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告白警察同志LINE群組

＃致告白警察同志LINE群組０１話

　　陽光明媚的上午，涼風徐徐，走在路上的行人無不欣慰這晴朗天氣。可惜在沁人心脾的微風，也吹不進這間門面泛黃、台階缺角的派出所。派出所內，若有似無的煙味、汗臭味充斥其中，老舊燈管佈滿灰塵，天花板的蜘蛛網清晰可見。牆面貼滿大量公文，佔據整面牆壁，明知亂中有序，但在外人眼裡卻毫無章法，毫無整齊可言。疲於工作的落地型冷氣機發出轟隆聲響，熱風無限放送，吹的職員汗流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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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間派出所年代久遠，它很老了，老到退休員警能在茶餘飯後聊上幾句，誇耀自己當年的豐功偉業，或出糗糗事。這間派出所出過幾位名人，也發生過幾起傳奇，但都過去，光榮隨著歲月凋零，光鮮事蹟不復存在，就如同派出所內的舊式地板，又髒又舊，瀝青般的污漬遮住原先鮮豔的色彩，令人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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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員警們坐在生鏽的鐵椅上，坐姿只要稍作變換，椅子便發出不堪負荷的嘎吱聲響。眾人低頭耷腦、垂頭喪氣，呈現死沉沉的狀態，頹廢的氛圍籠罩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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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一切，乃是不懂箇中狀況的外人所強加這間派出所的悲劇濾鏡，實際上不是這樣的，呃……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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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詹嘉豪──！」在派出所內警力最充沛的時段，一聲咆哮自遠處貫穿詹嘉豪的耳膜，鼓譟他的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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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未到，聲先到，詹嘉豪已經知道是哪位高人在叫他。雖說這已成常態，但當眾同事齊刷刷地望向聲音源頭，再一窩蜂地轉向你時，那感覺，還是挺尷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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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兒，我講過，請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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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臉書粉專──告白警察建立男同志LINE群組了！簡直為你設的！還不趕快加入！你以後不要在龍蛇雜處的交友網站交友，到群組裡認識人吧！還是警察小哥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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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講到一半，詹嘉豪眼前一花，手中文件被抽走，一支蘋果手機猛地砸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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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詹嘉豪『滋』的哀嚎出聲，「小魚兒，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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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看嘛！這可是頭條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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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頭條新聞，主播也沒你急！」詹嘉豪悲愴地按著遭打紅的手掌，吹氣療傷。面對霸道無禮的上司一點辦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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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位綽號小魚兒，本名楊景妤的女警可大有來頭，她是本所的副所長，派出所內除所長以外唯一的警大畢業生，唯一的二線一星。俏麗短髮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材，高挑纖細，走到哪都是全場注目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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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她個性鮮明，個人情緒起伏大，失控場面如火山爆發不定期噴發，講好聽點叫性格奔放熱情，說難聽點叫做過動兒、不定時炸彈，常把身邊的同事噴得烏煙瘴氣。剛上任沒多久便自毀形象，如今已成雞肋，無人追求，只盼望別所不知情的派出所員警能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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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一下嘛，為了你的幸福就委屈點，花點時間看唄。」楊景妤手搭詹嘉豪的肩，又是敲，又是打的，如搗麻糬把他擊的骨架快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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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大的委屈就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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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內心淚流滿面，一把將楊景妤至肩膀上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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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想入群組。」他怯懦說道，「警察圈子小，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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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一聽立眉嗔目，立刻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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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什麼話！各位同事你們評評理，這像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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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話！要是隔壁派出所的警花知道詹嘉豪是同志，往後就沒得聯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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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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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但為了詹嘉豪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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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錯場次了！請到兩岸三地研討會發表高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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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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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言接二連三遭到打斷，楊景妤鬱悶地沉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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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不是還有賴狗嗎？怎麼會說沒有老詹，就沒有聯誼了呢？」話鋒一轉，同仁們聊起一位不在場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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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賴狗那聲勢，只夠警校剛畢業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們喜歡，參加過多場聯誼的女警們，怎會對他心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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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畢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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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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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莫名其妙地嘆氣起來，楊景妤不悅地拍手叫眾人閉嘴，同時沒好氣地說：「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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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仁先是一愣，隨即有人靈機一動地輕拍隔壁同仁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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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拍的同事瞬間炸了，一臉我年紀比你大，資歷比你深，從沒虧待你，出勤照顧你，你小子竟敢搧我巴掌的驚怒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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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人的員警不懼反笑，按摩被拍同仁的臉，安撫他起來。見對方有心討好，被拍的員警雙手抱胸，哼哼哼地吐出悶氣，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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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大夥安靜，楊景妤輕咳一聲，回頭看向詹嘉豪，後者緊張地嚥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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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員警。」楊景妤似笑非笑，彎腰俯視坐在位上的詹嘉豪，然後輕巧地拿起手機提到他面前，另一手緩慢抬起，不知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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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詹嘉豪困惑之際，一掌九陰白骨爪迅雷不及掩耳地拍在他的頭上，頓時天昏地暗，魂魄就此飛去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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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乖地看，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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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

