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餓 - 回家

　　江盛仁往李書袁的方向伸出手，覺得先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會禮貌些。李書袁回握著江盛仁的手，才發現不只是臉上的傷疤，他的手臂也滿是傷痕。

　　在記憶中，李書袁想起了之前有人與他報告的那名持有古老證照的人的名字。他確信就是眼前的人，江盛仁居然不是被他叫來談話，而是被千衍霖帶進來的。

　　待大家坐定，江盛仁猶豫著如何開口。千衍霖不等待江盛仁思考了，先將自己知道的事先與李書袁分享。

　　「裂縫內的魔物列表需要更新了。我們遇到巨型蜘蛛，有毒的那種。劇毒會瞬間溶解人體，絕對不能被牠的網纏住、或是被毒牙碰到。」

　　最後一次進入裂縫時才碰上的蜘蛛，無疑是對他們隊伍來說最大的傷害。

　　「B級傭兵的生還與傷者名單可能要明天才能寫好給你，A級傭兵的話，除了你看到的允杉、童季延，其餘都沒有回來。」

　　允杉和童季延屬於很幸運的。他們跑得夠快沒有被蜘蛛抓住，身上也沒有太嚴重的傷勢。

　　「總之，他們兩個是這次的生還者。只去過一次的蔡芙蓉我想……不能算是攻略者。」

　　千衍霖看著童季延和允杉，未來要是再有大型裂縫，那麼千衍霖將不是那個極少數有經驗的人。童季延和允杉一樣會被協會招喚，為了大型裂縫的攻略。

　　李書袁點點頭，接著把話題帶回江盛仁身上：「那有關門的事情呢？他為什麼要跟著來？」

　　千衍霖看著江盛仁，眼神示意「接下來交給你」。江盛仁整理好語言，才慎重地跟李書袁解說。

　　「只有我一個人進去，所以才讓我來講。」

　　不敢相信這句話的李書袁瞪大雙眼，他看向千衍霖，他是絕不會讓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隻身挑戰門的，沒想到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

　　江盛仁無視著李書袁的反應，繼續說：「裡面很空，沒有魔物阻礙，只有一條很長的路和一顆圓形的球體。」

　　「我碰了球……卻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就這樣出來了。」

　　江盛仁跳過了很多，例如他在碰球以後所見的東西、未知的聲音和他後來看見的走馬燈、甚至碰到的蜥蜴。蜥蜴這件事情瞞著不說大抵也不會有問題，但那個未知的聲音讓他看見的東西，說出來又太隨便。

　　他還沒去證實他見到的那些東西，他知道不應該在越確認真相以前就隨意告知他人。

　　江盛仁迴避著回答，李書袁是知道的。千衍霖也知道江盛仁跳過了某些重要的東西，但他與李書袁一樣，暫時不想追究。

　　「……總之你們先去醫院檢查，然後休息吧。很晚了。」李書袁扶桌站起，最後說著：「之後我會再單獨找你談談。不是有關大裂縫的事情，反正……你再等我通知吧。」

　　他看著江盛仁，除了大裂縫的事情，當然還是想知道他以前都去了哪裡。

　　會議很簡單地結束了。江盛仁走在千衍霖身後，前方，允杉和童季延準備和千衍霖一起去醫院。江盛仁不打算跟他們一起去，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傷，急著想回家。

