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我母親的記憶最早來自於四歲之時，她用溫柔的嗓音輕哼小調，宛如阿波羅豎琴的合音。那艷紅的口紅襯著帶點紫的嘴唇、白而無血色的皮膚猶如吸血鬼般高貴、優雅。她蜷曲而長的秀髮如同梅杜莎的蛇髮一般，看到的人無一不先呆滯而後脫帽敬禮，就好比舒曼對蕭邦的評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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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討厭她。不，這麼說或許太輕了，我恨她才是。我恨她宛如太宰治討厭堀木正雄，討厭到將他寫入《人間失格》中一般。我恨她的聲音、我恨她的樣貌、我恨她那自做清高的態度、我恨她永遠把自己當作受害者、我恨她那時不時在父親面前表演的哭戲、我恨她的歇斯底里，我甚至恨她那雙總透露無辜的眼睛。至於為甚麼恨，我現在已經想不太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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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憎恨，是因為我發現了我原來只是名私生子，所以父親才會選擇逃跑，逃離這個正在崩塌的家。那年我剛滿十八歲，在那之前我都想不透，為何父親不要我們？為何他總是跟其他女人約會？為何他從來不跟我提母親的事？為何他抽菸時總是會落淚？為何他喝的酒一瓶比一瓶廉價？為何他每提到母親兩字時總是牙齒顫抖、心跳加速？為何他總是不敢正眼看我？原來這一切都是母親的錯！她那良母的演出騙過了我，而我則無知地活了十八年。我憎恨她，宛如《李爾王》中的艾德蒙痛恨自己私生子的名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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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新年時收到一封未屬名的名信片。上頭僅有幾句簡單的問候語以及關切到小孩的事。那封信是這樣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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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不見，久疏問候，不知道妳過得好嗎？我很抱歉當時年少輕狂，但妳也應擔起責任。所謂的錯誤、所謂的愛並不是單方面的情緒，而是雙向且曲折的。沒錯，宛如北京五環路那樣。說道北京，我現在正在北京打拼事業，也因此久疏問候。如果允許的話，請妳帶著我們的孩子一同過來住吧。我不會虧待妳們的。」這人是誰？為甚麼寫了這麼封信？孩子是指誰？北京又是怎麼回事？大量的問題在我腦海中產生，我強迫母親回答，而獲得的答案則是不堪入目的字眼。原來，我也是不知父親是誰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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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很震驚，但過了約三十秒後我便緩和了過來。我將自己鎖在房間內，呆呆望向窗外甚麼也不做。我想大吼、我想哭泣、我想尖叫、我想吐、想自殘、想死、想要逃避。但我沒有，我只是靜靜望著窗外，等待誰把我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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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過了數天如同空殼的日子，我才學到莎士比亞的虛無。虛無主義，也是在十八歲那時我迷上了他。虛無主義彷彿一個不會離棄我的男人一樣，他會默默地聽我說話、為我著想，並且在重要時刻陪著我、對我說：「這一切都沒有意義，所有人事物的存在價值、目的與真實都毫無客觀意義。」所有一切都宛如鏡子中的反射影像一樣，看得到，卻又摸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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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曾說基督教是虛無主義宗教，只在乎死後的世界而非現實。雖不知當時的情形，但就現在而言，這點是錯的。無論是基督教、佛教、道教，還是伊斯蘭教、印度教，他們都不在乎現實與死後世界、天堂、耶穌、撒旦等等。他們唯一在乎的就只有錢，但這種愛錢卻又不是享樂的現實主義，而是僅僅是愛錢的數字罷了，很多牧師、道士、教徒都只是在乎那節節攀升的數字。就像母親一樣，愛錢愛到最後連一毛都沒花，最後都留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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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那年，我曾想過搬去跟父親住。然而，他已經有其他女人了。固定伴侶？不，只是玩玩罷了。在他的住處沒有成套的牙刷、沒有成套的茶杯、沒有雙人床、沒有熱度，只有保險套跟避孕藥。明明就不在乎我與母親，但我卻偏偏還是想要逃離母親的房間、到他那兒來。對我來說，只要一點點就好，一點點父愛就好，但他仍沒施捨給我。我彷彿落難的人一樣，親人都死了，沒一個留下來陪我。為甚麼？我逃避了母親、來到父親面前究竟是為甚麼？是為了被他用言語羞辱嗎？還是被他的情人賞巴掌呢？抑或者是為了讓自己更加絕望，讓自己從虛無主義走到頹廢主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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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如釋重負喔，如果現在跳下去，一切都不再是問題。欠債，學校，故鄉，後悔，傑作，恥辱，馬克思主義，以及朋友，森林與花朵，通通都不重要了。察覺那個時，我在那塊岩石上笑了。如釋重負。」－太宰治《小丑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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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葉藏數度自殺卻沒死成，最後流落在醫院之中。諷刺！我的人生就像《人間失格》一樣諷刺。在見父親無果的那晚，我倒臥在公園長椅上頭。不想回家也不可能回家。家？我哪還有這樣的地方呢？即便有，也已經沒有母親和父親了。在我眼中，他們都死了，死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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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此刻，我也只能怨懟這人世間的不公。喝了杯啤酒、抽了根萬寶路的香菸。微醺的我將包裡唯一僅剩的一千元全部花光，買了大量的麵包、果汁和便當。全部都丟在一旁昏睡得幾個流浪漢前面，自己也留幾個發放給有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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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心裡想著：「做一點好事吧，或許就是上輩子業障太重才會導致如此下場。」我祈求著佛祖、阿拉、上帝還有菩薩，如果有人過來接我，我肯定會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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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一對母女拿了杯果汁與兩個麵包後向我道謝。