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內依舊吵雜紛亂,李掌櫃和所有的夥計以及廚房裡的廚師更是忙的不可開交,但就算所有人都拼盡全力,依舊是應接不暇,店外的客人是不斷探頭伸頸地往店內看是否有空位,而在店內的客人也是不停地吆喝催促著,門庭若市似乎也就不過如此。1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BWzl75CuK
突然間,所有的喧嘩聲都在一瞬間消失,此時的李掌櫃正對著一名怒目臉紅的名門千金陪笑著,桌上的那一盤紅酒燉豬腳看上去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豬腳裡面像是剛解凍一樣食不下嚥,原本還指著李掌櫃的鼻子大罵的名門千金竟是翻臉如翻書一樣,眨眼間竟就變成了好似含苞待放的羞花一樣,李掌櫃長吐了一口氣,心想:「終於下來了啊」1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Sh73pZelC
只見背負龍首寶劍的狄康武緩緩地從樓梯上走下來,不疾不徐的步伐讓在場的所有女客人屏氣凝神、心神嚮往地盯瞧著,而那些只學其形不得其意的負劍男子則是一個個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原本以為自己一身書香氣配上一把寶劍,便是洛坎國的太子殿下也要自嘆不如,但當狄康武真正出現的時候,就連自慚形穢都無法貼切地形容這些人尷尬的「附庸風雅。」
然而就算狄康武將自己的感官訓練的相當敏銳,平時就是一根針掉落是針頭先落地還是針尾先落地都能聽的出來,但此時狄康武卻是無法分辨出到底是從哪一個方向和哪一個人先發出高呼聲,那一聲高呼聲猶如平地一聲雷,緊接著,整間旅店就陷入幾乎只能用「無法無天」來形容的地步,場面的失控程度更是好比有著千軍萬馬的戰場一樣,不論是在店內或是店外的女客人各個都成了似能拋頭顱灑熱血的「戰士」一般,朝著狄康武蜂擁而上,拋出的手帕絲巾如戰爭中的飛矢一樣滿天亂飛,而對著狄康武的鶯聲燕語更如同一盆一盆的水灑向狄康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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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名夥計看的是目瞪口呆,同時又是心生羨慕,正所謂哪個女孩不喜風流,哪個男兒不愛粉黛,被一層一層像是螞蟻發現糖漿後連忙湊上去的女客人包圍住的感覺,那些夥計光是在腦子裡幻想,都止不住口水直流,哪怕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也好,人間至幸大抵就是如此這般了吧。
「公子!」
「公子!我」
「公子!我叫」
女客人們一個一個對著狄康武獻殷勤、拋媚眼,企圖讓狄康武能注意到自己,就是「春神祭典」首日的少年國王尉子玄,也沒獲得如此殊榮。
然而在這般失控的場面中,李掌櫃卻是笑盈盈地靠著櫃檯,一邊休息一邊看戲,喃喃自語地道:「這場面真是百看不厭啊!這都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第幾次了,每次看了都還是覺得有趣極了,縱然是天下無雙的高手,可都還是過不了美人關啊,更何況還是奼紫嫣紅的圍困」
「真是羨慕!」一個伙計眼巴巴地望著寸步難行的狄康武。
李掌櫃抬起腿便是一腳踹了過去:「去!就憑你!林倉你這小子,我看你毛都還沒長齊吧,竟然就想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也不看看人家是誰!」
被踹了的那個伙計,撇了撇嘴,低咕:「小氣鬼!」
「有種就在給我說一次!」
李掌櫃說完,又抬起腳,準備要踹過去,林倉卻是先一步溜走了,李掌櫃笑呵呵地搖了搖頭,轉頭望向門口。
垂雲邊城中,一名全身上下的毛髮都呈現淡紅色的男子正對著一名左臉頰上有著一道大概有一根成年男人中指長的傷痕的男子說道:「寇克,你說將軍這是在做什麼啊?」
「你問我,我問誰?」寇克聳肩:「哈根,你是對將軍有意見?」
