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為 - 全 | Penana

我有一個戀人，她非常的好，人長的可愛、性格也非常溫柔，還很聰明。這些優點通常不會聚集在一個人身上，那太不公平了，所以上帝為了平衡，祂讓我的戀人，得了一個罕見疾病。

即使這樣，她依然朝氣蓬勃，雖然我並沒有參與到她發病前的生活，但我猜測她以前一定是更開朗活潑。

疾病沒有擊倒她，但一定程度的限制了她的生活方式，她每天大部分時間都要待在病床上，但她從來沒有在父母面前露出一絲的的悲傷或怨恨，總是笑咪咪的說自己今天又讀了什麼書、遇到什麼人、碰到什麼事等等。反倒是她父母時常帶著淒涼的表情，看上去很憔悴，她每每都得安慰一番自己的父母，才能讓他們開心一點。

「時間好快啊——已經入秋了呢。」

這是她常常感嘆的話，雖然她只會對我這麼說，在她父母面前說這話，他們大概又要哭得亂七八糟的。

「威廉（這是她幫我取的名字，因為我本來沒有名字），你真的好好，我要是沒有你該怎麼辦啊？」

「我不會離開妳的。（這是真的，我們一族一向是對伴侶非常忠誠的）」

「哈哈。」

她輕笑了幾聲，然後搖搖頭，沒在說什麼了。

「威廉，我愛你喔。」

「我也愛妳。永遠。」

她時常沒來由的來這麼一句，而我從來都不會改變我的回答，每每這麼說的時候，我就能感覺到她心情好了一些。

每天除了她父母來探望的時間外，都是我在陪著她，看著她一點一滴的日漸憔悴，我不禁憎恨起自己的無能，要是，要是血脈是純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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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種，你還敢出現在伯爵大人的家中啊？」

「就是，該去哪就快滾哪去，別礙著伯爵大人的眼。」

我那所謂的父親似乎是位高權重的貴族，他的身邊從不缺金錢、追捧者或是女人。

我想這就是為什麼他拋下母親的原因吧。

母親是個巫師，巫師一族對伴侶極其忠誠，卻也不會死纏爛打，她一個人扶養我長大，一直告訴我不要憎恨父親。

「為什麼，他拋棄了您不是嗎？」

「誰說的。真要說的話，他是拋棄了你。」

母親嘆了口氣，輕輕的揉了揉我的頭。

「我跟傑克是真心相愛過，所以才有了你，巫師一族的子嗣，跟巫師的壽命有關，他若不是真心，我也不會有你。」

「可他丟下您，回他的府邸去了！」

我憤怒的說，既然是真心的話又為何留下母親一人。

「傑克他.....一直都是天之驕子，地位高又聰明，從未失敗過，他那時說他第一次想轉化人，對象就是我，我的開心是無法言喻的，但那時，我已經懷上了你！」

母親邊說，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柔軟，似乎在回憶裡又嚐到那時的美好。

「有了身孕，巫師一族便不可能擁有長生，你也清楚的，離別之日就在不久。我不可能接受他的轉化，讓他在十八年後成為族中笑柄，因為我愛他，即使為了著這份愛，會讓我被他誤會，甚至讓我們分離也沒關係。」

母親的神情堅定，一點也不後悔做出這個決定似的。「可您為何不告訴他呢？」

我不解的詢問，母親卻笑了笑。

「何必呢。不過徒增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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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死了。就在我成年的那天。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我去找了父親，想看他會如何反應，對一個愛他入骨的女人死亡的消息。

「雜種，又是你啊！」

之前也曾進入過這座府邸，卻沒有見過他半次，冷嘲熱諷的話倒是聽了不少。

「我要見他！」

「見誰？伯爵大人嗎？呵呵！別開玩笑了。就一個爬床.....」

「蘿亞小姐，您踰矩了。來人啊。送蘿亞小姐回府。」

突然出現的一名黑衣男打斷了時常出口嘲諷我的金髮女人。她的臉色十分難看，瞪人的眼都沒了氣勢。「艾力斯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是伯爵大人的意思！那邊那位公子，請跟我來。」黑衣男笑著解釋，隨後向我招了招手，叫我跟上他。「大人就在裡面。請。」