　　詹嘉豪畏懼淫威，乖乖地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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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楊景妤才滿意地把入群申請條約唸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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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書粉專──告白警察是個專為警職同仁與一般民眾建立友誼橋樑的交友平台，近日推出LINE交友群組，並增開男同志群組，提供給同志朋友更加私密友善的空間。男警請提供足以證明身分的照片，若非警職男同志或女性免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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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友善」二字，詹嘉豪眉宇一下舒展開來，一陣清爽拂過心頭，內心舒暢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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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嗎？」楊景妤見他滿臉欣慰，便知他喜歡，連忙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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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可以。」心思被覺察，詹嘉豪害羞地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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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那來申請吧。」楊景妤興奮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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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嗎？現在上班耶！」詹嘉豪吃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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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不做，更待何時！何況審核需要時間，愈早加入愈好。人做事要積極，追求伴侶更須使盡吃奶的勁！哪怕晚了千分之一秒，你心儀的對象就要跟人跑了！」楊景妤手腳並用，張牙舞爪地比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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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她誇張、誇大的言詞，以及生動的演技表現，詹嘉豪開始坐立難安，心情跟著大起大落，心跳加速。每聽楊景妤拔高聲量，便有如坐雲霄飛車，被拋至九霄雲外，快要暈車。他的眉頭不斷皺緊，快成一線，思緒翻攪，患得患失地擔心起自己那位未曾謀面的心上人遭人搶走，愈想愈害怕，愈想愈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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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又有人要被警大搞瘋了。」在旁看戲的同仁們嘆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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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看見，她上回把抓進我們派出所的搶匪勸說到哭，所有人都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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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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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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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有空同情，無心搭救，看著深陷楊景妤話術中的詹嘉豪，嗑瓜子喝茶，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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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職場日常，見怪不怪。但還精采，不看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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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不申請嗎？」楊景妤推了把一臉空白的詹嘉豪的頭，一臉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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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申請，當然申請！」詹嘉豪從呆滯中回神，連忙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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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楊景妤滑開詹嘉豪的手機，忽然蹙眉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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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LINE頭貼不行啦！哪有人放卡通圖片的。給我換掉！放張帥的上來。」她吆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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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的自拍照很少耶。而且這圖片我用很久了。」詹嘉豪抗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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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哪會吸引人！人家看你就是個幼稚鬼，還會要你？」楊景妤刻薄地批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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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兒，你這樣罵到很多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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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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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小魚兒，你自己不也放你養的魚的照片嗎？怎麼不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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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是分享興趣，分享興趣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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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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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了，沒照片就來拍一張吧。」講完，楊景妤拿起手機對準詹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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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沒做好萬全準備，詹嘉豪下意識地用手遮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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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一聲比詹嘉豪的驚呼更倉促宏亮的聲音響起，嚇得楊景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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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同事跳了出來，大聲疾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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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網路都看臉的！若放的照片太醜，沒人會理你，怎能隨便拍拍！」該同事相當氣憤，楊景妤不禁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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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從楊景妤邀請詹嘉豪入群組時，全派出所的同仁便密切地關注這邊。裝好水要回辦公室的所長臨時折返，在靠近部屬們的走道上如復健老人般來回踱步；坐在詹嘉豪兩側的同仁無不聚精會神、側耳傾聽，腰桿打直的比站崗的哨兵還直；對面打電腦的同仁仍埋頭苦幹，卻一個字也沒輸入，雙眼不安份地閃爍，不是看向詹嘉豪就是望向楊景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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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同事們也很關心詹嘉豪的戀情，都期待他盡快找到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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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年二十五，警專畢業，身高一百八十七，翩翩美男一枚，走在路上會被行人以「你是不是模特兒」為由搭訕。對此，詹嘉豪身邊的朋友表示：「借過，借過，我家藝人要通過，麻煩讓路哈，謝謝。」把自己當成明星經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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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像他如此出眾的帥哥，卻沒有招到男性追捧，為此，詹嘉豪感到很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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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頭回到楊景妤，只見她忙不迭迭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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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老詹！我不該衝動行事，應當三思而行的。」她連連彎腰道歉，態度誠懇。慚愧、焦慮全寫在臉上，卑微的姿勢令人不捨，詹嘉豪看見，不免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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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的，小魚兒，我不生氣，你別自責。」他上前攙扶。他本是性情溫和之人，不會因為委屈跟人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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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楊景妤狐疑地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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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所以別再難過了。」詹嘉豪失笑，拉了把楊景妤使她站好。

