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房客 - 六：噁心的人

在李維鈺離開淋浴間不久，一位穿著白色短袖襯衫的眼鏡男走進淋浴間。

眼鏡男帶著一副厚重的粗框眼鏡，不時抓著下體，他盯著洗手台，嗅著空氣中的味道，就像是聞到了什麼香味一樣，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洗手台的排水孔上。

排水孔上還殘留著一些嘔吐的殘渣，老鼠的斷尾也還卡在縫隙上，幾隻小蟑螂正賣力的搬動著，但牠們搬了一下午還是無法將老鼠的斷尾從排水孔拉出來。

眼睛男兩眼瞬間發光，他伸出手抓起蟑螂一口吞下，嘎吱嘎吱的咬碎，那感覺就像是在吃什麼餅乾一樣，接著眼鏡男探頭到排水孔上，伸出舌頭去舔嘔吐物，呼嚕呼嚕的如同那是美味的飲料，他就這樣用嘴巴將排水孔清得一乾二淨，連老鼠的斷尾都一併吸入。

吃完以後，他摸了摸肚子，仍然意猶未盡，滿意的說道：「真是一頓美味的宵夜。」

眼睛男打開水龍頭，喝了幾口自來水之後才離開淋浴間。

「宋先生，還滿意嗎？」眼睛男走過大廳時，房東太太叫住了他。

「很久沒吃過這麼滿意的味道，讓我更期待未來了。」宋先生微笑，露出漆黑無比的牙齒。

「你滿意就好，但我怕盛名那孩子坐不住。」房東太太無奈說道：「他前天才刺了自己小腿一刀，留了一地的血跡，幸好沒被發現。」

「那需要我去清理嗎？我會舔乾淨的。」宋先生扭了扭舌頭。

「不用了，但被注意到了，既然他沒感覺就算了。」

「有需要幫忙的話我會隨時登場的。」說完，宋先生走回自己的三零三號房。

回到房間的李維鈺看著床上的棉被，內心有些疑惑，他記得早上出門前他將被子摺好了，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由於喝酒的原因，李維鈺並不能肯定記憶力的正確性，最後只能認為是他早晨出門太匆忙，一時忘記了，這並不是不可能。

脫掉鞋子，李維鈺上床睡覺。

宋先生回到房內，他趴在房間的洞口，繼續窺視著隔壁的李維鈺。

「嘿嘿嘿，嘿嘿嘿。」

翌日一早。

李維鈺醒來揉了揉眼睛，昨夜大概是他搬到愛心旅館以後睡得最安穩的一天。

因為酒精的麻痺，他好像沒那麼焦慮了。

猛然間，李維鈺抓起手機，現在時間已經七點半了。

「糟糕……」李維鈺趕緊跳下床，急急忙忙地開始洗臉漱口，第一天上班可不能遲到了。

匆忙的洗漱完，李維鈺揹起小背包就準備出門。

下樓的時候，李維鈺撞見了宋先生，他閉著眼睛靠在樓梯一邊搖頭晃腦的。

李維鈺裝作沒看見，逕直走過宋先生面前，不僅是因為他現在趕時間，下意識的他就不太想和這人有太多交流。

「李維鈺先生，你要去上班是嗎？」就在李維鈺經過時，宋先生突然開口詢問。

「？」李維鈺一愣，對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宋先生從手中拿出一袋肉，溫和地問道：「這是家母從家鄉寄來的，你要嘗嚐看嗎？」

「不用了，我趕時間。」李維鈺婉拒了宋先生，然後快步下樓。

「呸！」看著李維鈺的背影，宋先生輕笑了一聲，接著從喉嚨吐出一口綠色的膿痰，吐在了樓梯口上。

聽著背後的聲音，李維鈺感到一陣不舒服，加快了速度離開。

幸好李維鈺的運氣還不錯，一走出小巷子就看到一台公交車經過，很順利的坐上車，最後總算是趕在七點五十九分時到達政秀快遞門口。

喘著大氣，李維鈺搶在八點前打卡。

「菜鳥，上班第一天就差點遲到了嗎？」說話的是一位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

「前輩抱歉，我昨天喝多了。」因為搞不清楚對方的身分，所以李維鈺選擇第一時間低頭認錯。

「別以為你認識崔政秀CEO就可以為所欲為，在公司我是你的前輩，你最好注意一點。」不等李維鈺開口，肥胖男子丟了幾張紙到桌上，他說：「這是送快遞的注意事項，我勸你最好今天回去就把它全部背下來，我沒那麼多時間手把手的教你。等等你就跟在我後面，我會示範一次接單送單的流程給你看，聽好，我就只做一遍，不要有任何僥倖心態，妄想我會做第二遍。」

