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跟我談個戀愛 - 第一章

夏日熾熱的陽光明媚，透過偌大的落地窗照進辦公室，驅散午飯後員工們的昏昏睡意。

吃過飯後的溫沐霖閒著無事便在玩手機遊戲，突然他的同事兼好友神秘兮兮的走近。

「笑得這麼奇怪幹嘛？」他皺眉問道。

看她這模樣總覺得有些問題⋯⋯

「小霖，看！」李雅怡忽然揚起燦爛的笑容，把手機屏幕亮給溫沐霖看，說：「這是我男朋友喔。」

溫沐霖好奇一望，隨即一臉漠然，「你逗我嗎？」本以為看到一張雙人幸福合照的他還準備祝福她永浴愛河，結果⋯⋯這位小姐姐給他看什麼？躺在一屏幕百合裡的二次元帥哥？

「呿，你不懂。」她指了指屏幕上的男人，「我這男人情話多樣，撩騷滿分，又會關心我，對我專一，新世代好男人。」

他只能給她一臉眼神死：「⋯⋯」

一個二次元人物所有言語都被設計好，而且他是手機app的人物，就只能對你「專一」吧。

「而且很帥對不對？」李雅怡仍然興致勃勃的說。

溫沐霖只得給她一個字：「哦。」明擺著想要終結話題。

「呿。」她也給他一個字，便轉頭對著手機跟「男朋友」聊天去。

不知是不是想要他也一同感受美好的二次元世界，李雅怡沒多久又掉頭對他說：「欸，反正你也沒對象。不如跟我一同玩app跟二次元帥哥聊天吧。當作心靈寄託還是挺好的。」

「不要。」溫沐霖頭也不抬的玩手機遊戲，「我玩個遊戲至少是跟真人在玩追逐戰。為什麼要墮落地沉迷在二次元角色？」

「還不是你懶得找對象，我怕你心靈枯燥呀。」看他玩完一局後，她一把取過他的手機，在他愕然的眼神下給他安裝了一個名為「跟我在一起」的app。

接過手機的他很想把app刪除，但看她一臉的誠懇外加莫名的眼神威脅，再者這遊戲能令她這麼沉迷⋯⋯

溫沐霖看著這個名字俗套的app，不由得輕嘆。

他姑且玩玩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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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沐霖喜歡男的，喜歡的還是李雅怡的哥哥，李仲晞。當然，他沒有任何表示。

李雅怡也不知道自己覬覦著她家哥哥。畢竟是好友的哥哥，他若是有什麼行動的話也挺尷尬的。

而且李仲晞看起來並不是男同志。

所以他告訴自己不要喜歡他。

只是除了李仲晞，他都遇不到其他讓他心動的對象。

他也有試過玩交友app，但他跟他們聊了一兩句以後都沒有聊下去的欲望，之後連交友app都刪掉了。久而久之也沒有找個男人談戀愛的想法了。

雖說現在同性婚姻合法化，但他還真的找個對象談戀愛都懶。

哎⋯⋯

想了想，下班歸家後躺在床上的溫沐霖伸手取來手機，點開了這個俗套名字的app。

「哎，還有類型選的嗎？」他都不知道這種戀愛app還能選喜歡的類型。

屏幕上顯示的是高冷傲嬌型、溫柔儒雅型、腹黑毒舌型、健氣陽光型、冰山悶騷型。

他想起總是唇畔帶笑的李仲晞，抬手便想點選溫柔儒雅型，只是⋯⋯

「冰山悶騷型？這是什麼？」他有點好奇便想點點看簡介，怎料手一抖，便成了選擇。

「呃？沒有重選？這什麼破app。」既然如此，就當作他選的是這個吧。反正只是一個手機app。

選擇類型後，屏幕出現的是以一座冰山為背景圖片的聊天畫面。畫面的左上角是一個圓形的小圖片，隱約可見是一名男子的相片，右上角則是小輪胎符號，顯然是設定鍵。目前整個畫面都是灰色的，只有小圖片旁的位置呈白色，還有灰色字樣寫著「請輸入你的男朋友名字」。

