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眺望大半個網球部專用練習場的櫻花樹下,小林優奈緊皺著眉頭,低頭在一本筆記簿上揮筆疾書。雖然耳邊傳來的都是已經聽得習慣了的揮拍風聲和清脆的擊球聲,但優奈卻覺得整個人都非常的不好,她煩燥地從筆記簿中撕下好幾頁剛寫好、滿滿都是字的記錄,毫不猶疑地將那幾頁紙張用力地捏成一團。正想猛力將垃圾往不遠處的草叢拋出去的那刻,卻有人從後方抽走了她的紙團。
「這樣做的話一定會被老師罵的。」站在優奈身後的鳳長太郎一臉無奈地捏著紙團,再教育著這個比自己年長的青梅竹馬。
「……我才沒有要拋出去喔。」雖然剛剛擺出的動作絕對就是要亂拋垃圾,但作為一個沒有冰帝學生應有的優雅態度和凜然品格的冰帝學生,優奈一如以往地假裝自己在生氣地否認著自己的不是。
「好的,優奈沒有亂拋垃圾。」長太郎一邊苦笑一邊順著這個長不大的小孩的炸毛。「那這個就交給我幫優奈處理掉吧?」
「那就拜托長太郎了。」優奈一臉「長太郎是個好孩子」的稱讚表情地點頭,順著長太郎為自己安排好的台階踏了下去。解決了一件不太重要的小事,她一臉認真地盯著長太郎的臉,誠懇地合十雙手道:「對了長太郎,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協助。」
「啊……是之前說那個嗎?」一聽就知道重點的長太郎問道。
「對。」優奈心情沉重地又點了一下頭。
「我明白了。」長太郎柔和地笑著道。「事實上這個並沒有很難學,所以你也不用這麼擔心。」
優奈卻將目光轉移到一旁的網球場上,平淡地反對著長太郎的意見:「嘛……你見識過我的能耐之後,你就不會再這麼說的了。」
「嗯……那等一下我練習完結後再在這裡集合?用具我也會幫你準備一下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優奈放輕鬆的長太郎,決定還是直接轉一個話題。
「謝謝你啊長太郎,那麼等一下再見。」優奈再次表情凝重地點頭,打好了招呼就拿著自己的東西往課室所在的教學主樓走去。
目送著優奈離去,長太郎又自然地捏了一下還在手中的紙團,便想回去網球場上進行接下來的訓練,可是這才轉身就差點撞到網球部的前輩。
「哇!向日前輩!」殷長的身軀勉強及時止住了自己的腳步,好險讓長太郎沒有一頭撞上這個長得比自己矮小的紅髮前輩。
「長太郎!那個是女朋友嗎?」而向日岳人根本沒有留意到自己站在長太郎的正後方會很容易相撞一事,他只是一臉好奇又揶揄地笑著問道。
「不是啊,只是自小的鄰居而已。」心無雜念的長太郎當然沒有因為岳人的提問而感到丁點的尷尬,踏著平穩的腳步往球場走去。
「欸?」本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場好戲的岳人略有失望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瀏海,然後輕快地跳到了長太郎的正前方擋住對方的腳步。「那她喜歡你?」
「呃?應該沒有吧?」不擅長討論他人的情感話題的長太郎輕輕地苦笑著,他向右側踏前一步,便避開了擋住去路的岳人。「我們的相處比較像是姊弟。」
「嗯?那她為什麼要特地跑來找你?」轉過頭又追上長太郎的岳人略有不滿這一個滿足不了他的好奇心的答案,繼續追問下去。
「這個啊……」因為事關姊姊的秘密,長太郎一臉尷尬地拒答這一道問題。他只好快快地推開了網球場外圍的鐵網大門,想要利用進入網球部的範圍來達到迴避追問的效果。
「我可是看到了喔?你們交換信物了吧?」然而興致上來了的岳人並沒有在意進入了網球部就必要專注在訓練的不明文規定,輕巧地從長太郎的手中抽出了優奈的紙團。
「啊!那個……」這一下子有點焦急起來的長太郎,想要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來拿回那團真的只是一件垃圾的紙團。
可是身體能力極為優異的岳人只是一個轉身再往後跳上幾步,就輕輕鬆鬆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逃到長太郎能干預的範圍之外,岳人當然毫不猶疑地翻開了那一團被優奈捏得很緊實的紙團。
「讓我看看這是什麼……哇!這什麼鬼!」只見幾張紙上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以為自己搶到了情書的岳人認真地細閱起來,卻沒在想到上面是一段段破碎地形容著屍體和死狀的隨筆。被手中的紙張給大嚇了一跳的岳人忍不住就將筆記給拋到地上。雖然血腥驚慄的故事和鬼談有很大的差別,但這也不代表岳人會喜歡看這類型的作品。心有餘饋的岳人才退後一步,就撞上了剛好站在自己身後的忍足侑士。「哇!啊!是郁士……」