「是有那麼一點,虧我之前還覺得他挺硬派的,結果竟然也是個慫包」哈根搖頭,道。
「雖然我不否認之前的硬派作風我很喜歡,但畢竟敵人可是蘭戎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這次可是吞了我們中流地區的兩大國,以我們的實力去硬拼,的確也是有點冒險」寇克說。
「我也認同寇克說的」這時一名留著山羊鬍的士兵邊走過來邊說。
「高爾,你就不怕你說這句話,對不起法蘭克?」哈根轉頭看向走來的高爾,問。
高爾臉色一凝,哈根又看向寇克:「你的臉不疼了?」
寇克也是低下眼,哈根說:「要嘛就是我們的將軍怕了,要嘛就是北蓬那邊有人嚇尿了,不然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不迎擊了?真不知道北蓬那邊,到底是誰這麼沒種?」
「噓!」高爾說:「你小聲點,要是被聽見了,將軍可不會放過你!」
「我怕什麼?我在垂雲這裡,其實就沒打算活著回去了,畢竟要是真的死在這裡,得到的撫恤金,就可以當我那女娃未來的嫁妝了,就算她不認我這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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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根說的雖然是一副閑淡無事,但寇克跟高爾卻知道哈根心中的那股怨氣。
身為男人,有什麼事能比老婆因為丈夫長年戍守邊關,忍不了寂寞就跟別人跑了還要感覺窩囔的,偏偏哈根心中實在太愛那負心婆,也覺得自己長年不在有愧,所以就算都知道是那個小白臉勾搭了那個整整小自己十歲的老婆,哈根也不曾去「登門拜訪」或是「問候。」
正好邊關戰況緊張,他索性便想著將一肚子的怨氣都發洩在敵軍身上,之前上戰場與蘭戎國對衝的時候,哈根幾乎可以說是不要命地衝鋒陷陣,一趟出去,少說也都帶了四五顆人頭回來,如果要說真有什麼讓他還有所牽掛的,大概也就只剩下那自己只看過三次的女兒了,只不過那三次,那名小女娃就真的還是一個小女娃,根本誰都不認識,只覺得哈根有股與身俱來的親近,但隨著年紀漸長,接觸了越來越多人,那股靈性也就逐漸淡去,取而帶之的則是習慣於媽媽改嫁的新家裡頭的平穩小康生活,就算不是大富大貴,但也還算的上是寬裕。
那一次哈根休假的時候,帶了好些禮物要去看女兒,卻被那對於親生父親只有模糊的印象的小女孩用一雙人畜無害但淚眼汪汪的驚恐雙眼嚇的是退避三舍再十舍,自從那一次後,哈根就沒有再離開過軍營,更沒有再去看望女兒的心思了,但心中那份為人父親的情感卻始終沒有放下,他一心一意,甚至接近求死地上戰場,看中的也不過就是那一份撫恤金,他希望這撫恤金能在未來,替那即將要出嫁的女兒錦上添花,就算是一朵小花,也是一朵最紅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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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將軍自有打算的」寇克說。
「對啊,畢竟我們將軍可是李勇將軍的子弟兵出身的」高爾說。
「但願如此吧,不然我就真的要去找將軍好好問一問」哈根沒好氣地說。
就在他們三名士兵說話的同時,邊城外又傳來了陣陣的震動,五十頭四眼紅蜥正以相當快的速度朝垂雲關爬行而來,且在每一頭四眼紅蜥上都有兩名穿著黑色盔甲的蘭戎士兵,兩名士兵皆是前後坐。
這一隊蘭戎軍完全採以只功不守的衝鋒陣型,筆直地朝垂雲關攻來,坐在後頭的士兵突然都站了起來,五十名術法兵,同時用手中的魔杖對著垂雲關祭出術法,有金箭雨,也有大火球,亦有粗水柱,更有長雷鞭,各式各樣的術法各逞其能地攻向垂雲關。
而在垂雲關的城牆上,穿著深藍色盔甲的鯤瓊士兵同樣也是嚴陣以待,既然來者是術法兵,那城牆上的士兵自然也派出了術法兵,厚土牆、寬木板、巨石塊、強疾風,重在防禦不在迎擊。
一時之間,垂雲邊城上光芒四射、火花噴濺,術法對撞後的爆炸更是猶如春天裡的野花一樣,遍地盛綻。