「嘿，我這便有個男朋友了嗎？」溫沐霖不由得哂笑，「我也想要這麼簡單便有個男朋友呢……」

看著那個空白欄，他有些猶豫。

按他想法的話，他挺想輸入「仲晞」的。畢竟三次元不能實現的夢，二次元可以實現呀。但是……這也太明顯了吧。萬一被李雅怡看到，她豈不是知道自己一直肖想她家哥哥？不行，太尷尬了。

想是這麼想，但他已經在空白欄打出了一個日字部首——然後一群日字部首的字出現並轉動，很快便轉出了一個「晞」字。

「呃？」這app能心靈感應嗎？

把名字決定好後，他點開小圖片，把男子相片放大來看。相片是全身的，卻只有男子臉的下半部，他只看到男子直挺的鼻樑跟抿唇的臉，身形高瘦，把一身簡單的白襯衣牛仔褲穿出別樣瀟灑。

「這……怎麼看也是三次元真人的照片吧？」溫沐霖蹙眉，「說好的二次元帥哥呢？雅怡那傢伙該不會給我安裝的是交友網吧？我這個app 跟她那個不是同一個遊戲吧。」

他又點開設定鍵，內裡顯示的分別是你的暱稱、螢幕背景、字樣大小、送禮物、接收的禮物以及分手。

「啥？」分手是什麼鬼回事？是指不喜歡這款的話就重新選擇嗎？

他在「你的暱稱」那邊輸入了「霖」字，便回到聊天畫面，看著螢幕上的小圖片，發呆。

所以說這是一個跟app角色聊天交流的遊戲？他還真的太墮落了吧？沒勇氣追求真人，便在app中跟虛擬的「他」交往⋯⋯

忽然「叮」一聲，app的聊天畫面出現了對方傳來的話。

「霖霖。」

嚇得他瞪大雙眼。

這⋯⋯這⋯⋯他要怎回應？他要說什麼？這類app不是應該有預設的應答嗎？

「晞。」他只能憋出一個字回應。

「下班了？」

「嗯。」這app還知道他是上班族嗎？

「知道今天有什麼特別嗎？」

不就是特別在被強制安裝了一個app嗎？不就是特別在要跟app談戀愛嗎？不對，他現在不是跟「他」談戀愛吧，他們只是聊天而已⋯⋯而且他還不知道怎麼跟app聊天⋯⋯他也太遜了吧。

「第一次聊天？」他不知怎的就打出了這麼傻的回應。

「是第一天交往。」接著，「他」又說：「你不懂沒關係，我們慢慢來。」

這⋯⋯是app要教我如何談戀愛嗎？這其實是一隻讓app人物教導談戀愛技巧的教學型app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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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霖，該起床了。」

