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店的貓》 - 《七》『要做，要信』

楚思源提著電腦袋走到小賣部前。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早過了午飯時段，所以小賣部不像平時那般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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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姐姐一早就出了門，沒有給他準備便當，所以他打算在小賣部隨便買點東西填飽肚子。楚思源買了火腿蛋三文治後轉身準備離開時，卻驟然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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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走來的，是上次洗衣店裏的女生。楚思源有些驚訝。不過想一想，大家年齡相近，都是大學生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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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訝的感受沒了，他的心卻開始有些慌。因為他記得上次在洗衣店裏對她喊了粗言穢語，雖然她當時沒有什麼反應，但不知道是否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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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上次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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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走來時，也看見了楚思源，認出了他，不過臉上依舊是平淡的。她向楚思源深深地鞠躬，「承蒙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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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楚思源也跟著鞠躬。倆人打招呼的畫面十分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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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這裏的學生？」楚思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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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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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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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參加聯校運動會。」女生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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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生。如此纖細的手腳，到底是做什麼運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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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還趕時間，歡迎下次再來店裏。」女生匆忙地和小賣部大嬸買了個飯糰後，便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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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看著女生的背影，那個看起來會被大風捲走的輕薄身軀，瞬間和腦海裏某個身影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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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甩了甩頭，往小賣部的木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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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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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不是美女，我又來看你了！」申子林輕佻地在空中擺著手臂，往凌因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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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不知道你在叫誰。」凌因繼續低頭按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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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應了我嗎，不是美女，哈哈！」申子林神氣地笑個不停，凌因給他送去一雙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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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凌因的好友。」申子林轉過頭來，彬彬有禮地向坐在凌因身旁的巫千緒點頭，然後又調戲式地對她眨了一下左眼，「上次忘了問，我應該如何稱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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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巫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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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千緒想起凌因說過申子林對自己有興趣，不禁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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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叫你緒緒好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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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緒！你！個！頭！」凌因一字一個巴掌打在申子林的手臂上，「人家叫千緒、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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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子林接下一連串的慘擊後，不敢再開巫千緒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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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緒啊，你怎麼會和這個人做朋友？就不怕被她給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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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她就只對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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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豈有此理！」申子林的手臂紅了一片，他哀怨地看著凌因，「我看你嫁不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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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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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千緒似乎漸漸適應這倆人的相處模式，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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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過來幹什麼？不會是想念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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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是想念，不過不是想念你。」申子林左右擺著頭，視線一直盯著門口的位置，「上次那個超級白的女生今天也會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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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凌因的目光掃過名單紙，停在阿雪的名字上。片刻後抬起頭，凌厲地瞪著申子林道，「你做奇怪的事的話，我就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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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跆拳道服的阿雪帶著隊員們穿過門口，進入運動場，申子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一旁的巫千緒看了，心裏暗罵：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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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走到凌因的桌前，朝凌因三人點了點頭，說了句「今天也麻煩你們了」，似乎是把申子林也當成了工作人員。申子林正想作自我介紹時，凌因便在喉嚨深處發出「嗯哼！」一聲，他只好放下了正要舉起的右手，撇嘴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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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數了，跟上次一樣總共是十二個人，不用逐個來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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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因露出友善的笑容，希望慢熱的阿雪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好意，畢竟她覺得自己和阿雪還蠻有緣分的。但身邊的巫千緒卻不是如此的想法，心中又再泛起對阿雪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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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雪又一個欠身，回贈一個禮貌的微笑，便轉身加入訓練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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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就是來拆散我美好姻緣的魔鬼！」申子林倚著桌子，斜眼盯著凌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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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緣分，就不要強求。勉強沒有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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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月老嗎？沒試過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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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人家連正眼都沒有看你，怎會對你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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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凌大小姐說的都對！」申子林很是沒癮，聳了聳一邊肩膀，「小人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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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乖很乖。」凌因雙手抱胸點頭，「不過糾正一下，我是凌二小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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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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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因這不是美女，身邊的女生卻一個比一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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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子林白皙的上身靠在池邊，「她那個叫千緒的大學朋友一看就是個富家女，用的都是名牌。