蘭戎軍一輪的猛攻並沒有什麼成果,但很快地第二輪的攻勢遍又再起,而在垂雲邊城上的鯤瓊守軍也沒有絲毫的怠懈,盡忠職守地執行著「只守國門」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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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三輪猛攻後,令鯤瓊守軍意外的事情卻突然發生了,按照之前的慣例,蘭戎軍最多就展開三輪的術法攻擊,因為如果要繼續展開第四輪的攻擊,那將會與垂雲關的距離過於接近,換句話說便是直接進入了鯤瓊守軍的反擊範圍內,但今天這五十頭四眼紅蜥和百名蘭戎軍卻是毫不猶豫地直接跨過了那一條線,繼續朝著垂雲關衝來,眼見蘭戎軍靠近,在城樓上的士兵立即吹響號角,不在城牆上的鯤瓊士兵紛紛上城,嚴陣以待。
蘭戎國的五十名術法兵持續以術法攻擊垂雲關上的守軍,但這些術法攻擊在燦爛的爆炸中,悄悄地逐漸從主要攻擊變成了掩護,另外的五十名蘭戎軍各自拿出長鍊飛鉤,在那些爆炸聲中將那一條條的飛鉤拋向垂雲關的城牆。
城牆上的鯤瓊守軍雖是奮力抵禦著一個接著一個的術法攻擊,但也沒有忘記還有另外的五十名蘭戎士兵,當第一個鯤瓊兵發現蘭戎軍的飛鉤後,便扯開了嗓門大喊:「敵軍攻城!敵軍攻城!」
其餘的鯤瓊士兵聽見後,有的拿起了弓箭、有的舉起了石頭、有的抬起了熱油,弓箭射出、石頭丟落、熱油潑下,一座城池,兩座戰場。
然而令鯤瓊守軍更加意外的事情又再度發生,且說垂雲關的城牆竟然出現了一陣接著一陣的晃動,這座城池早在尉子玄初登基的時候,便有一道密令從北蓬宮中快馬加鞭送來,密令裡頭要求邊關守軍每十天就要全面檢查城池是否需要加固,之所以是以密令的形式,其實是尉子玄不想要讓當時的鄰國,驪昌國,有任何懷疑自己是否有二心,當然也更不希望讓其他國家的人知道他這名少年國王的韜光養晦。
但如今這樣的晃動讓城牆上的守軍分外的不安,有一名士兵冒死探頭出去,赫然發現除了那五十名手持長鍊飛鉤的蘭戎士兵之外,企圖爬上垂雲邊城的還有那五十頭四眼紅蜥,四眼紅蜥正用它那雖短卻粗壯的四肢和尖銳的黑爪刺踩在城牆上,一步一步地向上爬著。
「四眼紅蜥爬牆!四眼紅蜥爬牆!準備迎擊!準備迎擊!」鯤瓊士兵高喊。
距離「春神祭典」的開幕式也已經過去了十天,今夜的北蓬也將迎來「春神祭典」的閉幕遊行。
參加閉幕遊行的北蓬百姓身上穿著的衣飾與開幕式相比,只有過猶不及,而且這一趟閉幕遊行是由王族主辦,也就是說,這一趟遊行是傾全國之力在舉辦,從北蓬宮出發,會一路遊行到最外層的第六層,垂雲關,象徵著春神的福澤能照拂整個鯤瓊國,未來的一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而如此盛大且意義非凡的遊行這隊伍,領頭人自然也要足夠份量,能有次份量的全鯤瓊國上上下下,也就只有一人可以說得上是當仁不讓了,少年國王,尉子玄。
只說少年國王一襲素面的雲山藍王袍以及一件雪白滾金邊的披風,雖是簡單,卻是素雅非凡,再加上尉子玄自身長身如鶴和南方男子獨有書香氣質,更顯得尤如天上謫仙人一般的自有一股仙氣,就算是此時北蓬眾多女子還沉醉在那名不知其性命的負劍男子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粗獷氣韻中,尉子玄一出場,仍舊是當得起「迷倒眾生」一詞。
不過說也奇怪了,此次尉子玄的出場竟是在人群中更獲男人的青睞,甚至還有男人喃喃自語道:「我輩南方兒郎,自當如此,書香卷氣!」
但其實這也怪不得這群男人,畢竟沒有在北方、在崇武的洛坎國、三進三出沙克沙漠的種種經驗,就算是背負七尺長劍,又怎能有與狄康武同樣的一劍走天涯的王者狂妄氣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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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春神祭典」的首日開始到今天,顧客絡繹不絕的旅店終於是好不容易地得到的一絲喘氣的休息機會了,就算有些顧客反其道而行,想著今日多半都去參加遊行,或許能更近距離的接觸那名少年,但對於經過「狂風巨浪」的旅店所有人來說,倒也沒有將這些算盤打的又精又準卻依舊失望的客人太放在心上。
