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57—6：來自異邦

　　就如同剛才的討論結果，被會長接納為她那方的基層新人的米瑟，也被他們一起帶上了車。

　　他一語不發地默默靠著布棚角落坐著，時而抬頭觀察車裡的其他人。那個叫哥札克斯的人蓋著毯子坐在自己的隔壁，臉龐緊包著禦寒的圍巾，一臉昏昏欲睡地揉著眼睛。

　　而另一個名字叫做艾悠艾洛的同族人則坐在對面的雜物箱旁，看著手裡的地圖確認著接下來要選擇的行徑路線。

　　聽完剛才那場討論之後，米瑟這才發現巫師會真正的會長原來是她，而不是維納堤恩。他好奇地悄悄打量著這個艾赫希族人。

　　艾悠艾洛有著與自己相近的同族深邃五官，褐金色雙眼帶著謹慎而歷練的氣質，金色長髮盤起來綁在她的後腦勺。

　　總覺得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她……

　　米瑟又像昨晚看到班格尼的時候一樣，心裡浮現了某種既視感。不過這可能也難免，畢竟自己過去有段時間一直跟隨著團長到處尋找這些「魔神教徒」，或許是在那時候不經意地遇到了她吧。

　　想到傭兵團的同伴，讓米瑟不由得心情一沉。他本來計畫好從希格德手裡拿回東西之後，就要往北尋找團長他們的動向，結果沒想到卻莫名其妙與巫師會越牽扯越深。雖然自己沒有表明過加入意願，但這些人看起來已經完全把他當成組織的新人對待了。

　　明明我一點也不想加入這個組織，這樣下去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我還能有機會回去找團長他們嗎……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甚至根本不是巫師啊……2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TrisDDz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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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艾悠，就這樣把維納丟在那裡真的沒問題嗎？沒人盯著他……他八成等下就會溜出去亂搞了吧？」

　　車頭前傳來希格德的說話聲，因為哥札克斯沒辦法吹冷風的關係，這趟行程由他負責駕車。

　　「我不想管他了，他想幹嘛就幹嘛吧。」

　　艾悠的眼裡帶著煩悶，看著手裡的地圖答道。希格德又有些猶豫地說下去。

　　「可是……那傢伙說不定會直接把蕾德崔卡連同她待的城市一起放火燒下去欸……這樣也沒關係嗎？」

　　「我總不可能用鐵鐐綁住他。反正你已經替他擋掉塔瑪爾設下的陷阱了，其他事情就給他自己看著辦吧。」

　　「喔……」

　　希格德心情無奈地抓了抓脖子。艾悠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淡，她肯定還在為了剛才維納亂說話的事情生氣。

　　但是維納堤恩的個性就是這樣，該說是不知變通……還是只是純粹為人冷血，他很少會因為「同情」去改變自己的處事原則。

　　即便那些同伴還是些十幾歲的年輕巫師，而且是在恐懼與威脅之下不得已屈從於敵人，還是不足以讓維納的態度動搖。背叛就是背叛，沒有第二句辯解的理由——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他那方，那些人恐怕很快就會被他下達處決的指示了吧。只不過……那些孩子終究是受艾悠這方照應的成員，他要動手得先經過會長的同意才行。

　　希格德不由得對此覺得有些慶幸。雖然他喜歡維納那方的同伴們，但是在領導者的行事態度上，他還是比較喜歡艾悠寬容的作風。像維納那樣善於做出俐落決斷的性格，也許某些時候是蠻可靠的，卻也時常有讓人看不慣的地方。

　　也就是因為他這種不手軟的性格，才會讓斯維弗爾那邊的謠言傳得亂七八糟……不少立場保守的同行因為擔心拒絕巫師會的合作請求之後，會被維納視為叛徒而殺害，索性就直接轉邊投靠於宣稱會提供庇護的獵魔者了。