　　他很少看見楊景妤低聲下氣的樣子，也難怪特別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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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這傢伙，平日放肆得很，今天倒很老實，就別為難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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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心胸寬大如太平洋，很快便面色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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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盯著他好一會，確定沒生氣，突然眼睛一亮，又恢復成沒皮沒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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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地轉了個圈，華麗地為自己搭建一座看不見的舞台，然後轉身背對詹嘉豪，面對同仁，中氣十足地問道：「你們覺得拍老詹哪裡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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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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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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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六塊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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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側臉！一定要拍側面，現正流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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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把拍照的主角──詹嘉豪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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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問我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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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懵了，然後後知後覺地明白楊景妤只是耍他，根本沒有悔意。剛才的慈悲心氾濫，可謂拿去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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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一臉鬱悶，滾到牆角畫圈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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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的楊景妤玩夠，便回頭找詹嘉豪。只見他陰鬱地仰躺座椅上，像死魚一般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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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生氣了？」楊景妤故意那壺不開提那壺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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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詹嘉豪一手遮臉，一手揮舞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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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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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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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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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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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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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走，也先把手機還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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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楊景妤噗嗤一聲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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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正事。」她手按詹嘉豪的椅背，椅子發出快斷裂的嘎吱聲響，嚇得詹嘉豪趕緊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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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你沒有現在的照片，那用舊照片唄。反正別人也放最好看時的照片，現在變醜沒人知道。」楊景妤行雲流水地點開詹嘉豪的手機螢幕，動作一氣呵成，完全不像用別人的東西，而像用自己的手機，動作熟稔地令人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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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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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默默地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他其實是要去接手機的，但看來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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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下感到很不平衡，但一想到這情形不只他一人，而是全體派出所同事都會有的困擾，便感心情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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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哪張好呢？」楊景妤歪著脖子一張張的點開看，卻始終找不到滿意得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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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快速瀏覽，見相簿裡不是團體照就是風景照，無意間看見一張半裸的男子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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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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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鐵青著臉，把照片轉給詹嘉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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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正當嗜好，正當嗜好……」詹嘉豪紅著臉奪回手機，害羞地點出此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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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狼……齷齪猥褻的精蟲充腦青年。」楊景妤鄙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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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罵我齷齪猥褻，那誰把消防月曆的猛男照片放大再放大的墊在自己桌面？」詹嘉豪不敢發威，聲若蚊蚋地給予微弱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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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那叫正當嗜好，正當嗜好！你看他露鳥了？」楊景妤嗤笑，雙手抱胸，理直氣壯的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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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的也沒有啊……」詹嘉豪委屈極了，這種五十步笑百步的情況他最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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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我就沒有相片啦，你就不信。」詹嘉豪嚶嚶嚶地表示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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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真沒有嗎？」楊景妤滑了近百張的照片，也感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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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那學生時期的照片呢？」她忽然靈光乍現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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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不過已經很久了，我找找看。」詹嘉豪埋頭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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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點開一個又一個的相簿，最終尋獲一張年輕時的照片，遞給楊景妤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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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接過手機，仔細查看這張過於年輕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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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片裡，詹嘉豪穿著警專校服，鈕扣扣到第一顆，整齊的裝扮襯托他的俊臉越發鮮明，他扭頭望向鏡頭左側方面，並沒有直視鏡頭。陽光明媚，映的他氣色很好、朝氣蓬勃，他頎長的頸項和修長的美腿令人目不轉睛，他站在那，看見便覺世間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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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敏銳地察覺這不是一張擺好姿勢的照片，而是毫無預警下捕捉到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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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為長期從事警職工作的人，楊景妤從人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便能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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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裡，詹家豪很專心的看著某人或某事，神情真摯、態度誠懇，眼中彷彿燃燒烈焰，目光熾熱。他微張開嘴巴像要呼喊誰，看得出他全神貫注在那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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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楊景妤斷定他看的是個人，此時女人的第六感澎湃爆發，她就知道他看的是位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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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覆蓋心頭，令楊景妤警鈴大作。