一大早，溫沐霖聽到「叮」一聲便從被窩裡伸出手取來手機，入目便是這麼一句。

「我今天不用上班，不用早起。」他這麼回應，便又鑽回被窩裡。

手機又傳來「叮」一聲。

他勉強再度睜眼去看手機，只見「晞」說：「真想親手把你抱出被窩。」嚇得他雙眼睜大瞪圓。

這⋯⋯這app是在撩他嗎？不對呀，這跟他在網上搜尋介紹的冰山悶騷人設不符吧。

不過好歹是一隻戀愛聊天app，會這麼說話好像也是正常的。怪只怪這app的聊天畫面太像與真人交流了，害他以為對方還真的是披著app皮的真人⋯⋯

「乖，我們次元不同。」想通了這只是個手機戀愛聊天遊戲，溫沐霖也放開了的回應。

「……」

看到app給他回應的省略號，他樂了。

想了想，不大懂如何說什麼情話的他上網搜尋資料，增進知識去。什麼情話套路、撩妹技巧、土味情話等等，他都看了。

「你說我們正在交往。親，你要不要喊我一聲寶貝？」這app沒有任何預設對話，但app人物卻能作出回應，他感到挺有趣的，便放飛自我的跟app男友聊天。

「……」

「嗯？不行嗎？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

莫非省略號只是「他」遇到不知如何回應的預設回應嗎？這麼想著的他又繼續跟app對話，想看他能有什麼回應。

「你果真是騙我。」

「……別鬧，寶貝兒。」

「嘿！」看到「他」的回應，溫沐霖不由得笑出聲來。

這app男友的回應真的太人性化了。說起來……網上都說悶騷型的人撩起來很帶感……就是指這樣嗎？但他怎麼還是覺得「他」的人設不符？

接下來的日子，溫沐霖像是在測試app人物的智能般把「他」當作真人的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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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每天跟我說早晨晚安嗎？」

「能。」

「這代表你睜眼是我，閉眼也是我。」

「嗯，一直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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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說，我今天又得加班了。」

「努力。要記得吃晚飯。」

　「好（附加一個想哭的表情）」

「別傷心，乖，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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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抵真的墮落了。

看他現在跟之前嘲笑李雅怡抱著手機笑的模樣有什麼分別？他還真的墮落得跟手機人物聊天了！

可是⋯⋯這個「他」又真的挺好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還不用擔心他四處招蜂引蝶。這樣的完美男朋友果然只能在遊戲才能找到呢。

嗯⋯⋯為免被李雅怡反過來笑他，他都沒有跟她說自己玩app後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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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app的「男朋友」聊了一個月左右，溫沐霖也習慣了這個「他」的存在。

「他」會很智能的每天以訊息叫醒他，每晚以訊息催促他睡覺。「他」會關心他的日常大小事，也會探聽他喜歡的東西。

他曾跟「他」說自己喜歡什麼什麼歌曲。有次他又得加班時，「他」竟錄音唱這歌給他，而且不是電子音，還真的是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害他有一瞬間真的以為自己有個男朋友。

最近，「他」的頭像轉了，不再是只有半張臉的全身照，而是一張模糊的自拍照。還挺有趣的，感覺是好感度上升才會令人物轉頭像。

「他」的照片隱約可見挺帥的。想當然帥呢。畢竟是戀愛app，主角人物能不帥嗎？不過「他」的容貌真的很像真人，而不是畫出來的帥哥。

說起來，這麼智能有趣的app怎麼網絡都沒有網民討論呢？

算了，不管了。

溫‧墮落地沉迷app男友‧沐霖，今天仍然繼續跟app男友愉快地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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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小霖。」午飯時間，李雅怡拿著一個大盒子笑著走過來。

「怎麼了？」溫沐霖回道，心想著：別問我手機app的事，我不說，死也不說，不讓你知道我墮落了！

但李雅怡還真的沒有問，只是把一個大盒子放在他的桌上，朝他眨了眨眼睛，說：「這是我前陣子抽獎嬴回來的。可是我對這玩意沒有興趣，送你。」

「這……我打開了喔。」他好奇的看著大盒子，抬手把蓋子打開來，「哇塞！」

李雅怡的抽獎運也太好了吧。瞧她抽中的是什麼？是他挺想要的PS4耶！

「你也太好運了吧。」溫沐霖把蓋子蓋上，一臉驚喜的說︰「我最近還真的想買來玩耶。」

「嘿！」她拍了拍他的肩，笑說︰「看姐對你多好。」

「真的謝謝李姐喔！」

「哈哈。收拾收拾，是時候去吃午飯了。」她彎起了眉頭笑起來，說︰「你請客。」

「好。」把大盒子放好後，他便跟她嘻嘻哈哈的朝飯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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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收到這麼一份大禮物，溫沐霖沒多久也跟他的「男朋友」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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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前陣子跟你說最近想買PS4。今天我好友便抽獎嬴回來，還送我了。」

