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冒險】命運演繹—第一闕《你的選擇》 - 第二曲〈鴉鵲同生〉Ⅳ

　　「醒醒。」打自科洛擁有記憶以來，視野裡似乎便充盈著那揮之不去的單純笑靨。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科洛了，對了，我叫比卡。」有著稚嫩面容的男子看到對方睜開雙眼，難掩興奮之情地伸出右手示好。

　　看到對方如此熱情的舉動，一無所知的科洛有些懵愣，只能呆坐在地上，不知該伸手還是不伸。

　　「你是誰……？我又是誰……？」像是低谷寒風，又像是幽幽細流，喃喃低語不自覺地從科洛口中曳流而出。

　　見他如此反應，比卡眉眼微微蹙起，似是有些困擾。

　　「唔……你把手握上來，我才能把所知所見共享給你。」偏著頭思索了片刻，這是比卡覺得他所能給出最好理解的說法了。

　　「嗯。」輕輕點了點頭，科洛握上比卡白皙的手掌，順著對方給自己出的力，站起身來。

　　隨著科洛起身的那一刻，整個空間都換了副模樣。

　　原先周遭的一片空白逐漸溶解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茵茵綠草還有湛藍的天穹。

　　「很震撼，對吧？」比卡對科洛呆滯的神情輕笑了聲，「這就是我所見的世界喔！」

　　「快點！跟上來！」就在科洛對於腦海內源源不絕湧入的知識還有眼前的景象而驚愕地出神時，比卡突然拉起他的手往地平線的盡頭衝去。

　　「別跑這麼快啊比卡！」彷彿是生來的本能，對方的手心對科洛而言格外溫暖。

　　他的內心深處明白，雖然對方看來輕佻，但卻絕對能夠依靠、能夠信任。

　　他們的第一天，就在懸崖邊暈染開的晚霞中度過。

　　「如何？很美吧？」比卡漾起嘴角看向他。

　　「是的，就跟你我一樣。」鬼使神差地，科洛說出了這樣意義不明的句子。

　　而比卡也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模樣，只是接著說。

　　「是啊，就跟你我一樣。」

　　就跟這世界的萬千造物一樣，多麼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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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黑暗中，科洛緩緩睜開了眼。

　　眼中，是無法清算的悲傷以及無奈。

　　比卡，你到底去了哪裡？

　　我好想你……

　　等待你的每分每秒，都如同在自己的心上刻刀般煎熬。

　　坐在斷垣殘壁中的一隅，轉角無盡的漆黑中忽然閃起了微弱的光明。

　　「比卡……？」重新感應到了對方的存在，科洛有些錯愕以及驚喜地叫喚了聲。

　　然而當那微微散著純白幽光的人形走到他的面前時，他卻愣住了。

　　不，這不是比卡，比卡沒有這麼冰冷，那本該精明的黑眸也不該散發著銀色的光輝。

　　「你不是比卡……！你是誰！變成他的樣子要做什麼！」近乎質問的無禮語氣並沒有讓那冰冷的不明存在產生一絲波動，對方只是平靜的回覆。

　　「我是他，但他不是我，他只是我的部分，我的零件，而你是他使用自我意識所做出來的……雖然概念不太一樣，但你理解成複製體就好。」

　　「按理而言，神明不該擁有情感，神明的組成也是同樣，然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產生了喜怒哀樂，產生了愛恨悲欣，選擇脫離神座、脫離神位。

　　——脫離了『我』。」

　　「脫離了你又怎樣？脫離了你會怎樣？若神真的愛世人，不應抹去其他存在的自我意識！」看到那所謂的「神」將自己所最珍視之人的抹去講得如此平淡，科洛如同失去支撐的信念崩潰吶喊，讓神性的冰冷的面容幾不可察的泛起了一絲波瀾。

