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74—5：察探的行商

　　阿奇諾提醒了句。米瑟彷彿這才慢半拍地意識到他說的「可以出去了」是認真的。他從牆邊站起來，隨阿奇諾走出了房門。

　　「你要帶我去哪裡？出去之後，你也會一直監視我嗎？」

　　聽到他筆直的問題，阿奇諾一臉尷尬。

　　「欸？……監視你，應該是別的幹部的責任，跟我沒關係吧……上面是叫我『照顧』你而已。」

　　但是說到底，為什麼塔瑪爾會把這個「薩羅」丟給我來照顧……又沒交代清楚要照顧他什麼。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該不會他是想試探一下，我們兩個叛徒會不會私下勾結逃走之類的吧……哈哈……

　　「喔，還有其他人在監視我嗎？」

　　米瑟略顯失望，環顧了眼陰暗的旅舍走廊，沿途的房門緊閉，乍看之下沒有注意到什麼人跡。

　　「有啊……當然，我也有被監視啊。所以說，有些事情說出口前，還是要仔細想想比較好……」

　　阿奇諾出於好心地提醒，又交代起幹部說過的事情。

　　「然後就是……我們這幾天會在外城區待命，上面還沒分配新的工作範圍，所以算是可以自由行動，但是有注意到可疑分子……就是跟巫師會有關的人，還是要回報。還有，不可以到內城區或是出城門，關閉城門的鐘聲響起時，就要回到這間宿舍來，否則會被處罰……姑且告知你一下這些事。」

　　「喔……」

　　米瑟低應了聲，雖然把他的話聽在耳裡，卻沒打算要認真搭理。

　　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阿奇諾知道他大概把自己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反正盡了告知的義務，其他事情就不關他的責任了。

　　但他想了想，又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那個……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那麼做，但是你還是不要隨便離開外城區比較好。幹部們立刻會注意到的……你可能會被上面處罰。」

　　米瑟暫時停止關注地板灰塵留下的腳印，抬頭發問。

　　「什麼處罰？」

　　「呃……可能會挨打一陣，被關進地牢，或是被塔瑪爾的役靈術折磨之類的吧……」

　　「知道了。」

　　米瑟不以為意地應道，目光又回到了腳印上，他陸續辨認出了四、五個不同人的足跡鞋印，還有他們的走路習慣。

　　阿奇諾見到他始終對組織規則不在意，不畏不懼的模樣，幾乎能確信他十之八九會試圖違規。說不定待會進到街上，他就會立刻找機會甩開自己了吧。

　　這樣的話也只能算了，反正我都照幹部的吩咐告訴他了嘛……

　　偶爾會有一些新進基層，像他一樣表面上歸順於獵魔者，卻心懷著反抗。但他們都不長命，在組織裡待不到短短幾週就被處決了。

　　阿奇諾這一年來，已經目睹不少同僚遭逢這般下場。其中兩個還是和他一樣，被迫叛離巫師會的基層同伴。

　　依我看，米瑟勒斯也會變成下一個吧……

　　算了，不關我的事。2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wRzGzoz9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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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之後，溫暖的冬陽映照在積著薄雪的中央廣場上。