眼睫毛又黑又長，加上那頭蜜糖色的長曲髮，超級像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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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子林說得興起，一旁揉著眼角的楚思源卻目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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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還有，一個打跆拳道的女生，長得不染凡塵，皮膚超級、超級白！像什麼呢......對、對，像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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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聽到「雪」這個字，心裏的那片湖水不禁泛起漣漪，片刻又回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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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臭丫頭凌因不讓我和她的美女朋友們說話，還說什麼勉強沒有幸福，真是可惡！」申子林不忿地在水中揮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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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他打了楚思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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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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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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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漂亮、很白。」楚思源停下來想了想，「勉強沒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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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子林低吼一聲，瞪著楚思源道：「幹嘛要說最後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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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身往前一趴，雙腳往後浮起朝池壁一蹬，手腳以優美的姿勢流暢地擺動著向對面游去。水珠從楚思源的髮絲滴落池裏，與池水回歸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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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浸在水裏，清涼的感覺滲透身體每個毛孔，像是在淨化他在世上沾染的塵埃。他伸手按了按有些酸軟的左肩，看了一眼，墮進久遠的回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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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跟你玩，你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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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那是什麼？好醜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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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眼圈都紅了。但他已經上了小學，是個大人了，可不能哭出來。他咬咬嘴唇，脫下拖鞋，走到池邊。其他小朋友也聚集在池邊等教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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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進來時，身邊帶著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小女孩。小女孩皮膚白皙，就好像被一層朦朧的白光包裹著一樣。楚思源覺得，媽媽說的天使大概就長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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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小朋友，這是新同學小雪，大家要和她好好相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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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說完，一堆小朋友立即圍向小雪，七嘴八舌地跟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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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白喔，好像白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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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漂亮，我要跟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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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看著像雪般潔白的小雪，下意識抓抓自己左肩上那片紫紅色的胎記。原來即使是那麼小的孩童，也已經對美醜有所定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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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是美，胎記是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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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自己也一樣。雖然媽媽經常對自己說很喜歡這個胎記，但他很討厭、很討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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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泳班前的每個晚上，楚思源都會向上天祈禱，希望胎記會消失。但是第二天起床時再看，它依然倔強地長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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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時還會用手指去刮它。有次刮得都流血了，怕被媽媽知道慌張地用紙巾擦拭，第二天泡在池水裏時，痛得偷偷流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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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喜歡游泳，沒有想過要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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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開朗地對大家笑著說：「好啊！我們都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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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視線落到孤單站在一角的楚思源身上，對他笑了笑，小手還在空氣中輕輕地揮了揮。那是第一次，有游泳班的小朋友對自己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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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在發什麼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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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訓練後，楚思源和申子林在更衣室裏用毛巾擦拭著剛沖洗完、還滴著水珠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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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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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是你不想說。」申子林瞟了楚思源一眼。他知道，如果楚思源不想說，他是無論如何也套不出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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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被罰了十圈就不行了嗎？提起精神啦，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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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姐今天會煮飯，我要回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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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羨慕你！」申子林雙手穿過手袖，「要是我媽有你姐一半就好了。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老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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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沒有說話，默默地將頭套進衣服裏。申子林才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急忙用手打自己的嘴巴，「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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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眼眸低垂，讓人讀不出他眼裏的情緒。他淡淡地回道：「不用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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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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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向凌因和巫千緒鞠躬後，轉身打算離開之際，便聽到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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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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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跆拳道服的女生慌張地用手環抱著另一個作同樣打扮的女生，卻因承受不住對方的重量而雙雙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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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見了，急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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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場內大部分人都已經離開，只剩她們幾個和另外兩個工作人員。看到這樣的一幕，大家都慌忙走到昏倒的女生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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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阿雪讓暈倒的女生靠在自己懷裏，擔憂地看著那蒼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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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疼死我！」女生摸摸自己可憐的屁股，「我見阿童剛才腳步浮浮，就想著去扶一扶她，然後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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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師姐......我沒有事......」那個叫做阿童的女生眼睛半開半合，無力地說，「只是......