「是。」雖然對方態度很差，但李維鈺還是忍住了，他不想上班第一天就和前輩起衝突。

收起桌上被隨意丟得凌亂的紙，李維鈺跟在肥胖男子背後開始學習接單、送單。

其實整個過程並不困難，就是有些繁複而已，所以李維鈺只是看過一遍就記得差不多了。

「有那裡不懂嗎？」肥胖男子故意問道。

「大致上都明白了。」李維鈺沒有白目的問問題，依照對方的態度，問了也是被洗臉而已，剩下一點點不太熟悉的地方再自己摸索就好了。

肥胖男子懷疑問道：「你確定？要是做錯了，可別想賴帳，自己負責。」

「前輩放心，我會自行負責。」李維鈺語氣生冷，心想：「只會甩鍋的死肥豬。」

李維鈺不知道為什麼肥胖男子對自己敵意這麼濃，但既然對方不太客氣，他也不會太客套。

肥胖男子露出不悅的表情，也是語氣生硬的回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明天會驗收那張單子上的規則，你最好不要遺漏了，還有每天有最低限度的送單量，你可別偷懶，以為新人就有特權，要是做不來的話還是儘早辭職的好，免得拖累大家的後腿。」

說完，肥胖男子騎著機車揚長而去。

面對肥胖男子的挑釁，李維鈺咬牙切齒，吐了口口水罵道：「不過是早出生幾年而已，囂張什麼？」

操作著手機螢幕，李維鈺開始第一天的工作。

到了傍晚時分，李維鈺總算是送完了五十份快遞。

這時候，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接起電話，李維鈺聽見了崔政秀的聲音。

「維鈺，今天工作還習慣嗎？」崔政秀關心道。

「只是業務上還有些不熟悉，過幾天就沒問題了。」

「如果有疑惑的話，可以和哲泉多交流交流，他進公司有兩年的資歷了，對於公司的一切業務流程還蠻熟悉的。」

「崔學長，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李維鈺遲疑說道。

「有什麼不好說的，把問題憋在心裡也不好。」

「哲泉前輩似乎……不太喜歡我？我和他應該是第一次見面，但他對我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李維鈺解釋道：「學長，我這不是抱怨，只是……」

「維鈺，哲泉這個人就是這樣。」崔政秀打斷李維鈺，說道：「他這個人個性本來就比較耿直，所以說話容易得罪人，他也冒犯過我，你就多多包涵他吧，盡量別跟他起衝突。本來在外面工作就是如此，人與人之間總是會有一些摩擦，所以才需要溝通。不如這樣好了，明天下班我辦個歡迎會，你就跟他多交流交流，你會發現他其實是很好相處的。」

「好。」李維鈺只能答應。

「放輕鬆，工作第一天難免會焦慮，所以什麼話聽起來都不太入耳，我想哲泉他肯定是沒有惡意的。」

「我明白了。」

「你今天應該很累了，把機車停回公司以後就趕快回家休息吧。」崔政秀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看著暗掉的電話，李維鈺嘆了一口氣，將手機收回口袋，騎著機車慢慢回到政秀快遞。

下午哲泉的話就是帶著明顯的敵意，絕對不是自己太敏感。

回家的路上，李維鈺順手在超商買了幾瓶啤酒。

自從入住愛心旅館，他總是睡得不太安穩，而且還做了一個噩夢。

不過，或許是昨夜酒精麻痺的原因，他一覺到天亮，整個人都感覺神清氣爽的，所以他決定以後睡前都喝幾瓶啤酒，喝得微醺才能提升睡眠品質。

提著幾瓶啤酒，李維鈺回到愛心旅館前的小巷子。

每次一回到愛心旅館時，他就會有一股壓迫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巷子太幽暗，又或者是因為愛心旅館太破舊髒亂了。

「在看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宋先生站在李維鈺身旁，跟著他一起看著愛心旅館。

李維鈺再一次被宋先生嚇到，心想：「走路都不用發出聲音的嗎？」

看著李維鈺有些驚嚇的表情，宋先生哈哈笑道：「不好意思，我嚇到你了嗎？」

「沒有。」李維鈺不太想理會宋先生，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太怪了，所以他轉身就往愛心旅館走去。

「嘿嘿嘿，嘿嘿嘿。」宋先生看著李維鈺的背影竊笑著，他很喜歡看他慌亂的表情。

「神經病……」李維鈺一陣不舒服，推開大門走向二樓。

歪頭看著李維鈺離開，宋先生突然趴了下來，嗅了嗅他剛剛被嚇到的地方，然後陶醉地說道：「好讓人歡喜的味道，真是可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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