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飛舞的那一年 - 第二十二章 - 爛尾樓旁的鐵皮屋

2019年2月梁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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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師，到了，你把車停在前面就可以了。』吳媽媽的手指向上次那排老舊店屋旁邊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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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這裡嗎？』我再次確定。雖然這次已經是我第二次來這裡，但還是一樣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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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吳媽，我幫你把東西拿進去。』我隨手從后車廂拿了吳媽媽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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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謝謝你啊梁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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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她來到小樹林的邊緣，然後看她輕輕撥開那些差不多與肩同高的雜草。只見地上赫然出現了一條小徑。吳媽媽熟練的穿進樹林裡，然後消失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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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啊梁老師，呆站在那裡幹嘛呀？』不得不説這真的出乎我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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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家人真的住在森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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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我遲鈍地跟了過去。然後緊緊跟著吳媽媽的腳步，深怕草叢裡會有什麽可怕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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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上次阿耀沒有帶你回家吧？這是我們回家的必經之路。』她一邊走，一邊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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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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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啦，我這個兒子本來就自卑。不喜歡別人看到自己住在一個這麽荒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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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走了5分鐘吧，我看到了小徑的盡頭。眼前有一間簡陋的木屋，傳統新村的那種。但奇怪的是，木屋旁邊不遠還有一座爛尾樓，蓋到了差不多七八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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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媽媽家門口有一片小空間，很像是他們的院子。這個『院子』停了一部摩托車，我想應該是吳媽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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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啊，地方簡陋，你不要見怪蛤。』她打開大門邀請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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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呢？』我跟著她脫了鞋走到屋裡。然後他請我到客廳坐坐。自己卻走到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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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裡的空間很小，家具什麽的都很殘舊，但房子裡是乾淨的，而且就算雜物多，但也算擺得井井有條。我在的這個客廳，放了兩張滿滿補丁的小沙發，一張用籐製成的搖搖椅，和一臺沉重的九零年代電視機。這裡沒有冷氣，隨著中午的陽光照射在鐵皮屋頂上，屋裡明顯感到悶熱。我打開風扇，那風扇卻一直吱吱作響，嚇得我馬上把它關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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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看看吳媽媽，她正背對著我不知在哪裡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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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我們會住在這裡？』吳媽媽突然問，依然背對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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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就是這棟樓把我們害成這樣的。』她轉過來，用頭指向窗戶外的那個爛尾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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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樓？』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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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這裡原本是新村。但幾年前，村民都陸陸續續搬的搬，走的走。只有我們守在這裡。後來發展商看重這塊地，住在這裡的村民們都接受了賠償，只有我這一家，還死守著這間祖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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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看這些吸血鬼發展商，直接不顧我們，在我們家正旁邊開始建他們的高級公寓。每天日夜施工，害我們一家好久的時間都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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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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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發展商想用這種爛招趕走我們！但沒這麽容易，我是説什麽都會守住我外婆的祖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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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結果最後天有眼，工程不知怎麽了就停了，留下這棟爛尾樓，和雜七雜八的東西。』我看了看四周，原來這間房子周圍不是雜草，就是一堆堆建築用的沙石，和磚頭。把吳媽媽的木屋重重圍住，難怪剛剛在外面沒發現這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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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誇張了！到底是怎麽在這種環境下生活那麽久？』我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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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嘗嘗我做的金桔水。』她緩緩遞來已被冰鎮的金桔水。這飲料來得及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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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好的謝謝！吳媽媽你剛出院不要這麽到處走啦。來，快過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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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沒關係啦。我沒事！』她一臉笑嘻嘻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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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吳媽媽笑起來的魚尾紋，和兩角的白頭髮，再看看四周的環境。我不禁感嘆，當初她和發展商的死鬥，真的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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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淺嘗了一口金桔水。一入口，那酸酸甜甜冰冰的感覺，真的有一種説不出口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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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好喝吧？這種熱熱的天氣最適合喝這個了！阿耀那小子也很喜歡喝。』看著我滿足的表情，她笑著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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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真的很贊！』我一邊享受著金桔水，一邊東張西望，試著找找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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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的目光望向了墻上的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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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是仁耀？』我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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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是啊。那是他五歲的時候拍的。一轉眼就長成現在這樣人高馬大了。』她看著照片，嘴角露出安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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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很可愛。』那副小眼睛是他的標志。小小的個子穿著大了至少一個尺碼的衣服。他身旁牽著一個男人，看起來四十出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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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是。。？』我小心翼翼地問，深怕説錯話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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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老公。走了十多年了。咳，當時阿耀才七嵗。算一算，這張照片居然是我們最後一張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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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幾年，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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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沒事啦，不撐都撐了那麽多年了。把他照顧好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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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阿耀應該沒告訴過你吧？其實。。。』她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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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什么？』我迫不及待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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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沒什麽啦。沒什麽啦。』吳媽媽尷尬地笑，試圖蓋過她剛剛的脫口而出。我並不知道她想説卻又説不出口的那件事是什麽，但既然她不想說，那我也不方便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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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梁老師，今天留下來吃飯吧。當時答謝你特地送我回來，又這麽照顧阿耀。今晚我會做阿耀最愛的咕嚕肉。。。』沒等她講完，我便委婉地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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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這麽客氣啦，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而且我今晚還有點事要辦，下次吧！下次一定來嘗嘗你的拿手好菜。』我起身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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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騙她，今晚我的確有事在身。況且我也知道仁耀不會想看到我在這裡。我很清楚，要得到他的信任必須一步一步慢慢讓他卸下心防，不能操之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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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吧。』她有點失望地送我出去。『啊對了，梁老師你等我一下下，我拿點東西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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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不。。。』這次換她不讓我説完話。一溜烟地向厨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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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的功夫，就見她從冰箱裡拿出一袋冰鎮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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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送你梁老師，我自己做的包子。』她把那一大包都遞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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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麽多啊。沒想到你還會做包子。可是真的不用給我這麽多啦，你們留著點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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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你不知道吧？』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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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mm？』不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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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的樣子應該不常去菜市場吧？我每天都會在街尾的菜市場擺檔賣包子啊。所以冰箱裡有一堆冰凍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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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嗎？呵呵呵原來。』她猜錯了，我每個星期日几乎都會到菜市場報到，只是我好奇爲什麽一次都沒看到吳媽的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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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以記得回去試試看哦。我的包子是每個人試過都説讚的。』驕傲的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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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謝謝你。』我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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