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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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千緒站在一旁拍拍胸口，「嚇死我，原來是血糖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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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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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看著跪在一旁的凌因手中的果汁軟糖，眨了眨眼，思忖了一會，然後又看了看虛弱的阿童。凌因拆開包裝紙，將糖果放進阿童的嘴裏。阿童慢慢地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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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你呢？有沒有受傷？」阿雪看著另外的女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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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雯雯兩隻手掌在胸前揮啊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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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阿童又吃了一根香蕉，喝了一些水，慢慢恢復了力氣。最後在阿雪和雯雯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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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皺著眉頭，看著站起來比自己高大許多的阿童問道：「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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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問題了！」阿童此刻發出的聲音，跟剛才躺在地上那時差天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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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叉著腰，大聲地訓斥阿童：「你肯定是又沒吃午飯啦！學什麼不好？非要學人節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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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童立刻驚得將食指放在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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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錯了嗎？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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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童狠瞪雯雯一眼，用眼神示意阿雪的方向，雯雯立刻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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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我們先走了。」倆人謙恭地向阿雪鞠躬，又向凌因和巫千緒表示感謝，便急急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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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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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千緒在一邊小聲地咕嘟著。剛才在凌因殷切的眼神注視下，她不情願地交出了自己作為下午茶的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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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爸說過，在小事情上不用太計較！」凌因拍拍她的肩膀，「一根香蕉而已嘛，又不值多少錢，人家可是很感激你的善舉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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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千緒向她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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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阿雪有些難為情地看著她們倆，「是我預備得不妥當，麻煩到你們。下次我會帶食物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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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千緒聽了，忍不住揚起一邊的眉毛，「這次是低血糖，下次可能是弄傷腳，你準備得了多少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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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因拍拍阿雪的肩膀，向她咧嘴一笑，「她的意思是，你不用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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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好像有什麼活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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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抽獎！」凌因雙眼發光，「哈哈！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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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接受了凌因她們的幫助後不好意思又先行離開，於是和兩人一起朝車站的方向走。經過大學街時，她們聽到一群人在高聲叫喊，揮著手要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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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因一個人逕自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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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那麼興奮啦！」巫千緒嚷嚷，也跟了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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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同學，出示學生證就有一次抽獎機會喔！」學生會的工作人員滿臉紅光，充滿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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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另一個工作人員也搭嘴，「人人有獎，永不落空！安慰獎也不錯，是個電動小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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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千緒站在一旁雙手插胸。她家錢太多，不屑參與這種抽獎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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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動小風扇嗎？也太小看凌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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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平淡的聲線在一旁響起，「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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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千緒幾乎忘記了阿雪的存在，被那若隱若現的聲線嚇了一跳，加上阿雪是第一次主動和她開啟話題，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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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難解釋啦！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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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不解，偏頭看著凌因站在長桌前摩拳擦掌，皺著眉頭一臉專注的模樣。凌因開始攪動滾輪。一會兒後，洞口跑出來一顆小圓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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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金色的！」工作人員目瞪口呆，片刻之後回過神來，「恭喜這位同學！你中大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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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獎是什麼？」凌因滿臉期待，雙手在下巴位置為自己密密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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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氣炸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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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不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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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嘴巴因為吃驚而微微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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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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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過頭來看著巫千緒，詫異地問：「你知道她會中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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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獎是一定的啦。」巫千緒捲著自己的頭髮，「就是不知道會中頭獎、二獎之中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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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阿雪還是一臉懵的樣子，巫千緒有些不耐煩地咂了一下嘴，開始掰手指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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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東西的時候有經過的客人給她塞可以立刻用的現金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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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功課的時候就黑色暴雨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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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更誇張。那天她沒帶錢包，沒錢吃午飯，經過一家新開張的日本料理店時因為剛好是第10個客人，就被熱情地迎了進店，免費吃上了他們家最有名的懷石料理。最後店長還送她一盒高級和牛讓她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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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滿臉震驚，巫千緒這才好像滿意了。