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 《第四十五章。怨魂》

就當三人以為這次的超度要塵埃落地之際，卻赫然看到懸浮在陣上的玥兒在冥界之門面前毫不猶豫地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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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瞳變成駭人的紅色，好像隨時會從眼裏淌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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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玥兒理解到她親手殺死了自己還未成形的孩子之際，她本來感受到的所有溫柔和依戀頃刻成倍地轉化成悲傷和自責，胸腔裏滿溢的苦澀彷彿要將她狠狠地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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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那些苦澀又變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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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兒想起了那個一步一步將她推向絕望深淵的未婚夫，想起了那個破壞她和張逸銘感情的賤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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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她又哭又笑，表情猙獰又可悲地呢喃，「就是因為他們，我才會自殺，才會害死了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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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溫柔的玥兒徹底變了一個樣子。她所有的痛凝聚在一起，變成了一股不可壓制的滔天怒氣，在她腹內燃燒的火焰瞬間蔓延至她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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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兒成了一個火紅的鬼影，她竭斯底里地尖叫：「不可以原諒！絕對不可以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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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兒！」麥子晴仰起頭，慌忙跑了過去，手在嘴邊圍起了一個圈，「你不要鑽牛角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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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慢慢消失的冥界之門，焦急得直跺腳，眉頭緊皺大喊：「快啊玥兒！你只有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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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玥兒完全不在意。她看著冥界之門如同被風吹過的雲般飄散，無動於衷地佇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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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結束……還不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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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他們齷齪的愛情要用她和孩子的生命來成全？憑什麼他們能夠繼續幸福地在這世上活著，而她卻要和腹裏的孩子到地獄去償還自殺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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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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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害她孩子的人必須付出代價，比現在她感受到的，痛苦千倍、萬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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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滾燙的血淚從玥兒的臉龐落下，在接觸到空氣時「嘶——」地蒸發成一縷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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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本不該有淚，除非怨氣之大，加倍地燃燒天魂的能量，方能化出一點實體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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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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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握著琴弓的手背上青筋微凸，他強壓著內心的躁動不安，仍然警覺地留意著玥兒的一舉一動，又朝麥子晴的方向飛快地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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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情感過剩，程昊直覺她容易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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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走過去盯緊麥子晴，無奈緊張亡魂多過緊張自己的麥子晴和亡魂靠得太近，毫無防備地站在玥兒的眼皮底下。玥兒現在處於暴走的邊沿，任何的輕舉妄動都有可能挑動她極為敏感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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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程昊不敢有什麼大動作。他和驚愕萬分的方若男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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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只告訴過他們，將亡魂引出之後無聲的咒軌是銀藍色的話就可以喚醒亡魂，如果咒軌是紅的就重新將亡魂收回寄身的物件裏，再交由他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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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提過，被喚醒記憶的亡魂居然還能變成怨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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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拼了命地思考，眉頭扭得死緊。他依稀記得很久以前，日曾經給他們演奏過一首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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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闔上眼，在腦裏挖地三尺回想那樂曲的旋律。但實在是過去太久，而且當時日就只是草草奏過一次，他只能記起一些斷斷續續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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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站在一旁，和程昊一樣，覺得玥兒離暴走不遠。他合上了因慌張而張大的嘴巴，捏緊了拳頭，緊緊地盯著眼前火紅的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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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玥兒痙攣似地擺動著腦袋，似乎是在思考什麼。然後在某一瞬，很慢、很慢地轉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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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雜著各種詭異情感的腥紅目光突然直勾勾地烙在麥子晴身上，那雙恐怖的眼裏仿佛牽出了無數細小的紅線，糾纏上麥子晴僵硬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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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驀地汗毛直豎，驚恐地盯著已經失去理智的玥兒，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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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的平安夜，不遠處還有人們唱著聖誕的頌歌，可是那聖潔的歌聲卻傳不進玥兒的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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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世界並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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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血紅的眼睛倏地瞪大，猛然撲向麥子晴，刮起一陣炙熱的狂風。麥子晴茫然地看著在眼前瞬間放大的紅色，膝蓋軟得發不了力，只能呆滯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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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本來繃緊的神經給他提供了極好的反應力，他幾乎是和玥兒同時向麥子晴飛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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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沒有將自己和怨魂的實力差距計算在內。無論是速度和力量都在怨魂之下的方若男手還沒碰到麥子晴，就被神情猙獰的玥兒給抬手轟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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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被扇飛在地，狼狽地撐起了身。他恨自己沒能和在亡魂意識裏一樣動用符咒，不然只要取出他那銀弓，只需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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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他倒吸一口氣，盯著手臂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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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苦思安魂曲旋律的程昊聽見了動靜，驀地睜開了眼，赫然看見被玥兒掐著脖子掙扎的麥子晴，還有跪坐在地、似乎受了傷方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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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的心臟狠狠一緊，顧不上回憶什麼安魂曲，拔腿就往兩人的方向跑。才幾步，他就驟然煞停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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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聞到頭上傳來一陣燒焦的味道，伸手摸了摸前額的髮，發現自己有一束頭髮被什麼燒掉了。