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集 - 8.《專屬於我的那隻狼》5/6

製封者：青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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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利用狼人先生的善良很是抱歉，但迫於想見他的感情比顧慮他的心情還要濃烈，我也只能遵從自己的心了。

　　我從家裡拿出水果刀，跑到了空曠區域。

　　一望無際的草地，只有寥寥無幾的樹木。

　　風發出颯颯的聲音，迎面吹來，讓身上的紅色斗篷與長髮隨風飄蕩。

　　這裡的視野很好，可以讓狼人先生看到我做的任何事。

　　這幾天我都能感覺到一股視線，沒有惡意的，只有熟悉又溫柔的視線。

　　我相信那就是狼人先生，他沒有一天是不注視著我的，所以說──

　　「你肯定就在這裡吧？狼人先生。」

　　沒有回應，迎來的只有風聲。

　　這是我早就知道的結果，所以並沒有那麼失落。

　　我下意識的揚起微笑，伸出左手，輕輕握拳。

　　「我知道你就在這裡，真的不出來嗎？

　　「你應該不想看見我受傷吧？狼人先生？

　　「當然，你也可以離開不用看著我，這樣你就看不見我受傷了，但是你肯定更不希望這樣吧？

　　「就算看不見，也肯定不希望我受傷的吧？」

　　我抿緊唇，垂眸盯著手腕內側，右手則緊握水果刀，把刀尖對準了左手手腕。

　　「我聽說，把動脈割斷後的出血量能夠致人於死地，所以很多人都是以割手腕來自殺的呢。

　　「如果說，我也這麼做的話……會死嗎？」

　　對於正在自言自語的我不禁自嘲笑了一聲，我根本不知道狼人先生究竟在不在哪裡，而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在賭命。

　　「對不起啊……狼人先生，我做的所有一切，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所說的話，做出的行為，全部都在威脅著你……我現在才總算知道，我是個多麼垃圾的人了……

　　「但這也就代表著，我有多喜歡你吧。」

　　我對著空氣微微笑著，也不知道狼人先生在哪個方向，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這裡。

　　但那又如何呢？

　　是我的『心』──叫我這麼做的啊。

　　我高高抬起右手，緊握住水果刀，呼出的氣伴隨著顫抖跟恐懼。

　　但事到臨頭，我也不能再退縮了。

　　我不像你，狼人先生，我是不會逃避的！

　　「竟然你不肯見我，那我只好逼的你出來見我了！」

　　緊閉雙眼，屏住呼吸，握緊水果刀，隨著話音剛落的瞬間，我迅速揮下，把水果刀刺向剛才對準好的手腕。

　　本以為會傳來疼痛、會有溫熱液體濺到臉上、手腕會湧出大量滾燙液體的，但這些完全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右手在揮到一半時，就停住了，溫熱的觸感緊壓在右手手臂上。

