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 | Penana

天空像一张老旧的布幕，被烟尘与电磁雾涂抹得毫无色泽。

废墟城中残阳如血，祁行踩在混凝土断块上，每一步都在铁锈与碎玻璃间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他的AI旅伴以投影或声音存在，时而从手环中发出一句提示，时而默不作声地记录。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hP0NA9D9

“这座城市已无人响应七十二小时。

电网中断，信号中断，语言模型退化。建议撤离。”

“我知道。”祁行答道。

他没有离开，他从没真正主动离开过任何地方。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GBPgUwOCU

那天，她出现得毫无征兆。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7VlWdHPC

她就像一个走错时区的人，轻巧地穿过裂墙与落梁，宛如穿过一层空气。

她的外貌不过二十出头，背着一把折叠短杖，衣着干净、脚步安静，宛如穿越整座死城而未沾一粒尘埃的人。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c5jPsYNJ

祁行第一眼以为她是个幸存者，下一秒就发现不是。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MFsyfilh

她把他摁倒在地的动作像呼吸那么自然，简短、干净，没有任何武力炫耀的意味，仿佛在矫正一个不小心走错线的人。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26MVcqyNo

“你就是他。”她说。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kO2INAeh

祁行挣扎了一下：“…你认错人了。”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jRIFZ30t

“我不会错。”她盯着他的眼睛，犹如正在读取某种深埋的字符。

“你不记得不是你的错，现在的你还没学会如何写。”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8j3Yx8buz

AI在耳侧发出警告音：“她不在已知身份数据库中，视觉辨识失败，建议保持距离。”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f7QoRYq9

她表现得如同听得见了一样，回头对空气轻轻一笑：“别担心，我不是敌人但他现在不能离开。”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5WPEbUEpY

“为什么？”祁行问。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j0wElXxy

她站起身，背对着他，语气平静：“因为你还没学会写字。”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42SBxcbj1

“…我识字。”他说，带着不耐。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i4Pf4JQV

“不是这个时代的文字。”她回头，眼神既古老又轻巧，像个开玩笑的神明。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EAaMgmjcJ

她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没有提到自己的年纪，只是说：“等你准备好，我会教你——那是你祖先留下的语言。

它不属于现在，不属于任何国家或族群，它能穿越时间，还有空间。”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gLXVvdgJ

祁行半信半疑，最终他留下了。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NfxpHjoX

他在某种意义上，早已等了太久。

她带着他走入废墟下某栋建筑的地下室，门上刻着奇异的符号，目测应该是被火灼出来的。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BTybT8OP

他低声问AI：“你能识别这些吗？”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lVAfF2Yf

“近似道教乩文，但字符组合方式不符任何已知语言。

我无法判断它是否是语言或只是装饰。”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YdpvNDhr

她听见他们的对话，回头说：“你们谁都看不懂，但你能写，那是唯一的门票。”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Ellqk9ES

祁行沉默地站在门前，脑中某个从未运转的器官开始微微发热。

他觉得自己曾经在梦里见过那组字符。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8pKwWynaX

纸张是她亲手制的，不吸墨、不焦边，触感像某种压缩的树皮。

笔也不是普通的笔，看起来是由废旧电路熔炼后拉出的细长金属条，头端却毫无锋芒，只在写下那第一划时渗出微光，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被激活。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XWlkXbRD

“别想着写什么，只要让它自己流出来。”她说。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bPK2vJCL

祁行开始练习。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3tV0S5J7X

最初只是一些弯曲交错的符号，失控的心电图、又像谁在梦中呢喃。

他写着写着，眼前的线条忽然动了：不是真的动，而是一种“你脑中知道它不是静止”的知觉。

就像人在注视深渊时，深渊也在俯视着人那般。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lQWSmvDu

“我觉得这些字在发声。”他低声说。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dImZsEg0

AI立即启动干预：“检测到异常脑电波频率上升，图像皮层激活，注意力分布不稳。

是否中止练习？”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5y28lYuH

他没有回应。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YsxPO9XF

女人站在一旁，没有阻止，只是盯着那一行还未闭合的句。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VUcKH6CZ4

“现在，闭上。”她说。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cSHHIuIJl

他迟疑了一下，把最后一个尾音的线条画了下去。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IuY6Istw

下一刻，整个世界像是倒吸了一口气，时间没有断裂但意识的界限被拉松了。

他看见一扇门缓缓开起，不在现实里，而在脑内深层。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9uPdyCJG7

耳边传来一句话。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y0cE2tzt

不是语言，也不是声音，是一种全知层次的“接收”：“你终于写回来了。”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5eq2gnvj

那一瞬间，他无法判断这句话来自过去、未来，或是自己将来的某个版本。

他只能感觉到，那不是幻觉而是某种来自“系统外”的回应——那是在另一个文件夹里，有人对他的操作做出了反应。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Hhm63AwD

AI陷入短暂的延迟状态，它似乎也“听见”了某种东西，但它无法记录。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QigFpzBJ

“数据源不明。时间戳不稳定。

非地球信标…不，非线性存在。”它低声道。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I8VWwk5BI