　　「我還沒說完，他也沒被我抹去，就某層面而言，他也是我。」望著男子因情緒而佈滿紅絲的雙眼，像是錯覺般，神明的臉上流過一絲歉疚。

　　忿恨燃燒過後只留餘燼，還有滿溢的無奈，科洛靠著牆重重地垂下頭來。

　　見科洛已經平靜了下來，『神』繼續說。

　　「與其問我會怎麼樣，我想對他怎麼樣，你不如改問神座為什麼要這樣，神座想要怎麼樣。」

　　「你是說……你們頭上那像是光圈的東西？」注意到比卡如今的異狀，與當初尹統領變得不對勁時共同的徵狀，科洛弱弱地提出了猜測。

　　只見『神』偏了下頭，然後平靜道，「你可以這麼認為，但那只是神座具現化後的一個形式罷了。」

　　「神座的存在……或許你可以把它想成是一種神經抑制器還有記憶擴展裝置吧？」

　　「沒有情感，並且在神性的影響下近乎變成另一個人格，大抵是如此吧？所以我是比卡，但同時我也不是他。」

　　「嗯……」彷彿是默認了這一切，科洛沉吟了聲，然後抬頭對上對方的目光。

　　「所以你來到這裡，代表『比卡』有事情要找我幫忙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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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後四千多年的歲月裡，他們見證了陸海交替，見證了日換星移。

　　更在時光的長廊中，歷經無數生離死別。

　　「比卡，你說，我們也會像那樣離開嗎？」夜晚平靜的水面搖曳著盞盞燭燈，似乎在為棺木中的離人弔念，幫忙開路，並且祝福。

　　不論放水燈抑或是其他禮俗，似乎都只是想讓那陪伴過自己的人生旅者，能夠展望更加美好的未來。

　　他們見過了很多，然而當他們離去的時候，會有誰來像這樣給兩人獻上祝福嗎？

　　「會的，只是那天還很久，非常非常地久，久到這個世界可能都不剩什麼了，才會輪到我們離去。」

　　明明是看著水燈，比卡的目光卻遙遠得像是要看透水波下的什麼，深邃得像是水波下有另一個宇宙。

　　「那我們豈不是非常孤單啊？」科洛有些失望，靜靜地離去總覺得會更加感傷。

　　「這不是還有我在嗎？」猝不及防地，比卡漾起燦爛的笑容抱了過來，引得科洛重心不穩一個踉蹌，兩人就這樣跌在小丘濕潤的草皮上。

　　「放心，我們並不孤單，這裡沒人祝福我們的離去，是因為他們都去了另一頭歡迎我們的到來。」

　　然後，用最熱烈的掌聲、最興奮的歡呼，對我們說著

　　——歡迎回來。

　　很抱歉我說了個這麼惡劣的謊言，我只是不希望你露出那落寞的神情，就像你也不喜歡看到我傷心生氣，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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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水泥殘垣所堆砌而成的建築堆前，少女將少年橫抱在身前，神情堅毅卻透著些許感嘆。

　　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尹言定將兄長輕輕放在一旁，柔聲絮叨道。

　　「我去找進去這個廢墟的方式，好好待著。」說完還在尹諾欽的額上輕吻了下。

　　然而就當少女轉身之時，突然一隻手抓上她的右臂，回頭一看，正好對上少年發著銀光的雙眼。

　　「穩定度提高，進入共鳴狀態。」尹諾欽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了句，然後渙散的雙眼重新匯焦至少女身上。

　　「把手掌給我一下。」沒有初醒時的單純天真，也沒有中途昏迷前的冰冷神性，僅僅只是沉著冷靜，並在言行間充斥著歷練。

　　尹言定沒有絲毫猶豫就在不自覺間朝他伸出了右手，隨後關於藏匿之物的位置以及基本資訊順著掌心無法描述的暖流進入腦海。

　　少女被這突然的情形嚇愣了，直到回過神來，自己已然進入了建築內部，方才的光景不復重現，她只能往前走，然後尋找所謂的「藏匿之物」。

　　「唉……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輕輕嘆了口氣，尹言定邁開步伐朝資訊給予的方向前進。