　　謠言之所以會動搖人心，往往是因為其中含混著某種程度的事實……雖然希格德也知道，維納還不至於會偏執到去殺害那些未曾隸屬組織的巫師就是了。

　　「希格德，你過了石橋之後，繼續沿著溪徑商道往西走，我們沿途不做停留。」

　　聽到車廂裡傳來的會長聲音，他很快地應聲。

　　「喔，知道了。」

　　確認完手裡的地圖之後，艾悠把東西收了起來。她看到哥札克斯已經靠著木箱沉沉睡著，心情不禁有些愧歉，替他把滑下來的毛毯重新蓋好。

　　每到了冬天這個同伴的身體狀況都會變差，雖然不至於生什麼大病，但只要不小心受了風寒就會容易虛弱地昏昏欲睡……即使如此，他還是努力撐起精神扮演和事佬的角色，就為了顧慮組織的和諧。

　　艾悠忍不住在心裡感慨地嘆息。

　　都怪我是個力不勝任的會長，才會害你總是在為了這種事操心……對不起，哥札克斯……

　　忽然，她不經意地注意到旁邊的少年一直在盯著自己看，於是以和緩的語氣發問。

　　「怎麼了嗎，米瑟勒斯？」

　　米瑟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沒說話。艾悠又試著向他搭話了句。

　　「話說回來……所以你跟那個傭兵團的人一樣，都是北境出身嗎？你的面孔看起來好像有外域人的輪廓。」

　　米瑟默默低應了聲。

　　「嗯……算是吧。」

　　「那，你是移居到北境的族人後裔嗎？」

　　「有……可能吧。」

　　他不甚確定的答案讓艾悠的神情有些困惑，米瑟又補充了句話。

　　「我不太清楚自己的出身。」

　　「這樣啊……」

　　艾悠猜想少年可能是孤兒，或是很小便失去了親人，便不打算再對此深入追問。她提起了另一個好奇的問題。

　　「不過，拉堤維勒說，你曾經在森林裡住上十幾年……這是真的嗎？」

　　看到少年靜靜地點頭，艾悠不禁有些詫異。

　　真了不起……是因為北境的森林較為安全，他才能過上這樣的生活嗎？

　　她試探地問下去。

　　「所以你也是因為這樣，才擁有那個魔族的名字嗎？」

　　「對。」

　　車頭前的希格德聽到他們的討論，忍不住插話進來。

　　「對對，說到這個——艾悠，你們的那個祭名不是可以兩邊語言通用嗎？這小鬼頭不知道幹嘛，聽到我叫他迪米勒就氣得要死……」

　　在艾悠出聲之前，米瑟先不爽地答道。

　　「我就說那不是什麼祭名了！那是我的真名！」

　　他的聲音吵醒了哥札克斯，他睏倦地張眼看了一下少年，然後開口道。

　　「你們在聊什麼？這個小朋友的名字嗎？」

　　在車前駕馬的希格德故意笑著回道。

　　「對啊——就是你旁邊那個迪米勒小朋友。」

　　隔著車廂的他一副毫無顧慮，不怕被當事人追打的模樣。

　　「不准用這個名字叫我！你這nelatdehirre（無禮之徒）！！」

　　聽到少年的怒吼，哥札克斯頓時傻住臉龐，錯愕地看向他。

　　「……你會說魔族語？」

　　艾悠皺起眉頭，忍不住出聲責難。

　　「好了……希格德，你這樣真的很沒禮貌。」

　　車前傳來希格德理直氣壯的答話。

　　「所以我真的不懂到底沒禮貌在哪啊。艾悠，你都不知道這小鬼頭有多矛盾——說什麼沒有razitiko（予名）叫他名字就叫做沒禮貌，然後我喊他米瑟勒斯他又一點事都沒有，啊米瑟勒斯就不算名字了喔？」