我不知道她們餓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們渴求一餐多少天了。看似只有五、六歲的女兒很乖巧，不像電視或者報章雜誌所寫的，這代都不懂得尊重與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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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望著我的眼睛，或許是小孩子特別靈敏的關係吧。她開口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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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妳在哭嗎？」我在哭嗎？甚麼時候我的眼淚潺潺而下，彷彿不曾間斷過的瀑布。我拿出手帕，擦拭掉幾顆淚珠。女孩的母親看似有些尷尬，立即帶女孩走人，或許是害怕惹事吧，她們不敢多問、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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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半，我昏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發現正在母親的懷裡。好溫暖、好幸福、輕飄飄的感覺隨之而來。但，現實果然不是小說，如果是小說的話，故事到這裡就完結了吧。然而，並沒有。隨著幸福而來的是一陣麻木、頭痛劇烈且難過想吐的感覺。我呼吸急促，彷彿缺氧一樣不斷大口吸著空氣。我想大聲呼救，但一旁睡著的母親卻沒注意到我的異狀。得求救才行，但是說不出話，宛如啞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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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醒來就是在醫院病床上，剛開始醫生還以為是癲癇，便問道我以前有沒有同樣的經歷。我否定了這問題，只說現在感到很累，想休息。然而，這醫生似乎很不體諒我，直說沒見過這情況，要立即接受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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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核磁共振嗎？」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只有這個或者Ｘ光之類的侵略性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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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是精神科檢查。我們初步判斷是精神疾病，聽過心碎症候群嗎？我想就是那個吧。通常，人會因為遭逢變故而心碎，但也有相反的例子，開心、快樂一樣是造成心碎症候群的原因。女性好發程度是男性的十倍，所以我建議妳最好不要談戀愛。」這就是愛情病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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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一臉正經，反覆呢喃道戀愛啊、失戀啊、愛情最終都會以分手告終等等。我望著他有點花白的頭髮，心想這人大概三十三歲吧、有家庭、有妻子和一個孩子，最好是還在上小學的男孩子。他平常上班比規定時間早整整十分鐘，有充足的時間吃早餐。到了中午則吃聖潔曼麵包店的三明治，偏好豬排三明治。晚上則不吃東西，認真工作到八點才回家。回家後便是小酌一杯酒，在睡覺前多喝一杯溫牛奶加上二十分鐘的柔軟操，盡量不帶壓力到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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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手握住我的手，堅定地望著我的眼睛，那雙眼睛彷彿帶著炸彈一般讓人感到心跳加速。這種興奮感不是愛情、不是悸動，甚至不是好感。該怎麼說呢？就好像驚見案發現場一樣讓人感到有點興奮、有點害怕，甚至想要用大笑掩蓋住情緒。這男人不同於以往見過的任何人，他特別古怪，程度勝過巴格達電池或者水晶骷髏頭等歐帕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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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一周，我迷上了這男人。不，這麼說或許有些誇張，我只是喜歡待在他身旁罷了。為甚麼呢？安全感嗎？怎麼可能。新鮮感嗎？絕不是。那是真愛嗎？當然不是。應該這麼說吧，不是這麼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而是如同殘柳敗梅一樣歪斜的情感。歪斜？對，如果是部電影的話，鏡頭肯定會由下往上拍，並且有點歪斜。至於過場肯定是外頭那顆掉光葉子的楊梅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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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我的情感僅只是淺嚐為止。我這輩子從沒真正愛上過甚麼人，所以對我來說，愛情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它就像胡椒，帶點刺激但並非必需品。一道料理只有鹽巴調味也行，只是無味一點罷了。說也奇怪，那一周我每天都帶不同的酒和菸給那位醫生，就彷彿從以前就有這習慣似的。每次他接過這些慰問品時都沒有多說甚麼，例如辛苦了、謝謝，或者快回家等等關切。他僅僅是面無表情地抽菸、喝酒，然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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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想過，他會不會今晚就帶我回家呢？然後跟自己的妻子大吵一架，我們將私奔到天涯海角，雖然住得困頓但卻很開心。這種少女的幻想僅僅存在於一瞬之間便破滅了。我回到了現實，望著醫生與妻子甜蜜的相處模式，便知道所謂的愛情僅止於我的想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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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人啊！並不需要愛情。即便得到了，也會很快逝去吧。白雲蒼狗，世事無常。待在醫院的最後一天，我開始抽菸。當萬寶路的香菸一點燃時，便停不下淚來。我強迫自己笑，笑到我忘記自己為何而哭、為何而笑為止。那一夜，我催吐了四遍、自殘了六次，共計四十道新口子劃在左手臂上。然而，即便如此，我還是有點胖了。是幸福肥嗎？或許吧，又或者是不幸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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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庭院的狗子，不禁想到野狗真是好命，只顧交配和吃飯就好。而我卻只能凝望外頭的圓月，想著上回看的張愛玲小說是不是長灰了，又或者母親有沒有好好吃飯等等。