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事了。魂體有幾處破損,我修補好了。不過,他不能再被惡靈糾纏上了,下次運氣不見得能這麼好。」
拉堤維勒答道,把皮革藥箱收在放置祭壇的櫃子旁。艾悠輕輕點頭。
「好……我會幫忙注意他的,謝謝你。」
希格德收起思緒,往客廳矮桌而去。他注意到艾悠和瑪蒂娜臉色沉沉,盯著攤放在桌面的紙張看,坐在暖炕邊的維納也面露深思。
「話說艾悠,你們幹嘛一臉嚴肅……有什麼事嗎?該、該不會是有什麼米瑟的消息傳回來了吧?」
「不是米瑟,是和塔瑪爾有關的事……情況有點讓人摸不著頭緒。」
她看著桌面幾張潦草筆記,輕嘆了口氣。這些資料是他們兩方人手花了兩週時間,蒐集到的聯貿商會的高層動向。
去年八月期間——獵魔者組織的頭領塔瑪爾,曾經出現在弗瑞登的東領區域,親自出手對洛姆施了「操靈術」,藉此潛伏了四個多月,透過他取得組織情報,最後殺傷了維納。
維納和艾悠都各自派出人手調查這件事,設法探明出這個獵手頭子的真實身份。維納的基層人手甚至冒險潛入商會內部,把去年八月份的會議資料偷到手。
艾悠則依照他們拿到的資料整理名單,讓基層去調查這些人當時的行動路線。從那些為商會人員領路的車隊巫師,以及當地駐守師獲取情報,比對出最可能是塔瑪爾的人。
那座最早用來設局抓捕維納的古林莊園,屬於斯維弗爾王室所有。塔瑪爾的身份十之八九是嫡系或旁系的王室成員。而且他同時在聯貿商會握有大權,才能隨時調度各國分會的資金跟軍隊,甚至協調當地領主支援。如果他不是商會高層,也是與高層密切來往的斯維弗爾王族。
符合這個條件的名單,大致在十七人左右。其中斯維弗爾國王本人與另一個親王都可以排除掉,因為沒有查到他們暗中來訪弗瑞登的消息。
對應上洛姆被施術的時間點,整理出來的最後名單在五人左右,其中三人是商會高層,兩人是斯維弗爾的王室旁系成員。
組織已經陸續收集到了這些人在八月前後造訪弗瑞登的情報。兩個王室成員的私人行程無法掌握清楚,但是三個商會高層都有在會議記錄裡出現,能夠作為直接證據。
他們本來打算繼續調查清楚,花上更多時間把這五個人的行跡全部拼湊出來。
結果,今天卻收到一個猝不及防的情報,打亂了調查步調。
瑪蒂娜代替艾悠回答,眉頭深鎖地向兩人說。
「法爾凱斯剛才燒訊過來,說塞德里分享了重要情報給他。他說,塞德里的父親加格里恩最近兩次病危,是被『役靈師』救起來的,而且那個役靈師是個年輕『小夥子』,出身斯維弗爾王室旁系。法爾凱斯懷疑這個人可能是塔瑪爾。」
「什麼——塔瑪爾去救了加格里恩?不對,他有那麼年輕嗎?我還以為他是隻老狐狸欸……」
希格德驚訝不已。這份情報跟他們收集到的資料大相逕庭,顛覆了他對塔瑪爾的印象。這次整理出來的高層名單,那五人的平均年紀全都超過四十歲,最老的還是六十幾歲。
拉堤維勒也無法茍同。
「怎麼可能……我不認為塔瑪爾年紀那麼小。哪可能年紀輕輕就有本事掌握那種程度的役靈術。」
希格德困惑地接話。
「對啊,難不成這小夥子是什麼萬中之一的天才嗎?有這種本事,能讓我們差點全部葛屁。」
拉堤維勒又說。
「而且我之前探查他們幹部記憶時聽到的聲音,也不像是年輕人,他應該最少有個四十歲。塞德里是基於什麼理由得出這個答案的,他有說嗎?」
瑪蒂娜搖了搖頭。
「沒有。我已經回訊要法爾凱斯確認清楚了,他目前還沒回覆。還是你讓弭卡過去,直接和他們談談如何?這樣也比來回燒訊更清楚。」
拉堤維勒沉默了下來,頓時面露苦澀。
「弭卡……祂現在還不能行動,還需要多休養一陣子。」
他垂下雙眼,避開了同伴們帶著探詢的目光,落寞地嘆氣,沒有打算多做解釋下去。
拉堤維勒無法說出口。他恐怕得考慮讓弭卡「離開」了。
他這陣子嘗試了幾種手段想救回自己的渡鴉守信使,結果都失敗了。弭卡一半的魂體被塔瑪爾搶走,被他徹底封禁了起來。祂剩下微弱的力量,不能再繼續擔負傳訊的工作。
塔瑪爾另懷著企圖,想藉弭卡對付他。守信使和役靈師的靈魂相繫,要是塔瑪爾利用弭卡下詛咒,詛咒恐怕會沿著這道連結擊中他。
他應該保護自己,先切斷和弭卡之間的連結。可是,弭卡陪了他二十二年,比親人還要感情深厚,他不忍心就這樣終止契約放手。