他倏地一抬頭，將無聲和琴弓都握在一隻手裏，小心翼翼地朝前方的空氣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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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靠近了一些，手指就被燙出一個血紅的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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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玥兒一直在觀察程昊的動靜，在他移動的剎那移開了其中一隻緊掐著麥子晴頸的手，由下往上幽幽地一劃，用她洶湧不止的怨氣在程昊和他們三個之間立起了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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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剛才就感覺到，男生手上那個不起眼的琴散發著一股她極為厭惡的氣息。她用怨氣設下了屏障，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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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心裏明白自己是過不去了。他在自己身體能夠承受的距離緊盯著裏面的麥子晴和方若男，捏得發白的關節咯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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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兒腦袋咔一聲往左側一偏，盯著面前連自己一根手指都碰不到、卻不斷想掰開她手的麥子晴低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尖銳刺耳、越漸狂妄，像銳器刮在牆上那樣讓人忍不住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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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更駭人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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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兒鬆開了掐著麥子晴的手，用了什麼辦法將暈過去的麥子晴立在原地。她飄到麥子晴背後，往前踏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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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立在屏障之前，他看著慢慢失去力氣的麥子晴，還有癱坐在地上的方若男，握著無聲的手劇烈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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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玥兒火紅的魂和麥子晴的肉身後半部分忽然重疊在一起，而麥子晴的身體裏卻有什麼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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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麥子晴自己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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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和方若男一陣毛骨悚然，剎那間連呼吸都忘記了。方若男顧不上手臂那一塊變得焦黑的皮，忍著劇痛，想也不想就往麥子晴的方向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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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額上青筋暴跳，驚心動魄地嘶吼：「方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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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毫無阻礙地飄到麥子晴身前，兩隻手撐在她已離體一半的魂的肩上，使盡力氣將她的魂魄往回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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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需要耗費極大的精力和麥子晴的肉身融合，玥兒沒能分出餘力對付方若男，只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解決——純粹和他比量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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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形狀美好的唇輕輕一勾，看不起方若男的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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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的眼裏爬滿了血絲，十年前記憶的畫面和眼前的景象瞬間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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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他發瘋似地推開從後抱住他的芳姨，拔腿跑到擔架床旁，愣怔地低頭注視滿身皮開肉綻、佈滿血污的方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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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車和救護車交疊的鳴笛聲刺得他頭痛欲裂，卻沒能喚醒面目全非的方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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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嚎到聲線都啞了，方若男都沒伸手摸他的頭，也沒有睜開眼睛對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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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芳姨拉開，看著那些人將方若男送上了車，什麼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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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眼前的人換成了麥子晴，他還是一樣的無助，一樣的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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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流淚這種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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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膝蓋以下的長褲被燒出一個大洞，隱約可見皮肉開始滲出血水。他卻好像感覺不到半點的疼痛，另一隻腳又往前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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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余光瞄到程昊的動靜，不禁一陣心驚膽顫，激動地嚷：「別過來！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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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因為費盡力氣而五官扭曲，擠著聲音對程昊喊道：「沒事的阿昊！你拉琴，無聲的琴音能夠穿透這屏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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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說一半，卻突然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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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原本只是打算忽悠程昊，讓他留在外面。但剛才沒經過深思熟慮說出來的話卻有如天雷轟頂，破開了他閉塞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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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玥兒不直接奪取子晴的身體？為什麼她要先將子晴弄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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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想將怒氣發洩在無辜的子晴身上，而是因為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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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即便是怨氣沖天的玥兒，只要麥子晴意識清醒，她就碰不了麥子晴的在魂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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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聲嘶力竭地大喊：「阿昊！快拉琴！子晴意識恢復的話，怨魂就沒辦法佔據她的軀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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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兒聞言，從喉嚨深處發出了非人的嘶吼。在她體內燃燒的怨氣猛然暴漲，將麥子晴的魂又往外推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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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一隻往後踩的腳堪堪穩住了他仍是少年的身軀，拼盡全力將麥子晴的在魂穩在她肉身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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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障以外的程昊呼吸紊亂得很。他顫著手，將琴弓放在琴弦之上，卻絕望地發現自己連麥子晴想聽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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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障之內的方若男又踉蹌地往後退了一些，嘶啞道：「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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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滿眼通紅，徬徨無助地一抬頭——漫天的星辰是如此的恬靜、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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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從來不信神佛，但此刻卻發自內心地低喃：「只要她醒過來，只要她平安無事……求你了，請你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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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璀璨，無聲火紅的咒軌淡去，整個琴身漫出了銀藍色的光。不知何處傳來一陣肅穆的鐘聲，悠遠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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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腦裏響起了麥子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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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歌很好聽，期待你完成的作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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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猛地吸了一口氣。他看著屏障內兩個悄然無聲地住進他心裏的人，堅定地拉開了琴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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