　　當期待化為現實，是前所未有的喜悅。

　　我猛地睜開眼，狼人先生那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正在慌張又擔憂的看著我。

　　「妳、妳在做什麼？這樣很危險的，會受傷的啊！」

　　第一次看到他那麼生氣又大聲的樣子，覺得很新鮮，但最重要的並不是這個，而是他真的出現在我眼前了。

　　不是妄想，而是現實。

　　視野逐漸變得模糊，嘴唇在無意識的顫抖。

　　不知何時，水果刀也從我手中掉落，啪嗒一聲掉在了草地上。

　　「狼人……狼人先生……」

　　我不顧他的意願，直接撲在他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了他。

　　因為不這樣做的話，不感受到他整個人的體溫的話，我就會認為這一切都是幻想。

　　只有這樣做，我才能感受到他的真實。

　　「啊……等等……那個……」

　　能夠聽見他慌張的聲音，感受到他上升的體溫，還有一如既往在跳動的心跳聲。

　　狼人先生沒有回抱我，只是靜靜的任由我抱他。

　　我撒嬌般埋在狼人先生的懷裡，不停的哭泣著。

　　「不要再離開我了……我無法忍受沒有狼人先生在的日子……我沒有辦法……」

　　「……對不起。」

　　預料之內的回答。

　　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心還是好痛啊。

　　「我說過的……不要道歉……」

　　我放開他，擦掉臉上的淚水，他還是一樣轉移視線，為難的樣子。

　　雙手放在身後似乎想隱藏什麼，但那雙長到膝蓋處的狼腳已經暴露了他想隱瞞的事情。

　　我不禁輕笑一聲。

　　「狼人先生，你最近之所以躲著我是因為滿月快到了嗎？」

　　「咦？對……」

　　「那你是因為怕會不小心傷害到我才躲起來的，還是因為覺得我會害怕你這副模樣才躲起來的呢？」

　　狼人先生看起來有些慌張，開口想說些什麼卻又閉上了嘴。

　　似乎是兩種都有啊。

　　「那昨晚在我失去意識後……是不是你把我送回家門口的？」

　　他的雙眼微微睜大，露出震驚的樣子。

　　「……是。」

　　「你這麼為我著想，這麼為我付出，我怎麼會害怕你呢？」

　　他的臉倏地通紅，卻令我莫名感到自責。

　　「對不起，狼人先生。」

　　「咦？為、為什麼要道歉？」

　　「我忘記了你說過的話，沒有注意到月亮的變化，甚至埋怨、責怪過你突如其來的消失，還以為你……」

　　我注視著他的雙眼，想好好笑著卻似乎沒辦法做到，從他的瞳孔裡可以看見，我的笑意是苦澀的。

　　「你討厭我了嗎？狼人先生。」

　　「不……」

　　狼人先生這次有好好的注視著我，卻好像因為我的關係而露出心疼的表情。

　　「我、我沒有討厭妳。」

　　明明這句話應該要感到開心的，明明沒有說出討厭我就已經足夠了，我卻好像還貪心著什麼。

　　「是嗎。謝謝你，狼人先生。」

　　我微微笑著，而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不知為何，我並不想讓他說出口。

　　我做的一切永遠都只有衝動，從來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滿月結束後再見吧，狼人先生。」

　　「等……我還有話……」

　　「下次再說吧，好嗎？」

　　我以懇求的語氣向他說道，不敢看向他的雙眼。

　　我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但可以確定的是，他跟我──都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了。」

　　有種不好的預感。

　　跟狼人先生分開後，我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總感覺他會發生危險，會永遠離我而去。

　　這種可怕的想法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

　　夜晚降臨，周遭寧靜的不可思議。

　　我躺在床上，瘋狂擔心著狼人先生的安危。

　　只希望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覺，我的過度思念造成的一種錯覺。

　　想平靜的睡一覺，卻始終無法真正的入眠。

　　半夢半醒之間，腦海總是浮現出狼人先生傷痕累累的倒下，鮮血不斷從他身上傾瀉而出的畫面。

　　受傷、倒下、失血、斷氣。

　　無止盡重複的畫面不停在我腦海中播放。

　　把棉被蓋在頭上，把身子縮成一團，放任淚水從眼眶不斷湧出，壓著嗓子哭泣著。

　　不知何時，我的意識逐漸消散，那股不安的感覺也轉為了平靜。

　　「再見……」

　　碰──

　　隨著狼人先生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那道劃破一切空氣的槍聲也一併傳來，我猛地睜開眼，理智斷線的從家裡衝出去。

　　我循著槍聲的位置跑去，昏暗的視野令我看不清周遭事物，只顧著前進，連樹枝劃破我皮膚都感受不到疼痛。

　　「狼人先生……狼人先生……」

　　我擦掉眼角的淚水，嘴裡不斷輕聲呼喚著他。

　　昏暗的前方隱約浮現出一個龐然大物，等視野熟悉了黑暗之後，看見的是一個野獸的形體。

　　牠的腳上不斷滴落著鮮血，似乎是受傷了。

　　在那隻野獸面前，正站著一名獵人，手中握著獵槍，槍口瞄準著野獸。

　　當錯覺化為現實，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沒想到會把子彈錯當成麻醉槍，這次一定要把你拿回去賺一筆！」