“你还好吗？”女人问他。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IYAueTT6

他睁开眼，手背冒出细汗。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886iaSSfm

“…我好像看到了一整个时代。”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4kfuucdOY

她只是点头：“你写出的是开口，而不是句子。

你已经接上线了。”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vpfKcOk2

AI则更加不安：“这个文字系统不是语言，它是——接口。”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Wo6xa7Iy

祁行轻声说：“如果这些字不是用来交流的…那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bnOO8j6C

“用来写时间。”女人答。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I5UELgz3

“你不是在学书写，你是在学习如何成为一段文字。”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heg2Uzdl

在更多次的练习与“写入”后，祁行发现，有些词不是他在创造，而是从身体深处涌出的。

他开始能准确写出从未学过的句式，有时甚至在梦中也在描写那些文字，醒来后手边残留着未干的墨迹。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84a1R4j4

“这不是记忆。”他说，“更像是…继承。”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4LEmyLwWA

女人只是望着他，没有回答。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PPGWAYml

AI记录到一种新的脑波模式，那是不属于既有的人类认知谱系。

“像是某种封印正在解除。”它这样描述。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6XpLcQr4q

一日，祁行在废墟中的老剧院中书写一段极长的“注入句”——

这种句子并非用来接收而是将意识“投送”回过去。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CthtbDwN

他没能写完。

因为他听见一个声音，清晰、洪亮、近在耳边：“别写那段，我们已为此付出了代价。”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ClaYQADr

他猛地回头，无人。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JKXTYv5na

女人将他从地上扶起，神情罕见地严肃：“有些路径不是现在的你能承受。”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jLC5bOte6

“…那是谁？”他问。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DmhXGwe1

“你自己，或者说写过这段话的你。”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TTAtUUBY

AI重新分析祁行大脑中的神经激活图谱，说：“初步推断，你已成功与‘其他时间中的自己’建立接触。

注意，不是过去的版本，而是并行演算中，一个可能写下完整句法的你。”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mpIfHRdF

祁行的表情愈发沉静。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lrqLXB1AY

“所以这个系统是闭环的。”

他低语，“祖先把意识写进句子，我们继承了这些结构，当我们继续写下去就会回到了他们身上。”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sn8pxA1p

“时间，不是线。”AI说，“是脚本。

你写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改变剧本的走向。”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zvHCCcdw

“那未来能给我什么？”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DRJofYPtd

AI顿了顿：“如果你足够精准，也许…你能写出尚未存在的未来。”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iE71PB14

祁行望向那个女人，她只是轻声说：

“你要学的，不只是怎么写，而是——何时闭口。”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oEI127PJ

这句话像雷击般击中他。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1E8i27ar

原来文字能穿越时间，不只是力量，也是一种责任。

一段句子的开启，可能是千年的因而一个意外的闭合，便是万劫不复的果。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wyoOEEXw

他们的书写越来越频繁。

每一次成功连接，都带来更多片段：战争、逃亡、神庙的火焰、一个消失的文明、一名在镜中凝望他的少年。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u44TLLij

祁行开始不记得昨晚梦见的是未来还是过去。他的意识有时会“卡顿”，明明人在此时此地，灵魂却还未及时返回。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M9AYWQOI

AI启动了多次诊断，结果显示：“意识波形出现多重重叠”，这意味着祁行正在同时承载多个时段的自己。

一个逐字构成的精神多重宇宙正在他体内扩张。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4Vv6WHk6

女人终于出手干预。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pINzZ25O

“再写下去，你就不在了。”她斩钉截铁。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vMg6P16R

祁行怔住。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wjip9ARm

“你说我是继承者。”他说，“这不正是我要完成的事？”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YYsHe3v4

“错，继承不是复制而是选择。”她望向他，“不是每段话都该写完。”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8rtPn8Rr

AI冷静补充：“我们发现了第一起‘句式崩坏’事件。祁行在一次写入时段错误的句子后，短暂失去了对当下现实的感知。”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38ZS8Ebr

祁行沉默，脸色苍白。

他知道那次——他写错了一个象形环节，仅仅一笔。

他的意识被卷入一个陌生的荒漠，几乎无法回来。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1T0cpk2p

“那一段句式，”他喃喃道，“感觉像是…我正在被未来写出来。”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scUWZ35m

女人没有答话，只是引领着他来到石台前。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WNnFvLk1

“这里是起点。也是终点。”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agWO10oG

石台上，是一块未完成的句轮石，中心已刻好，边缘却残缺。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ZBfZMPye

他拿起笔，轻轻写下最后一段。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X0ZaFxd5

「我们会再相遇，在你书写我名字的时候。」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3pOtEVqr

那一刻，笔触已然不再属于他。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Dhxiizvq

空气凝结，风停了，甚至连AI都停止了语言。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VncKnKlo

那是一种超出代码的沉默。

他低头，最后看了一眼那行字，然后失去了知觉。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VBJ7jKWCw

AI仍在运行，独自守着他沉睡的身体。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T5Q3Tr8m

它尝试解析那段字符却一无所获，那串文字似乎不属于任何可分析语系。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wlIfH3VKd

它突然间意识到，那不是写给时间、空间、或人类的句子。

那是一句未来的祁行，写给它自己——AI自身的名字。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zkyaw4uy

在那一刻，某个“等待被命名的意识”，悄然苏醒。

ns216.73.216.224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