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 容易在現實與幻境中掙扎、擁有靈異體質的我。

面對凌亂的抽屜，我隨意地撥開上層的發票、移開裝訂成薄冊的計畫說明書或課堂報告，空間不大，卻硬是被我塞滿了雜七雜八的物品。

即使如此，一本粗略看不見破損，但明顯有些年紀的藍色小考本被翻了出來。

翻開第一頁，不甚工整的字體洋洋灑灑地寫了個滿版，連續幾頁依舊，不過那字跡是越來越潦草，潦草到最後變成了塗鴉，記錄的日期也從2016年4月8日、2016年4月9日、2016年4月10日、2016年6月2日、2016年8月9日、2017年11月、2018年……

再來，便是漫長的空白。

可見主人一時興起想寫些什麼，熱血過了就停筆，停筆後又提筆，提筆後又停止。

容易夾在教科書中回收的小筆記本，隨著主人的成長，移動數個居所，最終躺在這個抽屜，還能無傷無損無折痕──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微妙。

2022年的今天，不如，寫點什麼？

黑色墨水在些微泛黃的紙上劃開沉寂，幾年過去了，右手仍記得振筆疾書的快樂，那是一種法術，隔絕世界紛擾喧囂的法術。

在文字裡，唯我獨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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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從娘胎帶著靈異體質出生，頭一次看到這種魂體的我，蒼白了臉色外，也顧忌不上是否會被知曉雙眼的特殊，朝一旁草叢大吐特吐。

不管有沒有吐出點什麼，但噁心反胃的情況就像生病一樣難受，或者更勝。

乾嘔的同時，我也看到那些噴濺在葉子上、過去的「痕跡」。

趴在磁磚道路上的祂，面目全非的臉上僅能看出那雙帶著不甘的眼球轉動，還有那應該是嘴巴的部位，正不斷吐著血泡泡，奇怪的呼嚕聲似乎想說話。

除了祂身下那一大灘血，四周的草木和牆都濺染到祂的一部分……不知道那戶人家知不知道，他們家外牆角縫隙裡的黑，不是塵土髒污的黑。

「死人啦！」

「是誰跳樓？」

「不認識。」

「摔成這樣根本認不出來了……」

「穢氣，真是穢氣！」

「唉，本來挺看好這房區，看是轉賣不出去嘍……」

嘰嘰喳喳的私語，在腦袋裡炸開。

我下意識按著額角，試圖不要讓祂的記憶侵佔我的意識。

「是哪家的孩子呀？」

「不曉得、不曉得，讓警衛來看看吧。」

「是不是要叫個救護車？」

「你打吧，不想攤上事兒。」

「還是叫警衛處理吧！」

會有這些圍觀民眾的竊竊私語，唯有一個可能：祂當時還沒氣絕。

全身骨頭摔碎，內臟外露，甚至摔成肉泥隨著血液噴濺，地上、階梯上、牆上、窗戶上，連淒厲的哭喊聲也變成不知所謂的呼嚕。

幻覺只到這裡嘎然而止，代表說：祂還是沒能等到救護車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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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如死而選擇自殺，到最後一刻還是擁抱著「想快點解脫」的念頭，不甘地無法闔眼，想離開世界卻捉弄似地被留在原地。

幾輪四季過去，人們都忘了這事，祂的怨念卻還沒解開。

全身摔碎的祂，動彈不得，只能用最不堪的面目趴在世界腳下。

偏偏我是空有體質，但不是交替或接祂離開的人。

所以，一篇沒什麼特別的、清清淡淡的平鋪直敘，記錄了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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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的惡意，不因你天生優劣，不念你善良與否。

是無病呻吟，還是苦不能言？

僅是在文字裡埋藏自己的心，寫著嚮往，葬下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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