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鎖第一篇章：柔銀與炙鍊》 - 心鎖系列第一篇章06「對神明最過份的踰矩」（１）

心鎖系列第一篇章06「對神明最過份的踰矩」（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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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一狗走上山道，打進樹葉的陽光如碎片般灑落在地，樹林的鳥叫環繞在耳畔，坐在石頭上歇息的席格擦下汗珠，氣有些喘，剛晨跑完又要爬山，對以前整天坐在街上的他來說確實吃不消，沮喪的目光往下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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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底那天之所以能跟上引燈，只是腎上腺素起作用，能跑完全程也是有魔具恢復體力的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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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醜態讓他懷疑到底能不能撐過培訓長的指導，他擔心對方失望，引燈跟白晝長老為他創造的機會，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不爭氣而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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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格也吃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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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格抬起頭，薇的胸前捧著兩三顆樹果，甚至沒流什麼汗，想必爬山對她來說跟散步一樣，席格接下薇遞來的樹果，點頭致謝，薇順便坐到他身旁，關心道：「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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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剛開始也是這樣的，引燈肯定也是，大家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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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到自己的沮喪被發現，席格啃起樹果，不想讓人看見他那羞愧而撇下的嘴角，隨後馬上轉移話題：「薇為什麼要調查鼠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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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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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方才的攀談，席格知道這是薇畢業前得完成的報告，但鼠魔是再常見不過的魔物，該研究、該探討的地方也差不多水落石出，應該很難再有新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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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感覺鼠魔好像沒有什麼能寫出來的新東西，這樣不會很難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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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格的真心話只說出一半，鼠魔是連他都有聽過的弱小魔物，他覺得調查牠們好像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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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如果有了新發現就更有趣啦。」薇笑出聲，這樣的質疑她從同學那邊聽過不少次，而她的回答也總是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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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確實發現到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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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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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先談談鼠魔吧，鼠魔的智商和體型都跟小孩差不多，有著階級制度，普通的鼠魔用四肢爬行，群體裡最強壯的鼠王則會漸漸學會站立與步行，但你知道嗎？從洞穴的結構來看，鼠王站著反而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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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著很不方便？洞穴太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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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牠們擅長在地上製作陷阱，地洞、絆索或是綁著石頭的擺斧，同時牠們能夠爬牆，輕鬆越過自己的陷阱避免不小心觸發，那麼對走路的鼠王而言，要避開陷阱就很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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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也用爬的就好啦？」席格眨了眨困惑的眼眸，語氣中甚至有著薇沒想過這個假設的自信，薇搖搖頭，不光是料到席格的反應，還對那天真的自信感到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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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沒那麼簡單呢！進化為鼠王的手掌結構已經和同伴不同，少了爪子多了拇指，跟人類的手掌相似，雖然無法爬牆但換來了靈活性，有些陷阱也是要有鼠王參與才能完成。」薇張開手掌，搖動著自己的拇指解釋道，席格凝視著薇的手點點頭，想想也對，只會四肢趴地的鼠魔估計只能挖地洞，他對魔物的進化感到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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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那認真聽講的模樣，薇忍不住一個惡作劇把席格專心瞪著的拇指點到人家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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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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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那席格覺得鼠王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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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鼠王也可能不用出去狩獵啊？這樣就不用經過陷阱了。」席格撫著下巴，像童話繪本的畫面呈現在腦海裡，帶著王冠的鼠王發號施令，讓其他鼠魔貢上食物、坐享其成，但薇在胸前打了大叉，發出錯誤的提示音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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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叭叭！也不是喔，鼠王也是要出外狩獵的，牠還有威風的武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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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能多威風。」席格打了個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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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進石頭的棍子。」薇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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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格苦笑，不就是極為簡易的石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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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樣就是乖乖記住陷阱在哪，然後小心避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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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魔可以放心爬牆，鼠王卻要小心翼翼，我是鼠王肯定把每隻走比我快的鼠魔抓下來扁。」薇用詼諧的方式否定了假設，進化成王卻沒辦法在自己的地盤安心走動，這點從進化的角度想本身就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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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然還有什麼辦法？鼠王吊單槓把自己盪出去嗎？」席格舉白旗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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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突破框架的大膽假設，我調查的時候竟然沒想過這點。」薇稍微停頓之後彈了響指，席格看著那認真的眼神，才發現薇這句話竟然不是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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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跟雷昂培訓長分享這件事，他一定很高興你那麼早就有獵人的思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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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要……」席格臉色發青喃喃自語，自己的獵人思維啟蒙於大老鼠吊單槓什麼的，不要啊，但看著薇拿起手機準備要發訊息，他連忙抓住薇的手腕說：「等等！所以鼠王是怎麼越過陷阱的？我很好奇，我現在非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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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的求知慾喔！答案是密道，牠們會打造一條給鼠王安全通過的密道。」薇稱讚道，手上的傳訊動作終於被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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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密道？」席格沒有太多反應，甚至有些錯愕，因為這似乎在預料之內，只要再猜幾次他應該也答得出來，就這樣？這就是鼠魔的新發現？