖教協助戰爭。」

　凡利斯克希亞一說完，愛莎蒂立即收起臉上的笑容並轉為嚴肅，反駁前者的提議。

　「不可以。」

　「不用擔心，以我的實力一定……」

　「不可以！」

　美麗的臉龐上漸漸出現怒容，愛莎蒂堅決反對凡利斯克希亞想做的事。

　「凡利斯克希亞，別輕易地拿自己生命開玩笑……不要忘了因為有你，我現在才能夠站在這裡。」

　「……是。」

　低下頭反省，凡利斯克希亞腦海裡頓時想起那不堪回首的過去。

　可以的話他不想再回到那時候悲慘的模樣。

　氣氛頓時陷入一片沉靜，愛莎蒂知道凡利斯克希亞並不是有意要說那種話，但她就是不允許。況且戰爭會奪取人命，一定要經過深思熟慮才能給『戰神』一個答覆。

　片刻後，愛莎蒂淡淡地說：「總之，再去問清楚吧。把我們的情況說明一下，看他要開什麼條件，再告訴我。」

　「我知道了。」

　方才的怒容漸漸轉變為悲傷的神情，愛莎蒂伸手撫向凡利斯克希亞的臉龐。

　他的臉上感到一絲冰冷。

　明明是在暖陽照射下。

　「拜託了……我可不希望你去做危險的事。」

　「……」

　他靜靜地看著她，將手覆蓋在她的手上。

　「愛莎蒂，我－－」

　這時房內突然響起了有人敲門的聲音。

　「教宗大人，請您動身至公務間，有些文件需要您親自過目。」

　「知道了，等等就過去。」

　「另外，教堂入口處有一名男子，他似乎是迷路了……」

　「將他帶進來，給他一些食物和水，等我處理完公文就去看看他。」

　「是。」

　待門外的人離去後，愛莎蒂感到抱歉地說：「真對不起，連跟你好好聊一聊的時間都沒有。」

　「我才要感到抱歉，耽誤您的時間許久。」

　「那麼，回各自的工作去吧，凡，相信創造之神今天也會給予你一個順利的一天。」

　凡利斯克希亞欠身回應，一如往常般回答。

　「也願您給予的祝福能降臨在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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