她眉頭緊蹙，發難似的回想自己是否在哪裡見過這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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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哪看過？他在看誰？對方是誰！她鑿開自己所有的記憶，從和詹嘉豪認識的初期，到現在熟到爛掉的同事關係。儘管搜索枯腸，仍沒想出半點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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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愈想愈氣，怒地一拍桌面，砰的一聲巨響，嚇壞現場同事。坐的近的紛紛走避，詹嘉豪也驚得跳起，趕忙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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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怎麼了！」眾人亂成一團，刷的臉都綠了。全場注視著楊景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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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事們呆若木雞，不敢出聲，就怕有個風吹草動，下一秒楊景妤就會暴跳如雷，翻桌砸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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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你在看誰！這照片裡被你看的人是誰！」楊景妤大步流星地逼近瑟縮牆角的詹嘉豪，手指手機畫面比給他看。手機在她掌中快被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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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不要問我！誰來救我！詹嘉豪驚恐萬分，壓根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楊景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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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同事見狀，竟都猶豫是否上前幫忙，眾人圍著他倆躊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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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你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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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啦！」詹嘉豪怕死了，用手擋住頭部，就怕楊景妤拿手機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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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不知道，連我這拍照的人都忘了，妳就放過他吧。」一道聲音響起，楊景妤轉向從旁插入阻止她去路的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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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智捷，這照片是你拍的？」楊景妤口氣不善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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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是的。」被叫做納智捷的男警，詹嘉豪的警專同窗好友──蔡尚瑋畢恭畢敬地答道，隨即緊張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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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那沒辦法了……算了。」楊景妤見無果，便放棄追問，整理好心情，叫大家散了，把一群驚魂未定的同仁們趕回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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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事吧？」蔡尚瑋靠近詹嘉豪，把他從地上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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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腿軟了……」詹嘉豪抖著腿說。他很少見楊景妤如此生氣，後怕地無法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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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真糟。」蔡尚瑋蹙眉嘀咕，把詹嘉豪扶回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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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楊景妤仍氣憤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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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惡！到底是什麼東西，竟讓詹嘉豪如此在意……氣死我了！」她隔著螢幕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穿越時空把那位詹嘉豪在意的人撕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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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她大可不必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人，這很正常，但不知怎麼的，詹嘉豪對那人的在意令她感到不安，這種在意的情緒與她腦海中某處晦暗不清的不好回憶重疊，如亂麻，愈整理愈亂，愈想釐清愈是糾纏纏繞，密的她喘不過氣來，她很害怕，但不敢說，才以憤怒的形式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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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用編輯軟體把照片中的背景全部塗黑，如此看來，就像一幅惡趣味的塗鴉，而主角站在黑暗中，看不出照片原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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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嘉豪！」她大聲地呼喚詹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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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才放鬆一半，正與蔡尚瑋喝茶的詹嘉豪，聽見楊景妤叫他，差點把口中的茶吐出來，一旁的蔡尚瑋已經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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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照片你拿去用，這可是我精心為你做的，我今天都要看見這照片，你懂我的意思吧？」楊景妤興沖沖地拿給詹嘉豪看，展示自己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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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懂、懂、懂、懂……」詹嘉豪哪敢造次，匆匆瞥了一眼相片，便決定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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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妤大搖大擺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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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幾天再換回來吧，我看這照片貼出去，沒幾個姑娘……沒幾個猛男要的。」蔡尚瑋附耳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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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詹嘉豪內心哭泣，但沒辦法，誰叫自家上司如此任信，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話套用職場也是一樣的，自己也只能忍氣吞聲，克盡下屬職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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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你申請加入同志LINE群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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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呢！」詹嘉豪想到，趕忙送出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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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趴在桌面，小聲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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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祝你早日找到對象哈。要是關係穩定了，記得帶來給我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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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兩人打了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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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辦正事了。」蔡尚瑋拍拍詹嘉豪的頭起身離開，詹嘉豪也離席去辦事。他心情愉悅，離開前沒注意手機螢幕亮起，申請通過的回函浮現視窗，過沒多久一則交友簡訊傳至手機，有人主動加了他LINE好友，對方傳簡訊過來，連珠炮的傳了一堆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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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哥哥，你這照片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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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被人黑了嗎？怎麼放這張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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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很搞笑耶！說低能會不會很過份w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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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我中意你！我們交個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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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你住哪啊？你真的是位警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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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訊息不斷跳出，彷彿永無止境，緣分就此結合，後果如何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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