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 《第十六章。姐弟戀》

麥子晴聞了聞自己，嫌棄地皺了皺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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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大清早，麥子晴就出門陪媽媽爬山。經年欠缺運動的麥子晴累得半死，在行山徑大汗搭細汗喘氣的時候，年紀比她大差不多一倍的母親大人卻還有閒餘力氣邊走邊教她唱韓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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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麥子晴想學，而是母親大人想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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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母優雅地一皺眉，「不對，這裏不對哦晴晴，應該是——」她細長的食指在臉旁比劃了一下，輕柔地哼了幾個音符，笑著說：「這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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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不……唱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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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就像條被撈了上岸垂死掙扎的魚，大口大口地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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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當了一回媽媽甜蜜的負擔，千年老龜似的被媽媽拉著走，最後總算是走畢了全程，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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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兩母女後來又悠閒地到銅鑼灣吃了個豐盛的英式早午餐，麥母拍了好多照片，發給正在上班的丈夫，以安撫他因公而不能參與家庭聚會的悲痛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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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厨房裏的麥父正咬著不知從哪裏順來的白毛巾，瞅著熒幕狠狠地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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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可惡……我要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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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沒有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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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麥子晴將母親大人送上巴士，已經是下午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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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母上巴士前，拉著她的手溫柔地對她叮囑道：「晴晴啊，今晚見到嘉璐不要黑臉哦，你們以前多要好啊，做什麽都黏在一起，多可愛……好好相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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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拖著疲憊的身心，總算是走到了家門口，誰知道一回來，就見到驚人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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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的背影映入眼簾，手裏似乎拿了個什麽東西，在敲她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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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眯起眼打量女人的背影——身材高挑曼妙，穿著一身貼身剪裁的黑色長裙，只看背影的話絕對是個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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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做賊似的地走了過去，「不好意思……請問你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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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近得方若男多的關係，她那聲音涼颼颼、輕飄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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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聽到聲音，霍地一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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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波浪長髮在麥子晴臉前呼嘯而過，一股過於濃郁的茉莉花香立即侵入她長年敏感的鼻，害麥子晴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當麥子晴重新抬頭睜眼的時候，赫然看到她的業主顧小姐揚高了她的柳葉長眉，瞪著一雙好看的眼睛嗔怪道：「想嚇死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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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背」多芬，而是個妥妥的大美人，不過是個性格不怎樣討好的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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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語説得好，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尤其是當那個女人還是你的業主。麥子晴慌忙對顧小姐鞠躬，連連説了幾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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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鞠躬低頭的時候，剛好看見顧小姐手中的湯壺，看樣子裝的是那種自家熬的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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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不自戀，用脚趾想也知道顧小姐不會是給自己送湯。然而腦筋一個急轉彎，再想下去的時候，背上好不容易乾透的汗忽然又滲出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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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心道：這屋就我和那面癱男兩人，不是給我的，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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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不可察地掃了眼前的顧小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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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雖然不再是十八廿二，但顧小姐的風采勝過不少年輕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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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沒想到，那面癱男居然喜歡姐姐。難怪鬍鬚大叔之前會說認識顧小姐了，想必也是知道自家徒弟和業主之間這層微妙的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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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有些後悔之前和程昊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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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麥子晴在心中嘆氣，向佛祖祈求程昊不要跟顧小姐告枕頭狀的時候，懷裏就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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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地抬起頭。顧小姐白滑的手擺了擺，掛著一個漫不經心的表情，用眼角瞄了瞄麥子晴說：「小美男好像不在，幫我拿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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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愣愣地看著顧小姐，低聲回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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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完向顧小姐恭恭敬敬地又鞠了一次躬，一手捧著湯壺，一手在口袋裏翻找鈅匙。翻弄的時候，口袋裏跌出一個東西，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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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蹲下身去撿，撿完又將東西凑近嘴前吹了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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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姐似乎挺閒的，送完了愛心湯還不走，饒有興致地看著麥子晴。顧小姐比不怎麽高的麥子晴高出了好一截，此刻微垂下眼瞧了瞧麥子晴手裏的東西，瞬間皺起了眉，滿臉嫌棄地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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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麥子晴呆了兩秒之後唯唯諾諾地答道：「是顆鈕扣，剛在山上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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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疲勞過度，大腦運轉緩慢了不少，話說出口後才覺得說得有點多了。她看著眼前驚得花容失色的顧小姐，心裏無奈地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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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姐似乎是覺得不能再和麥子晴呼吸同樣的空氣，踩著她那兩寸高的高跟鞋足足後退了好幾步，用一種既震驚，又匪夷所思的表情盯著麥子晴，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就這麽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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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差點沒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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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大概是覺得自己窮得連補丁的材料都要靠拾荒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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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腦子轉了轉，又覺得這是個求施捨的好機會。大丈夫能屈能伸，麥子晴立刻換了一副落寞的表情，低頭嘆了一口重重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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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我現在沒有正職收入，都在吃存糧呢。顧小姐，你看那租金是不是可以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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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太同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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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姐眼角微挑，風情萬種地撥了撥肩上的秀髮，剛才的驚愕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根纖長的手指在臉前點了點，「不過租金要準時交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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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完大動作地又甩了一把秀髮，將走廊走成了時尚天橋，按下了電梯的按鈕，在鏡面的電梯門前搔首弄姿了好一番，還對鏡中的自己眨眼道：「今天的你還是很漂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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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本就沒什麽期望，看神經病般目送了這自戀狂魔下樓後，捧著湯壺，總算是進了家門。一進門放下東西，就拿了替換的衣服好好洗了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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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室出來的麥子晴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橘子味，她心滿意足地吸著香噴噴的自己，看了一眼桌上的湯壺，肚子適時地發出一聲「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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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乖乖地去炒了個有些焦黑的飯，填飽了肚子，隨即又拿出了手提電腦在上面敲敲打打，度過了一段愜意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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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麥子晴從電腦螢幕上移開眼的時候，肚裏那炒飯都消化得七七八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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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了個懶腰，站起來伸展筋骨。彎下腰的時候，剛好瞥到對面屋的「小美男」在給自家窗邊的植物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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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好對上眼，相對無言，還冷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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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麥子晴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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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新站直了身，有些爲難地搔了搔額頭，在程昊充滿質疑的眼神下走到窗前，隔著窗外一小段距離對他說：「那個……剛才有人來找你，將要給你的東西交給我保管了，你可不可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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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轉身就走，留下麥子晴一個人怔怔地瞪著他家的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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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麥子晴忍不住要在心中咒駡這黑心鄰居的時候，就聽見了隔壁屋開門的聲音，這才走去開門。一伸出頭，就看見程昊面無表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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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的？給你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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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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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小心臟顫了顫，她可不敢這樣叫顧小姐。她甩了甩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丟出腦袋，將桌上的湯壺一把抽了過來，站在門内，伸長了手遞給程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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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懶得換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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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兩個的門之間還是有一段距離，就她這一米五九伸出來的手只夠到中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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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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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陣詭異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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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暗自嘆氣，打算認命換鞋之際，站在隔壁門內的程昊居然也伸出了他的手，毫不費力就填補了那剩下的空隙，接過了湯壺。麥子晴詫異地揚起眉毛，想不到黑心鄰居也有不那麽黑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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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突如其來的美好結束得也是突如其來，只見程昊低頭瞥了一眼那壺，有些不耐煩地皺眉說：「煩，以後拿了不要給我，你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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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個轉身帶上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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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麽？」麥子晴瞪大眼，「我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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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翻了個大白眼，覺得蒼天真是沒眼，當好人還要著雷劈，氣呼呼地也甩門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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