「嗯，真幸運。這樣你在家便不會悶了。」

「對呀。」

「還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有。」

「想要什麼？」

「要你。」

「……乖，我們次元不同。」

「……」這句話怎麼那麼熟悉呢……敢情這app還能模仿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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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跟app男友聊天還真的愈聊愈懷疑對方是不是真人。真的會有這麼智能的聊天系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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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溫沐霖只是小小的懷疑。然而，跟app男友聊天的第二個月，這種懷疑便不斷在心底發酵，讓他愈想愈可疑。

他發現，每當他跟「他」說了有什麼想要或是想吃的，他的好友便在不久後以不同的藉口給他送來。像是之前的PS4，李雅怡說是抽獎抽中的；接著是年輪蛋糕，她說是經過買的；然後是胃藥，她說是看他臉色蒼白而買的……還有什麼朱古力、美食優惠劵、《變形記》之類的。怎麼可能每次她送的禮物都會貼合他的心意？而且她怎麼可能知道他最近想要這些？其他都算了。但他突然想看卡夫卡的《變形記》應當是怎樣也不可能剛好猜到又剛好送他的吧。

溫沐霖看著手中的《變形記》，書的封面上卡夫卡烏黑的瞳孔盯著他，透著睿智的光芒，似乎洞悉一切。想了想，他終於忍不住對李雅怡說︰「老實跟我說，你這陣子搞什麼鬼？」

「欸……」她望向他認真的神色，不由得移開視線，「沒有！就是給你送禮物而已。這都不行？」

看她視線飄忽，就是不看他的眼，他蹙眉道︰「給哥坦白說。這陣子搞什麼？你送的東西不可能剛好都是我想要的吧。」頓了頓，他一臉嫌棄地看著她，「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可拉倒吧你！」她瞪大眼睛搖頭否認。

他繼續問︰「還是你給我安裝的那個app有問題？你不可能會知道我正想要這些東西的。」他舉起《變形記》，「尤其是它。」

「欸……」李雅怡望向那本書，又抬頭看，又望左望右的。

「老實點說吧。」溫沐霖把書放在桌上，微抬下巴，扮出一副倨傲的模樣對她說︰「本王現在心情好，且聽你的解釋。」

「哎。」李雅怡眼珠子骨碌一轉，瞄向《變形記》，擺擺手說︰「我就說怎麼可能不被發現呢。」

「嗯？」

「小霖，我跟你說吧。」

「嗯？」

「你被一個技術宅痴漢看上了！」

「嗯嗯嗯嗯？！」

「我這就跟他說他被揭穿了，叫他當面跟你解釋喔。」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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錶面指針指向六時正，辦公室的同事收拾東西，三三兩兩的下班。

溫沐霖也收拾好東西，站起身來。李雅怡馬上一臉燦爛的笑著走近他，笑得愈發欠揍的說︰「待會兒便看到你家男朋友了。開心嗎？興奮嗎？」

「……」怎麼他感到自己被她給賣了？怎麼他有點想逃的衝動了？

一想到自己跟app男友說過的話，他怎麼感到有點羞恥呢？那竟真的是真人耶！真人耶！他都跟他說了什麼？寶貝？親愛的？想要他？天呀！他都說了什麼？現在逃走還來得及嗎？

在升降機的溫沐霖很想逃。他已然計劃著一出升降機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極速向前奔走。

然而，當升降機門打開時，李雅怡滿含笑意的聲音也傳入他的耳中，「看，他來了。」

溫沐霖望向公司大門，一道頎長的身影一瞬間吸引了他的目光。夕陽餘暉下的高佻身影帶上朦朧的光暈，跟「他」一開始的全身照頭像的模樣差不多。

只是……李仲晞？李雅怡哥哥？

不會吧！他……他是出現幻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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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怡在一旁竊笑的目光下，溫沐霖呆立原地，不知應該前進、退後，還是急速逃開時，李仲晞已朝他走近。

站在他面前，他眉眼溫柔的看著他，唇畔噙笑，輕聲說︰「霖霖，現在我們次元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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