況且如果就此放手,弭卡不會回歸彼世恢復自由,而是會被塔瑪爾設下的「魂鍊」綁走,徹底變成他的囊中物。
拉堤維勒十分掙扎,他努力思考著其他手段,想從塔瑪爾的手裡搶回弭卡,而非放棄祂。
「先等等看法爾凱斯好了,如果真的不方便,我再另想辦法聯絡他們。」
聽到拉堤維勒的話,瑪蒂娜一度想出言關心,但又感受到他的為難,最後沒有問出口。
不只弭卡負傷,拉堤維勒先前借給她,讓她保護會長的棕熊守信使可萊爾,也在上次的惡靈襲擊中重創。祂只剩下稀薄輪廓,幾乎消散殆盡,前天拉堤維勒拿著骨片領著祂渡過冥河,已經與祂就此永別了。
可萊爾是拉堤維勒費心馴化的野熊靈魂,和大家一起相處了三年,幫忙了他們無數的任務。這個決定讓大家都很遺憾,拉堤維勒自己更是難過。但是,可萊爾的魂體受創得無法復原,只能做出這個無可奈何的決定。
他最仰賴的兩個守信使夥伴接連遭逢意外,肯定帶給他很沉重的打擊。瑪蒂娜在心裡擔憂著他,點頭答應道。
「嗯,就先這樣吧。」
「我們先照舊調查那五人名單下去吧……」
坐在暖炕邊的維納開口道。他朝斗缽塞了些菸草末,把長煙斗含回嘴裡,輕吐出了一陣煙。
「同時,也要查清楚塞德里說的『小夥子』是誰。分兩條路進行,或許能找出什麼關聯。」
他的傷勢已經差不多都好了,只是臉色還有點蒼白,說話略帶沙啞。
「我也同意。」
艾悠附和弟弟的話,說出了推測。
「我在想,會不會……塞德里見到的人不是塔瑪爾本人,而是他的學徒。」
拉堤維勒深思答道。
「學徒嗎?這也不是不可能……也就是說,斯維弗爾王室不只一個役靈師,他為了挽救商會的金主,派出了學徒去查諾治療加格里恩。」
「但要是這樣,情勢就更複雜了……如果獵魔者內部有兩個役靈師,會更難防範他們的突襲。」
他抿起嘴唇停頓,看了眼在場的幹部同伴。
「雖然我除掉了他放在你們身上的『線頭』,也在屋子週邊佈下了『限界』。但說實話,我不知道這些手段能守住多久。」
「因為我無法得知塔瑪爾抓住伊塞頓當時,對他的記憶窺探到了什麼程度……也許塔瑪爾已經把他知道的據點位置都掌握住了。要是如此,就連現在這間屋子,也很難稱得上安全。他可能會派遣守信使把每個地點都探察一遍,隨時對這裡發動攻擊。」
木窗縫隙外大雪紛紛,寧靜無聲。蒼蒼白霧裡,也許下一刻就會出現被塔瑪爾差遣來的亡魂。
「如果他再次派出上次那種惡靈突襲,我佈下的『限界』最多只能拖延個幾分鐘。要是對方又有兩個役靈師一起動手,恐怕會更難抵禦……」
經過上次的奇襲之後,塔瑪爾肯定已經察覺到,我們組織並沒有足夠的能力抵禦他的役靈術。
艾悠和維納是向他們的祖神借力的艾赫希祭司,其他同伴學習的巫術也源於相近的艾赫希巫術,與役靈師的力量脈絡全然不同。
如同拉堤維勒無法聽見風之靈捎來的聲音、無從抵禦御風殺人的狙殺術,同伴們對於束縛靈魂的役靈術還有亡魂的襲擊也都毫無招架之力。
艾赫希人與蘇安人的巫術,自古就是本質相違的存在。所以過去的艾赫希古共和國,才會詆毀役靈師是「邪巫」,企圖剷除他們無法掌控的這份力量。如果不這麼做,當時的共和國會被蘇安人的役靈術給摧毀。
塔瑪爾把蘇安人真正的巫術技藝繼承得淋漓盡致,接下來也一定會想方設法藉此取得優勢。
拉堤維勒不由得覺得,整個組織只能靠自己一個人與他抗衡,實在太過艱難。猶豫到最後,他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提議。
「所以……我在思考,我們要不要考慮把主據點遷往查諾比較好?這樣方便就近借助查諾家的知識,甚至能直接拿那座古宅作為主據點,我們或許會更有勝算。」
大家聽到他的提議,頓時陷入深思。維納靜靜含著長煙斗,一陣子才開口。
「拿那座古宅當主據點嗎……但裡面那些老頭會答應嗎?」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rsXdKGed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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