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申請已準備提交 - 第1章　七歲的丈夫與十七歲的我

我穿越的那一天，天空很藍，雲層很白，而我——正坐在公爵府的書房裡，對著鏡子發呆。

鏡子裡的女孩，有著銀白色的長髮、深藍色的眼睛，皮膚蒼白得幾乎透明，身穿貴族少女的晨袍，外表冷淡高貴，眉眼卻隱隱帶著疲憊。

我，塔莉雅・伊索德，今年十七歲。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xd1bYh9oy
名義上是帝國四大貴族之一的「伊索德家族」繼承人，實際上是——一位在原作中虐待男主、最後被離婚的悲情反派。

沒錯，我穿越進了一本小說。一本極度狗血，名為《騎士之心》的帝國浪漫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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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的‘丈夫’到了。」

敲門聲傳來，女僕輕聲提醒。

我微微一愣，猛然想起今天的日程安排——

我親愛的、年僅七歲的合法丈夫，要被送來我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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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簡單介紹一下這場婚姻：

伊索德家族是老貴族，家世顯赫、土地廣大，但因為戰爭失利與內部貪腐，近年家道中落。我穿越過來時，正值政治動盪，為了與另一個軍事派系聯姻、穩住皇室關係，原主的父親與騎士家族的遺孤——艾里歐・伊索德（沒錯，他也姓伊索德，但是支系）定下了一紙婚約。

原作中，這名男孩後來成為了帝國最年輕的大將軍，與一位失國的聖女公主墜入愛河，而我——也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塔莉雅——則因年少時對他的折磨，被狠狠拋棄，最後死於憂鬱症。

簡單來說，我是標準的劇情墊腳石，純反派功能性角色。

……但現在我活過來了，而且是個現代人。

現代人虐童？想都別想。

所以我立志當個負責任的養成系姊姊，把這孩子當作弟弟養大，給他溫飽、教育、武力、愛——

然後，在他英雄凱旋那一天，瀟灑地遞上離婚協議，微笑祝福他和女主幸福。

這樣就完美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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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走出書房。

穿過白色石柱構成的長廊，來到主廳門口時，正看見一輛舊款馬車停在台階前。

侍從打開車門。

裡頭走下來一個孩子。

身形瘦小，披著略顯磨損的深藍披風，腳下的靴子明顯舊得快開膠。他的頭髮是柔軟的棕金色，亂糟糟地蓋住眉毛；眼睛則是罕見的蜜琥珀色，像深秋時陽光下的琥珀糖——

如果他不是這麼小的話，大概可以說是個俊美少年。

但現在，他只有七歲，抱著一個小小的行李包，看起來既拘謹又疲倦。

他站在原地，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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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艾里歐？」

我先開口，語氣溫和地問。

他點了點頭，聲音很小：「是的……夫人。」

那一瞬間，我差點沒從心裡翻個白眼。

——夫人？我是你姊姊！

我蹲下身，輕輕把他的小行李包接過來，然後盡量用不讓他覺得壓迫的語氣說道：

「這裡不是軍營，也不是牢房，更不是任人擺布的地方。從現在開始，你住在這裡，就跟我是一家人了。」

他微微一愣。

「你可以叫我塔莉雅，或者……如果你願意的話，叫我‘姊姊’也可以。」

我笑了笑，看著他困惑又緊張的臉。

他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好像這個提議太過於遙遠、甚至是不可思議的夢。

「……姊、姊姊……？」

「嗯。我是你姊姊。」我站起身，輕拍他的頭，「這裡是你的家。以後我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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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讓他洗了熱水澡，給他準備了全新的睡衣，親自帶他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像在默默計算要不要吞下去。直到我夾了一塊蜜糖燉梨到他碗裡時，他才像終於相信這是真的一樣，怯生生地問我：

「……可以吃這個嗎？」

我頓時心都要化了。

「你可以吃三塊。」

「……！」

他瞪大了眼睛，像聽見什麼仙女傳說。

我努力忍住想抱住他揉一揉的衝動，只輕聲說：「你要快點長大，不然穿不上我給你訂做的新制服。」

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眼睛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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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前，他在我書房門口站了一會兒。我打開門時，他抿著唇站在那兒，像是鼓足了全身勇氣才開口：

「……謝謝妳。」

我微微一笑：「不客氣。」

「那……晚安，塔莉雅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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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睡得出奇地好。