狄康武自然是沒有參加這場盛大的閉幕遊行,他也知道領頭的尉子玄最多也就到第二層「鉅良」,真要到垂雲,那可是真的會荒廢國政,以尉子玄這樣秣馬厲兵的國王,是決計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狄康武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旅店的餐廳中,喝著來自的洛坎國的茶。
「算一算時間,遊行隊伍應該也已經到了蒼水廣場了吧」李掌櫃坐在狄康武的對面,笑著說。
狄康武沒有回應,李掌櫃笑了笑,也不覺得奇怪,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後,問:「太子殿下,這茶還行嗎?」
狄康武看向李掌櫃,李掌櫃微微一笑,放下茶杯:「要我說啊,差遠了,虧得是太子殿下不嫌棄,以前啊,去過幾次貴國,哪怕是路邊的茶攤子,都比這個好喝,是吧」
狄康武又倒了一杯:「不難喝」
李掌櫃大聲的笑了下:「是不是有這麼一句話『以茶代酒』,我啊,就欣賞太子殿下這份既來之則安之的隨遇而安,太子殿下,我敬您!您隨意」
說罷,李掌櫃便仰頭飲盡杯中茶,澀味頓時充淫了整個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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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道倩影走進了旅店,先是在門口招呼的伙計瞪大了雙眼,接著是在餐廳裡偷偷瞻仰著狄康武的女客人也紛紛張開了嘴,隨著那道倩影越來越靠近狄康武,本來還有些許交談聲的餐廳便逐漸安靜了下來。
李掌櫃站起身,笑著說:「哎呀,公主殿下,請恕平民有失遠迎」
走近的女子,驪昌國的三公主,冷姮盈揮了揮手:「沒事,先退下吧,我有事找他」
「好勒!」李掌櫃笑了笑,躬著身向旁退開,並且還用力推開那些眼珠子像是磁鐵被冷姮盈吸住了一樣的好幾名伙計,讓這對近日被北蓬百姓描述成才子佳人的絕配男女能好好的說話。
但令所有人都咋舌的是冷姮盈坐下後,一開口竟是先是冷笑了幾聲:「怎麼樣?受到這麼多人關注的感覺,很好吧?」
狄康武沉默不語,這樣的互動可是讓在旁的所有人都看的是雲裡霧裡的,這哪是十天前那對比翼雙飛的彩蝶啊,說是仇人似乎也都不為過,最懂的人情世故的李掌櫃也是略做的一番思考才意會過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免在心裡偷笑搖頭,又是好笑又是感嘆地說了一句:「年輕真好啊!」
「掌櫃,什麼意思啊?」那名叫做林倉的夥計低聲地問。
「呵呵,這幾天是不是都看見聽見整個北蓬都在討論太子殿下」
「是啊,那有怎麼了?難不成吃醋了?」
「如果只是吃醋就好了,這可是打翻了醋罈了啊」李掌櫃笑著搖頭。
「就這樣?這也未免太小氣了吧?要是我那相好被這麼吹上天,我可樂了呢!」
「傻蛋!」李掌櫃輕輕揍了一下林倉的頭,說:「事情要是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天下早就太平了!也就虧張家那小女孩那個願意跟你,換作是我,可不一拳打爛你的頭!腦子都不知道長在哪裡了」
林倉笑了笑:「嘿嘿,老大,那你倒是告訴我啊」
「你這幾天有聽見任何一句在討論我們公主殿下的嗎?」
「好像沒有誒!」
林倉說完,恍然大悟,李掌櫃笑了笑說:「咱們的公主殿下的風頭完全被壓了下去,心裡肯定是不服氣的,畢竟太子殿下可是個初學者啊,而且啊,我估摸著,我們的國王陛下,也沒少從中作梗,畢竟啊有哪個人喜歡被人比下去呢?而且還是接二連三,我看得出去打個圓場了,要不然他們兩個可就真的要出師未捷先鬧內鬨了!年輕人啊,就是喜歡這樣,爭風吃醋!」
北蓬,一座城池,兩座戰場。
偌大鯤瓊國,兩座城池,四座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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