不，這樣說或許太矯情做作了，我心裡真想的是冰箱裡的剩菜是否吃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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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起，我已經站在天台上了。我將頭伸出欄杆之外，往下望見一片死寂。安靜、沉默、難過、悲哀、痛苦、憤恨、厭惡、墮落、自食其果。我真會為了一個不愛的男人自殺嗎？自殺？未免太過無厘頭了吧。我輕蔑地一笑，笑自己的愚蠢彷彿自慰般噁心。我再度點燃一根萬寶路的香菸，將星火抖落，宛如墜落的流星一閃即逝。今天的夜帶了點張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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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去吧，跳下去吧，跳下去吧。」是誰？我記得我確認過天台上沒有人啊。我望向聲音的源頭，一個全黑的身影慢慢探出頭來，是名女性。她蓬頭垢面的樣子彷彿方才見到的野狗一般。她的表情歪斜、眉頭都皺在一起了。兩條淚痕掛在臉上，除此之外的就是數個佈滿全身的瘀青與口子，看起來像是被誰打的一樣。當然，我不會立即斷定傷口是如何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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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在最後一刻還要見到妳？為甚麼？」女人邊啜泣邊吼道。我不知道她是誰，直到我點著打火機，原來是那個跟我拿麵包的媽媽。她嘴裡不停含糊道為甚麼，接著雙腿無力地跪下。我點燃今天第三根萬寶路香煙，遞給了這位女士。很奇怪，對吧？一個方才還在想要不要自殺的人，現在居然在勸別人別去死。我到底有何資格對別人的人生指指點點？抑或者阻止別人往前或者往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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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果然很難。有這麼多人無法選擇生死，而我們卻選擇放棄。」真可笑，我是說真的，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如果我們可以選擇重來，我們一定又會站在這天台見面的。而我，我想無論多少次，我都會為這名女士點菸。我發自內心地笑了，眼淚不停流啊流的。一陣子過後，我倆終於回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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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發生了甚麼事？」我將包裡的罐裝啤酒打開，一口飲下。接著，遞給這位女士，示意她也喝一口。我們彷彿夜遊鬼醫院的女大學生一般令人發噱，這樣的我們有何資格批評其他野狗呢？我問道她手上的瘀青是怎麼來的，她卻只告訴我是跌倒受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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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倒能跌成籐條狀，妳還真是有才能啊。」我發自內心地嘲諷道。我知道，這怎麼看都是被打的。估計不是她丈夫就是在外頭流浪時被路人打傷的吧，所以我說那些野狗早已進入社會，成為阻礙這世界前進的路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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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呢？還好嗎？」死了，她冷冷地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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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這二字浮現於我腦海。死亡是甚麼？甚麼是死亡？是指人停止呼吸的那刻嗎？還是腦波呈現零赫茲時呢？抑或者心臟停止跳動的那瞬間？死亡離我們太遙遠了，實在沒有真實感。它不是物體，也沒有溫度，僅僅是「死亡」而已。人的終點都是死，那為何我們會對這小女孩的死感到悲傷呢？應該感到快樂才是，她不必經歷人生的苦難、她不必再面對冷風、她不必再流落街頭，她不必．．．語到此處，我的淚又再度落下。心想，我真是個不堅強的女人，一點點小事都足以撼動我的淚腺。不過是死亡這件小事，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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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擁抱這名女士，告訴她活下去或許會有希望。只要有人肯為您點菸，或許只是微弱的星火，但只要傳遞下去，總會有辦法的。我稀哩嘩啦地哭著並說著自己也不是很懂的大道理。隨後，昏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又是在病床上。我笑了，覺得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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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要把我攔下來？」女士坐在一旁，看到我醒了便直接發問。看來她很肯定我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昏倒，然後被搬下來，然後被護理師和醫生們抱到床上，睡了一覺又是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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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攔妳，是妳自己走過來的。」這對話令人好氣又好笑，聽起來頗為愚蠢。因為雖然我沒直接阻止她自殺，但我還是間接地讓她繼續留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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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阻止了我，也不能保證下一次、下一個人。我是說，唉！算了。」是啊，確實無法保證每一次都有個好結局。那麼人們需要甚麼？甚麼才是讓人安心的手段？不，應該說誰才是讓人安心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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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變得有名到讓所有人都認識我，妳會比較安心嗎？我是指影響力層面。如果有個人來告訴大家已經沒問題了，是不是能讓社會上的弱勢稍稍放心呢？」我說著不可能的願望，卻期待女士給我正面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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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吧。」女人沉默了兩秒，隨後回答。此刻，房間內彷彿瀰漫一股萬寶路菸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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