　　那名獵人的話語令我感到憤怒，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衝動。

　　我下意識的衝上去，擋在了狼人先生身前。

　　「別開槍！」

　　「妳、妳從哪跑出來的？那裡很危險，快讓開！」

　　獵人揮了下獵槍，臉上呈現出震驚跟慌張。

　　「危險的是你吧！」

　　「妳說什麼？」

　　我咬牙切齒的說道，而他一臉的錯愕。

　　身後的狼人先生發出虛弱的呼吸聲，並不具有攻擊性。

　　「狼人先生他……他並沒有攻擊你吧？」

　　「蛤？妳就為了問這個？」

　　「回答我！」

　　「啊是是是，妳快讓開吧，小妹妹，那裡真的很危險。」

　　「打算抓捕他帶回去賺一筆的你，才是更加危險的吧？」

　　「啊？那是──」

　　「你甚至！還弄傷了他！」

　　「妳到底在說什麼……」

　　「給我滾……給我滾開！我不准你再接近他！滾開……滾開啊！」

　　握緊在身側的拳頭不停顫抖，我狠狠的瞪向眼前的獵人。

　　此時，想保護狼人先生的心情佔據了恐懼。

　　獵人露出一臉不屑的樣子，放下了獵槍。

　　「嘖……一個瘋子。」

　　然後轉身就走，永遠不再回頭。

　　我鬆了一口氣，轉頭想關心狼人先生的傷勢，卻發現他早就不在了。

　　留下的只有不停滴落的鮮血步道。

　　我循著那些鮮血滴落的方向走去，馬上就看見了狼人先生的身影。

　　他以野獸的型態趴在大石頭旁邊，腳上的傷口還在湧出鮮血，我立刻扯下了身上的斗篷走上前。

　　「別……靠近我……」

　　狼人先生發出比狼人型態時更加渾厚的虛弱嗓音，語氣中帶著迫切的懇求。

　　但我沒有理會他，反而跪坐在他面前，把他受傷的腳抬起，放在我的雙腿上。

　　野獸型態的狼人先生觸感毛茸茸的一點也不粗糙。

　　「我不希望你死，狼人先生。」

　　「呃……」

　　他發出痛苦的聲音，我動作放輕的用那件紅色斗篷包紮起他的傷口。

　　雖然沒有藥，但只要不繼續流血，應該能讓他好一些。

　　「不要……看我……」

　　他迷離的雙眼帶著懇求注視著我，這反而令我更加感到心疼不已。

　　「狼人先生，難道說你……感到自卑嗎？」

　　注視著我的那雙眼微微睜大，隨後轉移了視線。

　　「不是……的……」

　　我怎麼會沒想到呢？

　　狼人先生也會自卑這件事。

　　對於自己的外貌、對於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

　　認為自己不可能會受人喜愛，僅僅只是因為──他是狼人。

　　這也就說得通為什麼他總是拒絕我的心意了。

　　「你認為我們不會有未來，對嗎？」

　　我摸著狼人先生毛茸茸的頭頂，而他不發一語。

　　沒關係，能讓我好好的把話說完也挺好的。

　　我不禁笑了起來，繼續說道。

　　「你真傻，狼人先生，不管是狼人還是野獸的型態，明明都是那麼的帥，明明都那麼善良。

　　「你看，就算你變成這樣，我也不會害怕你，甚至更喜歡你了。從一開始，從見到你的那刻起，我就不曾害怕過你，反而日復一日的喜歡你的心意更加濃烈。

　　「而且啊，你說過沒有印象有沒有吃人，但這不是在好好的抑制住了嗎？意識應該還算清晰的吧？你並沒有吃過人，沒有傷害過人，也從未有過攻擊性，對吧？

　　「我相信你，狼人先生，也希望你能相信我對你的心意跟話語。下一次的告白，就是最後一次了。

　　「我不想讓你為難，狼人先生，也不想再威脅你、要求你、命令你了。如果你再一次拒絕了我，我就會放棄對你的心意，還給你自由。

　　「這是最後一次了，狼人先生。」

　　我抑制住想哭的感覺，好好的笑著。

　　手從狼人先生的頭頂離開，竟有些捨不得。

　　「再見，狼人先生。」

　　從草地上站起，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淚水宛如湧泉般傾瀉而出，為了不讓他看到，我忍的真夠久了。

　　心意外的平靜，如同森林夜晚的幽靜。

　　沒有任何的聲響跟動靜，所以那道溫柔的嗓音，才會那麼的清晰響亮。

　　「再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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