「你怎麼了啊?」侑士輕笑著拍了拍岳人的肩頭,然後彎腰就撿起了被岳人摔在自己前方的其中一頁筆記。「啊,這個是小林的東西吧?」
正將優奈的廢稿收回自己手上的長太郎,一臉意外地走到了兩位前輩的跟前詢問道:「忍足前輩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小林的作品我也有拜讀過。」不害怕驚慄作品的侑士將自己沒興趣的紙張交還給長太郎。「先不討論她筆下的受害者總是死得很淒慘,她對於絕望和扭曲的愛的心理描寫都很不錯。要不是因為今年跟她同班所以有相處過,差點就以為她是不是受過什麼心靈創傷而變得扭曲了。」
「小林?是那個上個月被校長在早會上表揚過的……」被喚起了相關印象的岳人,低頭瞄了一眼長太郎手中的幾頁紙張,有點不寒而慄地抖顫了一下。
「對,就是那個去年用父親的名字當筆名出道但可惜地落選了江戶川亂步獎,然後去參觀頒獎禮時不小心被媒體發現了身份而聲名大噪的笨蛋。」郁士笑著吐嘈道。
「就像是忍足前輩說的那樣。」回想起優奈為此而被她母親禁足整整一個月的經歷,長太郎只能無奈地乾笑著。
「這麼說鳳你認識她啊?」侑士好奇地問道。「那傢伙不是啃著別人寫的推理小說,就是自己拼命猛寫東西,好像在學校裡沒朋友的樣子。」
「嗯,我們自幼便是鄰居。」聽見了優奈在學校裡生活的狀況,長太郎苦笑得更加勉強。「因為小林阿姨不准她在家裡看書和寫作超過兩小時,所以就那樣子了……」
「原來如此,所以她只是一個單純地沉迷推理小說的笨蛋而已。」郁士輕笑道。「說起來她最近推出的新書好像是有關用網球來殺人的故事吧?」
「什麼?用網球來殺人?」岳人不太滿意地皺著眉頭。
「是的。」長太郎平淡地回答道。「是一個有關本來可以當上職業選手的人,因為他人的陷害而失去了機會,然後決定在自殺前復仇的故事。」
「這是什麼啊。」身為網球愛好者的岳人對這樣的故事感到不滿。
「相比起是不是真的能用網球來殺人,我倒是沒想過她不會打網球啊。」郁士輕拍了拍岳人的肩安慰著他,輕巧地轉換了話題。
長太郎搔著自己的臉蛋解答道:「因為有關網球的部份其實是我和宍戶前輩幫忙準備資料,再交由責任編輯幫忙修訂的,事實上優奈連網球是怎麼計分、雙打線單打線是哪幾條都不清楚。」
「原來如此,所以全級女生裡只有她要下週再補考網球啊!」郁士挑了挑眉。「碰巧這次監考的安藤老師還要是重度的網球愛好者,大概是被個別地嚴格要求了吧?」
「忍足前輩你知道這件事啊?」沒想到有一個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人在,長太郎錯愕地問道。
「怎麼說也是同班同學嘛。」郁士笑著說道。「那她找你是為了應急補習?」
「是的。」長太郎無奈地笑著點了點頭。「優奈一開始就一臉不想讓別人插手這事的樣子,結果最後還是要在補考前找我特訓。雖然我自己也不是很會教人,不過總好過讓宍戶前輩來……」
「嗯?於是你們幾個一直圍在這裡不進行訓練,就是要討論怎麼幫小林優奈補考網球?」
「噫!」岳人轉頭一看便看見了身為部長的跡部景吾站到自己的身邊,還要不耐煩地挑著眉。
「只是適當地休息一下而已。」郁士輕鬆地笑著擺了擺手,一手搭上岳人的肩止住了對方的不安。「等一下我們來場認真一點的練習賽怎麼樣,跡部?」
「哼,先補回你們落下了的基礎訓練再說吧。」景吾沒有反對郁士的建議,便轉身對長太郎發下了指令道。「鳳,等一下我們網球部的正選都在部活後去協助小林的網球補習,我可不允許冰帝裡有任何一位學生不了解網球的樂趣,明白了沒有?」
「欸?是、是!」長太郎第一秒的錯愕換來了部長不滿的目光,在下一瞬間他就立刻交出了正確的反應。
「很好!那現在先去進行自己的訓練吧!在B場區跟宍戶一起進行雙打練習賽。」說罷,景吾就轉身往自己要去的球場走去。「我們走吧,樺地!」
「是。」
目送著部長和比自己還要高大的樺地崇弘的身影離開,長太郎也趕緊拿起自己的球拍,往宍戶亮所在的B場區小步跑去。
「雖然好像有點對不起優奈,不過為了補考合格,還是有大家幫忙比較好吧?」現在長太郎的心內滿滿都是網球部正選之間帶來的溫暖。
至於小林優奈那一整週的地獄網球特訓,那便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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