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鎖第一篇章：柔銀與炙鍊》 - 心鎖系列第一篇章31「神的指尖」（２）

心鎖系列第一篇章31「神的指尖」（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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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之中，一盞蠟燭被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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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光，只足夠照亮一條龍的下顎，牠被迫伏於地面，其餘巨大的身型隱沒在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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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牠向另一邊的黑暗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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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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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居神！不准隱匿！給我出來，我可是恐懼之神的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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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居神沒有位階之分，所以對方下僕的態度還在柯斯的包容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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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能而咆哮的巨獸，總比愚蠢而順從的蟲子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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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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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張椅子憑空而生，柯斯也坐到那盞光前，但龍能夠看見的，也只有一張嘴、一雙手臂、還有交疊起來的大腿，其餘都被幽暗所覆蓋，宛如身披黑影的無面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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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我還沒決定好將來重生的樣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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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沒答話，就當作是同意讓她以如此樣貌出現了。

　　「我是柯斯，是吞食詛咒的影居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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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龍的巨顎才終於咧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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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您千年之前的樣貌還真是相差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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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斯昂首：「你就是恐懼之龍『安德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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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大可放輕鬆，黑暗保護了妳，讓妳得以不用看見我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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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趣，你的意思是我會害怕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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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能夠動彈，安德拉格不介意將尖牙展現在對方面前挑釁，他反諷：「不過是連身體都沒有的神，我需要臣服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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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斯沒有不悅，更把左手的食指放在微笑的唇上，對這些冒犯之詞頗滿意，接下來要誕生的詛咒強弱，可與安德拉格的能耐大有關聯，氣魄目前是合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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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說吧，來這裡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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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你幫我完成一個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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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在我咬死妳之前離開，妳以前說過吧？詛咒往往是弱者的索求！我看起來弱小嗎！」被激怒的安德拉格張牙裂嘴，但憤怒至此，下顎仍被緊緊釘在地面，與自己的說詞相比著實有些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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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份是這樣，所以要請你達成的當然是屬於強者的詛咒，至少先聽完吧？你應該知道，我的到來代表你的離開。」柯斯輕笑，恐懼之龍，透過力量使外族畏懼的存在，強者一詞可說是最吸引牠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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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話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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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種寄宿著詛咒的場所叫做陵墓，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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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著很偉大的屍體的地方，那又如何？」安德拉格有些不屑，對弱小種族的文化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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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偉大的存在棲身之所，埋葬的對象是王、是皇族……也能是神明，越是受人敬畏，越是經年累月，陵墓之中的詛咒就越是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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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接下來我會埋葬你，為你打造一座陵墓，在你頭上辦祭典的所有人，將被陵墓的詛咒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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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是附近的觀眾，當時的力量更會破壞守護靈石的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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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而讓參賽者透過靈石回到神殿，再被一同捲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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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也期待著引燈不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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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妳用我不知道的辦法從中獲益，但埋葬是什麼意思？妳要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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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小睡罷了。」柯斯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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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拉格停下問話，就算是要被利用，牠希望起碼是清醒的，於是很快就回答：「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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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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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主人會來救我，並不需要妳。未來，世上只會瀰漫恐懼，不會有憤怒、不會有歡愉，更不會有詛咒，只有『恐懼』得以橫行於世間，只有主人得以端坐在比太陽還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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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協助妳重生於我們而言稱不上威脅，但我不想在妳面前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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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妳打算以人類之姿重生！眾所皆知，人類是依靠謊言存活的生物，創造出幻想的神明，只為了逃避死亡，捏造出虛有的勇氣，只為了停下恐懼，編織出理想的空談，只為了維持地位，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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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不想相信將化身為人的妳，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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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想忍，但柯斯還是低頭笑出了聲，她將雙手放上交疊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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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為恐懼之龍，卻害怕在我面前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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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一語道破，惱羞成怒的安德拉格想要抬起嘴巴，卻只能在黑暗中扭動身驅，連一毫米都無法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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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之前，影居神消失的理由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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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太大了，大到沒有地方逃避光明，大到沒有地方……可以創造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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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不會再成為巨大的災厄，而是化身為人，操弄人群，讓他們替我散佈詛咒，這一次，就算當年的六光明跟著復活於世，哪怕他們找到了我，也追不上我，我將隱匿於人群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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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其用巨大的雙眼俯瞰世界，不如以密集的眼線掌控周遭，我承認，我並不會是最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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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最強，也僅是凡夫俗子的追求，於神明而言不需要，我只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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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斯的左手張開，然後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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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眼前的並非安德拉格，而是寄宿於鼠王時，臨死之前看見的臉，引燈．阿蘭卡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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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所求的一切拿到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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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了？去找老鼠或毒蠍大談妳的理想吧！反正我不會協助妳的。」放任柯斯的長篇大論是安德拉格最後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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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會協助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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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如此篤定的回答之後，柯斯能聽見，憤怒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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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我聽好了，所謂詛咒不過是閒著沒事才會誕生的情感，是無能的憤怒、是懦弱的憎恨，因為自己做不到！才會寄託於詛咒，就是畏懼死後被糟蹋，才會有什麼可笑的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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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護那些屍體的甚至不是詛咒！而是由謠言、由傳說製造出的恐懼！是我們，而不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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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憑這點就能證明恐懼遠比詛咒強大，是所有生物最原始的情感！是根源！是始祖！我們與妳從一開始就是天差地別！儘管受人擁簇與保護，當妳的『神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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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們，貴為真祖的『唯一神』，不會仰仗、不會希望、更不會謀劃，所有能得到的一切，所有能感受的畏懼，都是理所當然！像渴望著『詛咒』這種『加工情感』的妳是不會明白的，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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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斯嘆氣，千年前她還笑得出來，現在只是枯燥乏味的老調重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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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還是『原始情感優越論』啊，好吧，既然你想談原始，就來談原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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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拉格，閉上眼會怕黑的恐懼之龍啊，你知道最為古老的原始詛咒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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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迴盪於黑暗，安德拉格知道詛咒需要儀式與道具，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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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柯斯僅伸出右手，以食指比向安德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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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詛咒，即為「喚」與「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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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驅使邪物、降下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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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指朝向，意即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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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指朝下，意即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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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手臂、一塊手掌、甚至一根手指，都能納為咒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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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那是達成「喚」與「施」，最為古老且最具有象徵性的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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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斯！妳這──」察覺異樣的安德拉格剛要破口大罵，無數鎖鏈已經捆住了牠，幾乎是無法違抗的，安德拉格原先釘在地面的大嘴，被看不見的外力拉起，牠被拖進更遠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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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種破碎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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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變得強烈，光芒變得耀眼，照亮了更多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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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龍的嘴猛然闖進燭光之中，想把柯斯咬成粉碎，卻依舊，駐足於一個指尖的距離，就再也不得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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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非安德拉格掙脫了詛咒一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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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柯斯想要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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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你長這副模樣……真『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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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斯將右手的食指收回掌心，讓牠被重新拖回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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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從一開始，安德拉格是否同意也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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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想談話罷了，與曾經一同存在於世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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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鎖鍊在地面拖行的聲音在遠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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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在地上蔓延，就像數以千計的毒蛇在地面爬行，很快這裡就不再漆黑，燃燒的大地上，只留下柯斯，還有一具與常人等高，由黃金打造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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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形同墨水的液體從棺材湧出，將火焰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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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黑暗降臨了。

這章因為裁切稍短，下一章會把字數補給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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