　　晨間市集人潮熙攘，有賣甜麥粥等熱食，也有鹹肉臘腸、馬鈴薯以及糧麥的攤位，吆喝聲四起。

　　「先搶先贏，只剩最後三百公斤的麥子哩！燕麥二十公斤一袋十四枚銀幣，散賣一公斤一枚銀幣。小麥三十公斤十枚銀幣，散賣兩公斤一枚銀幣。」

　　不少客人聚集在賣糧麥的攤位前，拿著計量的木盒承裝麥子。行商則動作俐落地幫大家裝袋綁繩，結算找錢，獨自一個人忙碌著生意。

　　他一口氣忙完了十幾個散客，又笑臉盈盈地幫忙來採買的貴族侍從，把二十公斤裝的大袋燕麥搬上馬車，高聲感謝他的光顧。

　　「唷！小約翰，真難得啊——你前陣子不都把麥子出給糧行了，又去哪裡生出這一車啦，還親自來廣場擺攤？」

　　有個糧行商會的老同行來晨間市集採買東西，意外注意到熟面孔的攤位，笑著調侃了他一句。

　　被稱為小約翰的行商，拉了一下低頭算錢太久滑掉的毛帽，打哈哈地笑道。

　　「哎啊，不小心就在床底下翻出來了。葛林瓦特城現在的麥子價格這麼好，當然要來分一杯羹啊。」

　　「真是的——把價格開這麼低，我們商行的生意都給你搶過去了。」

　　「大雪天冷得要命，老霍你就通融一下，讓我賣快一點嘛。」

　　「你這小子還真是狡猾，我可只通融你這一車啊。」

　　「當然當然，我床底下再也沒有第二車了，向你發誓！」

　　小約翰煞有其事地站挺了身體，鄭重說道。老霍咋舌搖了搖頭，只能認了他是個精明小子，光這車大概就給他賺走二十枚金幣了吧。

　　「我才不信你發誓，床底下沒了，哪天又說從閣樓上翻到了一車。唉——我還不認識你嗎？」

　　「別擔心，我家沒有閣樓啦，老霍。」

　　「算了算了……看在你冒雪擺攤的份上，我就不擋你財路了。」

　　老同行說完後，揮了揮手離開了。

　　「多謝啦，我晚上請你喝杯酒！」

　　小約翰笑嘻嘻地喊道，用戴著皮手套的右手，朝他比出了「請客」的手勢。

　　老同行遠遠朝他喊了什麼，埋沒在市集的吆喝聲之中。小約翰把手舉在耳邊，聽不清楚似地「蛤」了一聲。直到他走遠，才用旁人注意不到的聲音，輕輕嘟囔了句。

　　「晚上要陪老婆啊，真可惜。」

　　他回到攤位的工作上。客人絡繹不絕，好幾人等著他結帳，他客氣地招呼著每個人。

　　與此同時，他也仔細聽著周遭行人的談話。尤其是那幾個坐在甜麥粥攤位上吃早餐的客人。

　　昨天抵達葛林瓦特城的時候，他就有發現到其他像他們一樣打扮成常人，卻在路邊角落用「巫語」竊竊私語的人。

　　感覺這裡的搜捕員偽裝得不怎麼細心啊。是因為我們組織在斯維弗爾失勢很久的關係嗎……讓他們也跟著鬆懈了。

　　像他們那樣自己都先露餡了，又怎麼能夠釣到誰嘛。

　　小約翰——凱米恩在心裡悄悄一笑，手裡繼續忙著幫客人算帳找錢的事。

　　臘腸攤老闆吆喝的很大聲，干擾了那幾個吃粥客人的說話聲，但凱米恩還是隱約聽到了片段的巫語內容。

　　“……下午由你們去顧他……小心別疏漏……”

　　“……但是，他不是薩羅？只憑兩個幹部……”

　　“不用擔心，塔瑪爾處理過他了……”

　　凱米恩握著銀幣的手愣住了一下，又趕緊回神把錢收好。他匆匆綁緊裝了兩公斤小麥的布袋，笑盈盈地交給婦人。

　　「感謝惠顧！啊、是——還要再一公斤的燕麥是嗎？那我再收一枚銀幣——」

　　他被客人打斷了注意力，一時來不及聽清楚那幾個人後續的談論內容。等到應付完事情之後，坐在甜麥粥攤位的那三個搜捕員也離開了。

　　糟糕，生意太好……結果反而漏聽到重要情報了。

　　不對——我不是認真來這邊賣麥子的，只是順便、順路、剛好有利可圖、剛好組織的倉庫為了希格德多存了一些備用糧麥……

　　啊啊，可惡。老霍說得對，我賣太便宜了，早知道就把定價再拉高一點。沒猜到今天麥子的每公斤時價又漲了。

　　凱米恩不由得在心裡懊悔。如果價格調高一點，這三百公斤至少可以再多賺個五十枚銀幣跑不掉。

　　不對不對——該後悔的不是這件事。糟糕，不能再分心了。

　　現在的重點是，事情就像艾悠姊的推測一樣。薩羅沒有逃走，也不在紮營城外的北境傭兵團裡。他真的變成塔瑪爾的俘虜了，而且還被施了役靈術。

　　不知道他人在哪裡……被關在某個地方嗎？

　　如果能確認一眼他的情況就好了。但是那麼多搜捕員在這座城裡，又有人專門盯著他，貿然靠近他的風險也不小……

　　算了——現在客人這麼多，我還是先把剩下的麥子賣光，再去想辦法吧。2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iUt8JC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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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瑟跟在阿奇諾的背後，左顧右盼著商街的兩旁店鋪。他穿著阿奇諾給的亞麻布衫，是件略顯鬆垮的舊衣。

　　沒有圍巾或帽子可以藏起面孔，讓他時常被經過的路人側目。這裡平時很難見到一頭金髮的山民，在黑髮灰眼的蘇安人之中，他格外地醒目。

　　不像其他搜捕員，換上了常服，遮住右手背的烙疤，就徹底「融入」了人群。米瑟即便拿到了獵魔者給的身分牌，走在路上還是時而有輕蔑的目光停留於他。

　　他沒有什麼處境的變化，也不能同理感受到，阿奇諾活得猶如常人的「輕鬆感」。米瑟自始至終都沒有感覺到塔瑪爾給的「自由」，為他帶來了什麼價值。

　　「你有想吃什麼嗎？」

　　阿奇諾轉頭問道。他們沿途走過了幾個麵包店，以及賣麵食餐廳，但米瑟勒斯都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米瑟悶著臉，一陣子才答道。

　　「我不想用他的錢買食物。」

　　阿奇諾頓住，噗哧笑出來。

　　「你還在堅持那個原則啊……但說真的，不管你花不花，事情都已經成定局了啊。你都拿了他給的身份牌了……就算沒用他的錢，也不會有人覺得你就多乾淨啊。」

　　他話裡帶著一股嘲弄，覺得米瑟勒斯的想法像是小孩子的無理取鬧。以為沒用塔瑪爾的錢，就能維護了什麼自尊嗎？你都投降在先了……

　　「……乾淨？」

　　米瑟皺著眉頭，垂下了臉龐。阿奇諾以為他被自己的話刺激到而心情沮喪。結果他很快抬起頭，開口的聲音滿是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