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沒有辦公室1 - 楔子

「嗄…嗄…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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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身旁的白髮男孩不停喘着氣，像是患上了人間的哮喘症般，他辛苦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隨時會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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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命啊……」

「快點叫救護車！快一點！」

「嗚…嗚嗚嗚……媽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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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無其事地把死亡報告紀錄在竹卷上：一部計程車來不及剎停，直接把正在過馬路的人類撞飛，1隻人類當場死亡，9隻危殆，不排除即將在短時間內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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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竹卷捲起來，綁在禿鴉的背上，然後拍一拍仍然跪在地上的白髮男孩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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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還要跪多久？諒你是個實習生才幫你寫好這次的報告，可沒有下一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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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男孩轉過頭來看着我，臉色蒼白得離譜，他沒有說甚麼，只是靜靜的跪在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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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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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奈地嘆一口氣，然後走到車禍的位置，繞過地上的血肉、殘肢，到死者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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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屍體血肉模糊，四周圍都是一灘又一灘的血跡，那些危殆的傷者捂住自己的傷口，躺在地上呻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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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斷了手臂的傷者正發出痛苦的哀號，有些滿臉血跡的昏迷過去，有些則睜大眼睛看着天空，緩慢而虛弱地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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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屍體旁邊，右手伸進它的心臟處、左手伸進它的頭部，隨後向後一拉，把亡靈赤裸裸地從肉體中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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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拍在亡靈的臉上：「醒啦！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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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睜開眼睛，看着我吃驚地問：「妳…妳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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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個中年大嬸，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令我分辨不清死者的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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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兒子！」亡靈跑到行人道上，一個小孩正抱着他的父親飲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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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媽媽在這裏，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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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妳已經死了，他們也不會看得見妳。」我雙手插在褲袋，毫不在乎地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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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可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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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嬸亡靈開始依照慣例，淚水和鼻涕不斷湧出，我見過的亡靈10個裏面有8個都會在死後哭哭啼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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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啦，有甚麼好哭的？阻礙我下班。」我用力拉扯大嬸的頭髮，逼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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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妳，讓我多看看我的家人一眼，1分鐘！只要1分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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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吵了，麻煩的人類，我沒有多餘的時間給妳和家人敍舊，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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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拜托妳做個好心，不要這麼快帶我下18層地獄。」大嬸掙扎開我的手，開始向我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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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我真的是恨不得妳全家都撞車死了算，這樣不就可以一家團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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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前輩。」背後傳來白髮實習生的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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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鄙視他一眼，沒有再咒罵下去，同時也對於他幫人類說話的舉動有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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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下，我答應了大嬸的請求，反正再吵下去也沒意思，同樣浪費時間。因此，我再三強調只可以多留「1分鐘」在人間，別妨礙我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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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嬸高興得忍着淚水，跑到她的家人身邊，用她虛無的手掌緩慢而溫柔地摸着兒子的頭髮，一邊微笑、一邊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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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實習生走到我身旁，為他剛才的語氣而道歉。放心，我又不是個小氣的幽鬼，不會向上頭打小報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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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工作是不太習慣，但做久了便不會驚訝、作嘔。可是若果日子一久他依舊沒法適應的話，我也會如實報告他並不適合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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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掃視一下這位白髮實習生，他比我高出一個頭，頭髮中間分界，下巴尖瘦，臉部整潔而白滑，手臂上滿佈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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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分鐘後過去，我通知大嬸該是時候了，她竟然沒有再多的廢話，老實地跟隨我們到地府去，這倒是令我挺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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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領着他們兩個大搖大擺地走在公路上，不同的車輛穿過我們的身體如常行駛着，大嬸沒有驚訝，看來是接受了自己已經死去，成為亡靈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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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不遠處的街口，一副銀黑色的六角形棺材豎立在路邊，上面刻有荊棘圖案，當然這個棺材只有我們三個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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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鴉盤旋了一會，便落在我的肩上，我先把兩對迷你耳塞遞給實習生和大嬸，隨後打開棺材的背部，面前出現的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往死後的世界——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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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戴上耳塞、走了進去，回到地府繼續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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