他領著我到了一扇大門前，我毫不猶豫的推開了門。那個人就坐在大長桌的對面，坐在主位上的他容貌、髮色、瞳色、姿態都像極了我。

那個人，他是我的父親。

「找我什麼事？」

甚至連聲音都十分相似。跟他的諸多共同點令我有些驚訝，但我沒忘記我來這裡的目的。

「您好，伯爵大人。我來是想告訴您，母親離世了，就葬在原本的地方！」

「你母親是誰？」

他那毫無溫度的語氣與問題觸怒了我，但我隱忍了下來。

「是蕾依，是您親自取的，您不記得了？」

我咬著牙回答，一邊向他靠近，等著聽這個冷血的人的回答。

「哦。」

「那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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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是如何離開那座府邸的，憤怒吞噬了我的心神，回過神來時，自己早已不知身在何處。

在繼續漫無目的的四處飄泊不久後，我暫時躲在了一間醫院，就是在那裡，我遇見了她。

她那時才剛被診斷出罕見疾病不久，似乎還很茫然，傻傻的呆坐在病床上。她的父母哭的泣不成聲，她才像是大夢初醒般，溫聲細語的安慰著她的家人，不斷的說自己沒事，卻在她父母離開時一個人偷偷掉淚。

她的堅強和反差讓我感了興趣，我便化作原型天天在她的病房中待著。

「啊。又是你。」

她坐在病床上仰視著我，微笑的向我伸出雙手。

「喵。」

「下來吧黑貓先生，爸爸媽媽已經離開了喔。」

我輕輕一跳便穩穩的落在了她的懷中。

「真乖，我還沒有看過這麼乖的貓呢。」

那是因為我本來就不是一般的貓啊。

她緊緊抱著我，小聲道。

「醫生說我活不到明年春天了，我總是安慰著爸爸媽媽，可我也想要有人安慰啊……」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還有一道小小的啜泣聲。

她脆弱的一面觸動了我，為了不讓她繼續難過，我決定變為人形。我想，她說不定會被嚇到，從此對我退避三舍，但為了別讓她繼續哭泣，就算被討厭也罷了吧。

「紗律（這是我聽到她父母喊她的名字）……別哭了。」

「啊？」

她疑惑的抬起頭，這才發現她手中的黑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的人形。

「黑貓……先生？」

「嗯。」

我學著她剛才的動作，把她抱入懷中。

「別哭。」

我這麼一說後，懷裡的她卻像水閘壞了般哭得更厲害了。

我沒辦法，只好一邊拍撫著她，一邊望著窗外。

好熱，陽光真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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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了。

天氣變冷了。

溫度一點一點的下降，我的心也一點一點的慌亂起來。

我沒有辦法。

我找不到辦法。

怎麼做？

怎麼做才能把她從死神的手裡奪回來？

「威廉，時間快到了……」

「紗律，別說話，妳會好好的！好好的……」

我喃喃的重複，但其實我很清楚不是嗎，她就跟母親當初一樣，生機一點一滴的流失，最後投入死神的懷抱。

她卻還在笑著，從相遇到現在都依然帶著溫柔的眼睛，有神的注視著我。

「威廉……真的好可惜啊，我還沒好好看過這個世界呢。」

「會的！會有機會的！」

所以拜託妳別再說話了。

「咳咳……對不起啊威廉……」

她看起來已經非常吃力，卻執拗的想把話說完，面無血色的樣子令人心慌。

「半年……紀念快……樂。」

她說完，滿足的閉上眼睛。

但是，

那我呢？

那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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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懂我的感受了？」

「……」

「你們母子都一個樣，自私自利的……拿去吧。」

他遞給我一本古老的咒語書，上面有著復活人的禁術。

「謝了。」

我第一次向他，向我的父親露出好臉色，我由衷的感謝他。

我決定用我的生命復活紗律，她本該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而我願意將生命獻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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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一位本該宣告不治的女孩醒了過來，病也全好了，堪稱醫學奇蹟。

「威廉？」

紗律顫抖的聲音充滿了不可置信，因為她懷裡有隻蜷縮起來的黑貓，而牠已經沒了氣息。

「為什麼……？」

她伸出手，想去觸碰那隻貓。

可牠卻突然被一個黑髮男子撈起。

「珍惜妳的第二段生命吧小姑娘，他會等妳的。」

「雖然是在地下。」

語畢，那名男子連同貓都消失了。

病房內隱約傳出了少女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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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回暖，卻開始下起了雨。

傑克沒有撐傘，他一個人走到了當年與蕾依相戀的屋子，屋中有個水晶棺，裡面躺著沒了生息的愛人，他凝視了許久，才慢慢的把黑貓放入了棺內。

「可憐的姑娘，巫師都是群自私自利的人啊。」

與他的話一同落下的是，一顆晶瑩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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