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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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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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眼裡原先為席格揭密的熱情，閃過一絲遺憾與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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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確一點來說，那些人沒有證實，發給新人的交戰手冊裡也沒有寫，那些人都像你想的，認為鼠王可以爬牆、鼠王會自己避開陷阱，更可能有人已經想過密道的假設，但他們不會對這種問題進行深入的思考，因為鼠魔是不需要特別認識的低階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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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們弱小到不需要去理解、不需要去發現弱點，甚至有點能耐的新手只要留意陷阱，都能一舉殲滅，牠們沒有能與他族共處的意識，即使跟森靈對話也只會講出胡言亂語，無法交流、沒有文化，只有破壞與狩獵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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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不會是誰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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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求挑戰的獵人會狩獵更強大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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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會是誰的研究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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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都不會把那種貧弱的蠻族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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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身上下可以利用的素材近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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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布都比鼠魔的皮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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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託的報酬，也並不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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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接下委託並靠近牠們的，只剩下需要狩獵經驗的年輕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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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寬闊又佈滿魔物的世界，在能與吐出烈焰的龍族在火山上戰鬥的世界、在能被人魚族受邀一同前往海下都市的世界，大家都有共識，在這樣的世界去特地接觸鼠魔，既不會成為一段冒險，更不會留下美好的回憶，只是多一段被浪費又無法憶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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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薇……又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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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鼠魔的評價如此不堪，席格不禁覺得薇的好奇心是不是放錯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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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說每年死在陷阱裡的新人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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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格心想也是，如果智商跟小孩差不多，做出來的陷阱想必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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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百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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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格睜大雙眼，方才的輕視煙消雲散，至少他現在的見識，還沒辦法對幾百人的死亡後面加上「而已」兩個字，每年死這些人不必加以防範嗎？還是要超過一千才達標？但他還沒有問，就從過往的回憶裡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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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以前跟他一起在組織裡，卻被打死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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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被打死的理由，也只是「都怪他們是不會看臉色的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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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位數的傷亡數字，想必在人們眼裡也只是蠢蛋的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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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過份的自信與輕視，不小心死在地洞的幾百名蠢蛋，那種傢伙死了也是活該，不用因為那些廢物去研究鼠魔那種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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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太好了，我的調查能讓這個數字降低，鼠魔的巢穴有沒陷阱的密道，而且不管哪個巢穴，暗門的設計都大同小異，以後新人們只要通過密道就可以更安全地消滅鼠魔。」薇放心的笑容，讓席格從過往的不安中感到舒緩，她沒有把那些人當作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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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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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們會不會……覺得妳做的這些不重要呢？」席格不自覺地將心裡的擔憂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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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啊，我就被亞龍笑過，他說的話可難聽了，說什麼會死在鼠魔手上的只是些自以為是的廢物，根本不必去為他們著想。」薇說完後哼了一口氣，儘管席格不問，也八成能猜出之後他們肯定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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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大、愚笨、無知，確實是新人的通病，但不是原罪，所以他們不需要以死贖罪，而是活著得到成長，既然主題是低階魔物的研究，那我希望能幫助越多新人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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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薇為他人著想的心思，席格默默地在心裡道歉，他一開始也下了調查鼠魔沒有意義的定論，他將樹果吃完，身體有種暖暖的感覺，不管是這顆樹果、還是對他的關心，又或是那份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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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格都能感受薇樂於助人的溫柔，所以他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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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妳一定能拿到好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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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謝謝，對了，也有人覺得我做的這份研究很重要喔，秀雅跟雷昂先生都說我做的很棒，雷昂先生好像說什麼……什麼來著。」薇歪著頭敲敲腦袋，擠眉弄眼幾回之後，才終於回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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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昂先生說，『越是對理所當然的事追根究柢，越能成為偉大的獵人！』嘿嘿，果然好奇心十足就是我的賣點，也是獵人應該具備的特質呢！」薇自賣自誇地笑了起來，但席格總覺得這句話所指的不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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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席格要對引燈保密喔，關於鼠魔的密道我等等要當驚喜展現給他看呢！」薇的語氣就好像瞞著引燈籌辦生日派對一樣，但幫引燈打開的門並不是坐滿朋友的房間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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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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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訓長所指的，應該也有薇那份願意為那些理所當然的死亡，進行挽救與保護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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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魔密道的靈感源自於小時候玩馬力歐，總是老實過關的我第一次看見別人用密道時的驚訝，在那之後我也開始跳關，有天心血來潮，覺得後面的關卡我能過，那前面被我跳過的關卡理應更簡單，應該也能過吧

　　跑回去玩卻死好幾次......

　　所以薇做的是正確的嗎？

　　比起讓角色做出「完全正確」的事，我更樂於讓他們的所為受到讀者議論、被其他角色反駁，因為這樣更真實，也更有趣，正因如此，在前作裡被設定得比較菜鳥的薇常常被罵呢，而引燈總是去安撫她，那些曾寫過的畫面回想起來真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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