　　雖然外部殘破不堪，碎石瓦礫和散落的塵土，覆著薄薄的青苔和新生植被，然而內部卻仍有足以讓一人通行的空間，不難讓人猜想其中是否並非偶然。

　　走過一個轉角後，是類似於下水道的空間，明明建築物已經塌毀，流動的波紋似乎卻暗示著此處仍在運作。

　　「運行檔案，代號•由天，指令：複合式分析儀。」少女的左耳上隨著話語吐出，出現了個通訊掛件。

　　「收到指令，正在運行。」熟悉的電子語音響起，不出片刻，少女的眼前便覆上一層用作觀測以及分析使用的鏡片。

　　「夜視，潛行。」

　　這次並沒有響起電子語音，而是在鏡片上浮現一層幽藍色的淡淡微光。

　　「這裡是……」看到眼前這副景象，尹言定愣住了，他很確定這裡不該是這副模樣。

　　除了中間變成了水道以外，這裡跟他們昏迷前並無二致——

　　這裡便是他們和羸戰鬥的地方，羸化作的粉塵還還鋪撒在前方的地上，即便可能有好一部分都隨著水渠而流去了，仍舊足以讓少女辨識。

　　這不應該啊……雖然很討厭卡瓦列奈，但對方的精明也是眾人有目共睹的，不可能沒有發現如此異狀便把昏迷的兩人帶回，除非……

　　「或許這裡並不是被炸毀，而只是不同空間重新組合，營造出你們被強烈爆炸波及而暈眩的錯覺，你是想這麼猜？」沉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尹言定立刻警覺地閃過了身，貼著牆面朝背後看去。

　　「你是……科洛？」本想出聲質問對方的身份，卻在看清對方之後發出了一聲驚呼。

　　「向前走去，我在前方等你，讓你看這棟建築的其中一個秘密。」並沒有理會少女的疑惑，男子只是看著水道前方平靜地說，然後便消失在了原地。

　　尹言定不怪他，自從比卡消失後，科洛的行徑和脾氣便變得異常古怪，而且常常來去無影蹤，捉摸不定。

　　生命的意義被人奪取，還有誰能夠正常地活著呢？

　　她沿著水道邊開始向前走，然而愈走她卻覺得愈不對勁，旁邊有水流的空間空氣不應如此乾燥而平靜……

　　「幻虛粉？」自言自語地問了句，然後便開啟面板啟動了解毒程序。

　　解除幻虛粉的影響後，面前是一個偌大的實驗場地，明亮而潔白，站在她正前方的，便是科洛。

　　「看看你的後方。」

　　尹言定順著科洛的指示向後看去，然後便看到了培養艙中的無數個「自己」

　　這是……

　　「實驗從未停止過，『根據』不斷上傳的資料，不同階段的複製體被灌入不同記憶進行不同測試。」科洛頓了頓，「你是第一個自己識破的複製體，所以改變本體命運軌跡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這個實驗是你做的？」尹言定有些不可置信，她沒想到對方會瘋到這個程度。

　　只見科洛微微皺了下眉，冷冷地說，「你可能誤會了什麼，這東西不是我弄的，只是剛好被我發現，也剛好可以幫忙本體他們而已。」

　　「如果……我沒有發現並識破呢？」少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那這一切究竟是誰一手打造的，自己又能否相信眼前這個熟悉卻陌生的男人？

　　「按照實驗原訂的程序，將會在不知不覺中，沒有痛苦的逝去。」科洛側開了身子，展示出空間的另一側，那是個進入便立刻會煙消雲散的裝置。

　　「了解了，我並不知道我能否信任你，但現在看來我別無選擇，本體在哪裡？」「尹言定」堅定地對著科洛說。

　　科洛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從沒認為你會信任我，本體就在這個建築中，實驗室的相反位置，地下水道就是本體現在所處位置，不過她一直保持著移動，我並不能跟你保證到時候會在哪裡。」

　　「足夠了，這樣就足夠了。」沒有任何遲疑和猶豫，少女便朝科洛給自己打開的實驗室大門走了出去。

　　「既然已經不需要了，就給你們全部一個解脫吧。」男子的眼中充滿了無奈，然後抬手拿起那本法典，口中唸唸有詞。

　　隨著咒語的吟唱，靜滯艙中的「尹言定」們紛紛化作了齏粉，而後男子走出實驗場，身後的空間也跟著一同化為了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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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曲〈鴉鵲同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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