　　米瑟立刻生氣地回嗆了他。

　　「那是因為你亂改我的名字！有本事你就叫我Dehi'rre（狄飛爾）！不准擅自用neqikedes（歪扭）的叫法稱呼我！！」

　　這個很少聽到的魔族語詞彙讓希格德愣了片刻。

　　「什麼歪……扭？你是說我曲解你名字之類的嗎？哪有——那明明就是對應的意思吧。」

　　「才不是那樣！！」

　　米瑟滿肚子的怒火，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用人話好好解釋自己的意思，不禁對他咬牙切齒。艾悠嘆了口氣，代替他答道。

　　「不是意思有沒有對應的問題，是你轉譯成巫語的時候，改變了這個名字的本質吧。雖然意思相同，可是已經不是本來的那個名字了。」

　　沒想到有人能夠這麼清楚地替自己說出內心的感受，米瑟忍不住情緒激動地答道。

　　「沒錯——就是這樣！」

　　希格德困惑地沉默了一陣子，又接著問。

　　「那……你們的祭名為什麼又可以通用？」

　　安靜在旁聽著的哥札克斯，默默地開口插話道。

　　「因為情況不同吧……一個是為了方便魔族認識自己而取的名字，一個是他本來的真名。」

　　艾悠點頭接著說。

　　「對，因為我們的祭名是為了方便讓魔族認識才會這麼命名，所以一開始就是通用的。而米瑟勒斯的名字……並不是因為這個理由而取的吧？」

　　回答完之後，她才有些詫異地回神注意到一件事。話說回來，哥札克斯明明不是艾赫希族人，怎麼也懂得這種事？

　　獲得他們兩人的理解，讓米瑟氣沖沖的心情平衡了不少。

　　「沒錯，那是我的真名。是我母親幫我取的寶貴名字，不是能被任何人擅自neqikedes（歪扭）的名字。」

　　車前傳來希格德煩躁的嘆息聲。

　　「你真的很麻煩欸……你那個名字的發音就很難唸啊。既然這樣，你可別又因為我唸錯音之類的事大呼小叫啊。」

　　米瑟皺起了眉。

　　「哪裡難唸了，Dehi'rre就唸Dehi'rre而已啊！」

　　「蛤？……Ti…shile（迪……西勒）？」

　　「Dehi'rre（狄飛爾）啦！」

　　「Tushile（都西勒）？」

　　「越錯越離譜……」

　　米瑟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繼續糾正下去。哥札克斯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

　　「哥札克斯，你笑什麼啦！不然你唸一次看看啊！」

　　「……好啊，Dehi'rre。」

　　車廂裡傳來完美重現了米瑟勒斯發音的悠然嗓音，希格德愣地張大了雙眼。

　　「什麼——你、你你怎麼做到的！你是偷偷跟幽狼還是魔神練習過魔族語嗎！」

　　米瑟理所當然地應道。

　　「看吧，我就說沒有很難啊。」

　　「屁咧！那是他不正常好嗎！」

　　「明明就是你自己太笨了。」

　　「我不相信——哥札克斯，你剛才只是矇到的對吧！你再說一次啦！」

　　哥札克斯無奈地搔了搔臉，他不怎麼想理睬希格德，默默把毯子拉高蓋起來，閉上眼繼續睡覺。

　　「喂——哥札克斯，你別無視我，再說一次看看啦！」

　　艾悠出聲制止了他。

　　「好了啦，希格德，別再煩了。他今天身體狀況不好，你就讓他休息睡一下吧。」

　　「不然艾悠，那你說看看嘛……」

　　「我就不必了。」

　　艾悠直截了當地承認。

　　「畢竟我不會說魔族語，我也不想隨意嘗試這種事情冒犯別人。」

　　「……說的好像就我愛亂冒犯別人一樣。」

　　艾悠和用毯子蓋住臉龐的哥札克斯異口同聲地回答。

　　「你的確是啊。」

　　「你就是啊。」2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bdlMN8A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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