她點點頭，又加了一句，「她的運氣是很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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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凌因捧著氣炸鍋走過來，在巫千緒和阿雪面前得瑟地擺著各種甫士，「凌媽一直都很想要這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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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厲害，要給你拍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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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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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幸運得令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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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因又不好意思地嘻嘻笑了起來，「哎喲你也不錯嘛，心姨說你出生後家族生意就一直蒸蒸日上。你連獎都不用抽，什麼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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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錯啦，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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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慕妒忌恨嗎？我的守護神可是很強大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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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吹捧的話繼續了好一會，凌因才記起站在一旁的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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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要不要幫你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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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沒有回答，盯著凌因懷中的氣炸鍋一動不動。凌因和巫千緒對望了一下，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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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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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瞬間睜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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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是不用錢的，但我很喜歡這個啦......即便是阿雪想要，我也不會給的！禮貌地拒絕，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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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因咬咬下唇，「阿雪，我跟你說，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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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話被阿雪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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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非常非常幸運，比普通人都要幸運對吧？」阿雪忽然抬起頭，來回地看看凌因，又看看巫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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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凌因一臉懵，「算、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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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白皙的臉一點一點變得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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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她輕輕地發出一聲驚呼，雖然與正常人相比那聲音也是異常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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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露出一個凌因和巫千緒從沒見過的燦爛笑容。凌因完全不明白好笑的地方在哪裏，但看到阿雪笑了，她自己哈哈地笑得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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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千緒覺得這個白雪公主真的很奇怪，但怪得有些......可愛。她看著面前兩個女生無釐頭地笑著，自己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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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站在開放式廚房的一隅，左右手各握著一個用錫紙包裹的三角形物體，似乎在思考些什麼。她將三角形物體放進舊得褪色變黃的雪櫃裏，關上雪櫃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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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拾好流理臺上煮食完的凌亂後，站著發了好一陣呆。她走到雪櫃邊，拉開手柄，取出剛才那兩個物體，放進食物盒裏蓋上蓋子，三秒後又重新打開，將兩個物體放回雪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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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一直伏在流理臺的角落，視綫沒有離開過阿雪。牠看著阿雪走過來又走過去，腦袋一直跟著左右擺動，最後慵懶地發出長長的一聲「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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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婆從房間裏出來，看見愣在雪櫃旁、靈魂出竅般的阿雪，問她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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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是在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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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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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頓了頓，說：「婆婆，真的有那種天生就很幸運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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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為什麼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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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好奇......」阿雪略齊的瀏海下，微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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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婆坐到搖椅上，富有節奏地拍打起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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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的確有這種人，因為祖先積了不少功德，或是因一些原因得到某種力量的眷顧，而特別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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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婆婆對這些事情有不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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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聽到婆婆的回答，眼睛亮了起來，但不一會又垂下頭，低聲地問：「那他們會不會因為遇上不祥的人而變得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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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這是什麼話？」香婆停下手上的動作，略皺起眉頭，「命是天生的，能夠改變的就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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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嗎......」阿雪低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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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啊。」婆婆溫柔地看著她，「沒有什麼比一個堅信自己能夠幸福的人更幸運的了......要做，要信。剩下的，交給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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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婆仔細地觀察阿雪的表情變化，奈何那張平靜的臉連抖動一下的跡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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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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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伸長前臂，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然後用肉肉的小手揉揉瞇成一條線的眼睛，站了起來。牠慢慢走到阿雪身旁，用頭摩擦阿雪的腰側，阿雪立即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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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就是愛撒嬌。」阿雪將木木抱在懷裏，低頭將臉埋在牠溫暖的皮毛裏，用力吸了一下，「好香啊......像曬過太陽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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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又「喵」了一聲，似乎對阿雪的讚美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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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要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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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蹲下身，將懷中不斷扭動的木木放到花紋地板上，牠立刻朝飲水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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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又笑了，「木木最近都很乖，不用姐姐逼著喝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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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不斷用舌頭舔著水機裏的水。阿雪坐在搖椅旁的米色地毯上環抱著雙腳，下巴枕在膝蓋上，靜靜地望著木木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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