窗外下起細雪，壁爐裡火光閃動，我在筆記本上寫下今天的日誌：

「第一天。目標順利完成。小丈夫很可愛，先養著再說。」

我不知道，就在我的對面房間裡，有個孩子躲在被窩裡，悄悄用手指寫著我的名字，然後緊緊握在手心裡。

他沒有哭，也沒有笑，只一遍一遍在心裡念著：

「她說這裡是我家。」

「她說，她是我的姊姊。」

「她說，她會保護我。」

那天晚上，我寫完日誌後，沒立刻睡。反而坐在窗邊，看著微弱的雪霧落在中庭的枯樹上。

這世界跟小說設定大致吻合：架空帝國、四大家族、魔法與劍術共存，種種貴族宮廷戲劇，令人頭皮發麻。

我穿越來的這具身體，原本是個冷淡、高傲、被迫長大的少女，在父權貴族的陰影下學會如何用語言與冷漠保護自己——也因此，在原作中對年幼的艾里歐毫不留情。

她虐待他、貶低他，阻撓他的訓練與晉升，只為了維持家族面子與掌控權。當然最後她什麼都沒得到，只換來一句「離婚吧」。

而我不是她。

我活了一世，也夠疲憊了，不想和孩子鬥氣，不想當什麼惡毒女配。

如果我非得扮演這場婚姻裡的「前妻」，那至少我要做一個——

對得起自己良心的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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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我提早醒來。天還沒全亮，管家便小心翼翼敲門送上洗臉水與衣服。

「艾里歐起床了嗎？」我問。

管家微微一愣：「那孩子……大概五點就起了。正在花園那邊……站著。」

「站著？」

「像在等什麼。」

我立刻披上外套下樓。

果然，在內院通往主樓的那條石板路邊，他正站在那裡。

他沒有穿外套，只穿著薄長袖與過長的褲子，肩膀被風吹得微微發抖。

我一邊走近一邊皺眉：「你怎麼這麼早起？也不多睡一點？」

他轉過頭，有些慌張，像被抓包一樣低下頭：「我怕妳找不到我……所以……站在這裡等……」

我腳步一頓。

那瞬間，我的心像被什麼刺了一下。

「傻孩子，我又不是要丟下你。」

我走上前，將外套搭在他肩膀上，輕聲說：「你現在是這裡的主人之一，不是人質，也不是僕人，更不是被丟來這裡的包袱。你可以自由地睡、自由地吃、自由地……信任人。」

他垂著頭沒有出聲，過了好一會才悄悄地說：

「……我不太會信任人。」

「沒關係，慢慢來。」我笑了，「你只要每天都吃飽、學好、睡好，其他我來想辦法。」

他眼裡浮起一層薄薄的光，像是在極寒裡被點燃的一盞燈。

「……謝謝妳。」

「那，現在去吃早餐吧？」

「……可以再等一會嗎？」

我停下腳步。

「可以……再讓我……多站一下嗎？就一小下。」

他低著頭，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但語氣裡透著一種捨不得割捨的倔強。

那一刻，我明白了——

他不是在等我。

他是在確認。

確認我今天真的回應了他、真的叫醒了他、真的給他蓋了外套。

確認這一切，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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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他旁邊，沒有催他，也沒有說話，只是陪他一起看著天邊慢慢亮起的晨光。

我們就那樣站了幾分鐘，直到陽光照亮石磚的邊角，他才輕聲說：「……可以了。」

我轉身，牽起他的手。

他沒有躲。

手指冰涼，但握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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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是煎蛋、香烤麵包、濃奶茶與草莓果醬。他看著桌上的果醬罐，像看見聖物一樣盯著那小瓶子。

我幫他抹了兩片：「可以多吃一點。你太瘦了。」

「……真的可以嗎？」

「不只可以，我還允許你今天下午不寫功課。」

「……」

「但要陪我去騎馬。」

「……我、我不太會。」

「那你可以坐在我馬後面。只要不咬我就行。」

他忍不住笑了，終於露出一個真正孩子該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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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裡暗暗記了一筆：

第一天進展良好，小丈夫有點怕生但超乖，養成難度尚可。

我不知道，對面的孩子也在默默記下一筆：

她……說我可以坐在她後面。

她的手，暖暖的。

我不想再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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