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夜/垂直線

距離上次的對話，今晚已是第八夜了。

其實我們就只是相見過一次，相談過一次。

但不知何故，妳卻令我如此着迷。

一舉手，一投足，我都希望能引起妳的注意。

其實不必真的再度暢聊，妳願意轉頭看看我就好。

甚至妳說妳有曾經想起過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但顯然我沒有這個機會聽到。

妳的聲線也只迴繞於那夜的聊天室，妳的輪廓也只停留在那天的海邊。

後來我只可在每每夜深時分獨自惦記。並取笑自己的瘋癲。

到底是怎麼的瘋子才會對見過一面的女生動情？

第一夜，我連聽到風聲都會想起妳的名字，雖然我連妳的名字如何寫也不曉得。

這大抵是我的個人缺陷，思想病態得不可救藥。

嚴重到華陀再世也幫不了我，有時我倒希望跳樓死掉算了。

我不敢告訴妳，我已經想好了日後約會的笑話。

我不敢告訴妳，我已經想好了將來家居的布置。

我不敢告訴妳，我已經想好了他朝孩子的名字。

我不敢告訴妳，我真的對妳這位女生很有興趣。

我不敢告訴妳，這些都是我腦海中的真實想法。

我不敢告訴妳，因為我怕過於真實，我會嚇怕妳，然後妳就會轉身離去。

雖然我現在也不再見到妳就是了。

第二夜，我還有很多置於心底不敢直言的話。

妳說妳喜歡看書，看那些言情小說。

所以我就特意去書店買了一本來看。

妳說妳喜歡看劇，看那些偶像劇。

所以我就強迫自己也看一遍。

妳只是隨口說說，但我卻太較真了。

還花費心力去注意研究妳的一切，明知最後也只是徒勞無果。

最可笑的是，其實我並不真的認識妳，妳可能也只是知曉我的名字。

未清楚的事物有太多太多，比我對妳的思念更多。

故此，我願意再聊個通宵，再了解妳多些。

只不過我猜妳不想花時間在我這種人身上。

這種自視過高，遐想太多的混帳。

第三夜，我看了一整晚小說和劇集。

機緣巧合之下，妳是第一個牽我手的女孩。

那天在海邊石上的幾小時，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或許就是這次經歷讓我荷爾蒙分泌過剩，害得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妳。

不過妳可能早已忘記我了。

妳忘了我願意在崎嶇的石路上慢慢等妳。

不，算不上是忘了。

妳或許根本沒有放在心中過。

但不管多少遍，只要妳願意，我都會慢慢等妳，給予妳安全感。

畢竟也沒有誰可以讓我等待。

如我所說，妳真的是極少數出現在我生活中的女生了。

所以我才會這麼瘋狂，瘋狂得對妳朝思暮想吧。

第四夜，我再次去到海邊，但那次是獨自一人。

那夜聊天的契機是我的摯友，即是妳感興趣的人。

為了和妳對上頻道，我利用了妳對他的興趣。

講述着他的習慣，閒時滲透自己的愛好活動。

介紹着他的為人，又隨口加插幾句我的生活。

解釋着他的行為，偷偷牽連上我自身的經歷。

靠着他的情報，我才換來那夜對話的六小時。

雖然手段不義，但這可貴地讓我看到假希望。

妳說妳對他不感興趣了，讓一切隨緣飄逸吧。

但我其實不太喜歡隨緣，因為妳也隨緣地遺忘我了。

不過也是我有錯在先，我竟為了一個剛認識的女生出賣我的摯友。

第五夜，我寫了一封向友人致歉的道歉信和一封邀請妳出現在我餘生的邀請信。

憑藉妳好友的口中，我得知妳是雙魚座。

於是我上網查了查雙魚座女生的個性。

網站上寫着妳是浪漫，需要被保護和愛幻想的人。

這不就巧合地對上了嗎？

妳說喜歡看日落看星的男生很浪漫啊。

魔羯男的保護慾絕對強得妳喘不過氣來。

其實我也很愛幻想的，幻想着妳也對我有興趣。

其實我是不相信星座這回事的，但雙魚座的女生真的很有魅力。

只不過魔羯男生太難理解了，我想了這麼多妳也不可能知道。

但我倒寧願妳壓根沒想到我的任何，因為到最後我也一定會被自己的妄自菲薄粉碎。

無關星座，這就是我的壞毛病。

第六夜，網站上的星座配對說我們生活和諧，相處起來會很合拍。

不知妳是否能從我們的對話中察覺，我其實不太喜歡自己。

但妳給予我的評價卻是那麼正面，正面得我不敢相信。

又抑或是我不願相信。

妳稱讚我真人很健談很幽默，亦有點可愛，與網上的惡人印象完全不符。

不過我不相信這全都是真話，因為我也沒有對妳直述我對妳的好奇就是了。

後來我們沒再談過話，於是我閒得慌亂，繼而便開始猜忌。

妳說我健談是甚麼意思呢？妳覺得我很煩嗎？

妳說我可愛是在稱讚我嗎？還是妳只是不想說實話？

妳說我幽默是指哪方面？樣子長得很幽默嗎？

其實妳到底怎麼看待我的？

第七夜，因為妳不以為然的話，我重新開始厭惡自己。

我們的關係不至於便宜得是陌生人，但好像也算不上是朋友。

我知道妳愛看書看戲繪畫，妳知道我愛看星看海聽歌。

我曉得妳不善走不平的石路，妳曉得我為了看日落已把那段路走過幾百遍。

單方面奢望妳也想了解我更多，以平等我對妳的思念。

但我卻再也沒有碰到過妳，一切回歸零。

介乎於妳注意到我，或是壓根忘了我之間。

在線上，這三個字變得多麼痴纏。

我們恍如垂直線，起初相交重疊過一次，後來便再也不相見。

兩線越走越遠，分別往着自己的世界徑直地走。

一句再見也沒有，妳就這麼消失了，不說我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

如妳所說，很隨緣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其實我有一直注意着妳的動態，只不過妳走太快了，所以依然不曉得我停下來過。

終於知一去不返這個道理。

這句歌詞能夠貼切地形容我這刻的心情。

第八夜，我徹底瘋了，還為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女生寫下這篇文章。

不過垂直線相隔無限遠，幸而妳不會看到這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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