　　花了點時間，江盛仁才回到家門前。他看了手機，時間已經過深夜十點。那麼晚回去肯定會被王老闆問責。他站在店門口，想不到什麼藉口好讓王老闆相信他。

　　「小盛？」

　　門從裡頭打開，王老闆早已等候多時，看見江盛仁佇立在門前沒進門，就過來幫他開門。江盛仁有些驚訝，下意識將腰間的劍往背後遮掩，平常王老闆不會這個時間還沒睡的。

　　「我回來了。」他踏步進門，立即聞到香味，店內燈沒有開幾盞，旁邊的桌子被燈光照著，桌上竟是一碗飯。

　　「我不知道你幾點回來，這碗飯是我等你的時候做的。剛剛做好沒有很久，趕快過來吃吧。」王老闆沒有先問江盛仁去了哪裡，只是牽著他的手到桌前，讓他趕快享用。

　　說不出有多感動，頓時不知道怎麼做回應的江盛仁呆呆站著，是王老闆的問話讓他反應過來。

　　「你已經吃過了嗎？」

　　「還沒……謝謝王老闆。」

　　趁著飯還沒涼，江盛仁兩三下就將碗內的炒飯吃乾淨。他放下碗時，王老闆飽含笑意的眼睛正看著他。

　　「王老闆，你不問我……」

　　江盛仁不太理解。他以為那麼晚回來，沒有個理由王老闆是不會輕易放過他。沒想到王老闆只是拿過空碗，站起身時說著：「回來就好。」

　　「……王老闆，我來洗碗就好。你快去休息吧。」

　　江盛仁搶過碗，推著王老闆往房間去。他怎麼可能讓王老闆替他收拾呢？好多感謝的話說不出口，江盛仁很笨拙，他只想得到用其他方法報答。

　　深夜，江盛仁獨自躺在床邊。他想起自己似乎忘了跟蜥蜴深入聊天。但現下回到現實世界，合作靈不能在這邊做長時間的擬態，他猶豫了一陣，還是開口：「蜥蜴，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我知道你們沒辦法在我們這邊聚集靈力太久，等我醒來再跟你談談，可以吧？」

　　他知道不會有回應，所以這只是算對蜥蜴的通知。

　　『他這個樣子，也不能跟你說話，你要他怎麼跟你聊？』

　　餓鬼提出致命疑問，但江盛仁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很快就進入夢鄉。

　　～

　　恍惚間，他感覺自己站立在陌生又熟悉的環境中。有好幾個人站在他身旁，其中一個男生開心地與他聊天，但實際上，他根本聽不見對方的話語。男生的嘴還在一張一合地動著，有時候會停頓一下，接著再張大嘴、大笑幾聲的樣子，然後繼續說話。

　　他很慢才反應過來，似乎他並不是這個畫面之中的人。他只是藉由某人的視角在看這個世界，而自己所在的身體的主人此刻正在與這個男生對話。

　　他不能隨意移動視角，除了面對著正談話中得男生，他能注意對背景環境是那麼陌生。之前感覺到的一點熟悉應該是受到身體主人的影響。

　　一大片的青青草原，綠色的草地中帶著點黃葉。樹木並不多，看著比較像熱帶草原，樹木不集中地獨立生存在草原之上。其他人身上帶著裝備，手持的武器跟他印象中，專為攻略裂縫的武器有七分相似。

　　他眼前的男生手裡拿著一把劍，時不時會進入視線中。他努力觀察著四周，沒有花費心力去解析男生與他身體主人的對話。

　　突然，視線一轉，他看見左方赫然是一個裂縫口。那是大約兩到三人高的裂縫，裂縫內的景色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驚訝的他現在才驚覺自己看見的東西就像是在大裂縫的門中看見的畫面相似，彷彿是別的世界的畫面與故事，而這個故事中的這批人正準備前往裂縫之中。

　　踏入裂縫口時，他的意識彷彿被入口排了出來。頭痛欲裂的他猛然睜開眼睛，感官感覺很快清晰起來。

　　江盛仁起身，覺得方才的夢境過於真實。

　　手邊，他發現蜥蜴已經擬態等待他。在現實擬態的蜥蜴比起裂縫中的擬態，更加透明許多，不努力看很難發現。江盛仁看著蜥蜴，努力想著如何讓他說話，四處張望以後，起身手寫著英文字母。

　　將二十六個字母寫滿了一張紙，他招手讓蜥蜴過來。蜥蜴見到紙上的字母，不解地看著江盛仁等待他的解說。

　　「因為溝通是一個難題，我就想你要不學習一下我們這邊的英文試試看？」

　　江盛仁坐在了桌前，翻出一本英文字典，那是他還小的時候用過的。他隨手翻開幾頁，蜥蜴乖巧地站在一旁看書。

　　「我猜……你應該看過類似的語言。」

　　江盛仁這話並非瞎猜想得來的。不管是走馬燈時看見的畫面、裂縫中的奇怪文字、還有甚至剛才夢境中那個男生的嘴說話的樣子，都挺像英文的。即便單字和文字需要時間熟悉，只要是類似的語言，重新學習肯定事半功倍。

　　江盛仁緩慢翻著書，終於等來蜥蜴的點頭認同。

　　蜥蜴在紙上走著，一邊用小小的腳依序指著字母。他說「yes」。

　　「那好，我們從每天學習對話開始吧。」江盛仁讓蜥蜴站在他的肩膀之上，他負責翻字典、蜥蜴負責閱讀，一個早晨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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